入城當夜的宴會上,果然沒有任何水銀霧教團的成員露面,儘管如此,主人和賓客們還是渡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
作爲名義上的援軍和事實上的軍事觀察團,在蘭戈河一線尚處對峙狀態的情況下,賽靈斯的衆人也沒有即刻奔赴前線的必要。於是約西亞給手下放了三天短假,瑞卡瓦和夥伴們找了個本地軍官當嚮導到處遊玩,不亦合乎。
水銀塔要塞還真是個有趣的地方,在集市上瑞卡瓦居然見到了幾隻人馬,稍作攀談瑞卡瓦得知他們都是商人,在北方列國間往來交易,其中還有一位已在水銀塔要塞購宅定居。
經過他們的指認,瑞卡瓦更驚訝地發現,原來城裡還有狼人。這些狼人雖然頂着一副和人類一模一樣只是相較強壯一些的皮囊,脾氣卻都很怪異,無論男女都無時無刻保持着全天下都欠他錢的凶神惡煞臉,還很喜歡瞪看見他們的人,以至於瑞卡瓦分分鐘沒了搭話的興趣,跑別處玩去了。
第一天假期的晚上,瑞卡瓦和夥伴們在嚮導的帶領下找了一處風評不錯的小酒館用餐,進門時,和老闆相識的嚮導一進店就上前招呼,其他人則散入幾乎滿客的擁擠館內想找足夠的空位子,瑞卡瓦環顧四周,發現裝修陳舊的酒館裡客人還蠻多的,他們就着醃豬肥膘包的黑麪包和配菜狂飲烈酒,碰杯聲一浪接着一浪,一個個面紅耳赤的,笑聲豪邁。
忽然瑞卡瓦驚訝地發現,客人里居然有一位白天在集市上時人馬商人指給他看的狼人男子。其人頭髮雪白,皮膚粗糙,臉龐瘦削而堅硬,右眼處還有一道從左上一路貫穿到右下的傷疤,厚實的短袍撐得分外筆挺,捲起的袖管下露出的小臂結實粗壯,看上去兇悍之氣極強。此刻,他正像其他居民一樣和同桌的朋友暢飲美酒,大快朵頤,有說有笑。
“城市裡……的狼人……是……潘德諾亞……的麼?”好奇的瑞卡瓦拉住一位跑堂的年輕侍女用生疏的斯洛維夫語問,嚇得她輕輕尖叫了一聲。
“不……不啊,潘德諾亞王國的狼人五年前還算多,現在已經很少了,如今要塞裡的狼人主要是從白狼汗國來的,還有很少的本地狼人。”侍女弱弱地說。
“……”瑞卡瓦微微皺眉艱難地理解着侍女話中的含義,從賽靈斯到水銀塔要塞的一路上他向同行者學過一段時間的斯洛維夫語,但在身旁侍女的不帶任何賽靈斯口音的正宗本地斯洛維夫方言前,顯然是不夠用的。
就在瑞卡瓦企圖根據他好不容易聽懂的部分腦補出侍女話語的全部意思時,侍女忽然臉色一變,換出一副嬌媚的笑容撲進了瑞卡瓦的懷裡,還用粉拳在他的左胸上輕捶了一下。
“軍爺用那麼奇怪的話搭訕是想找姑娘嗎?”侍女語聲綿軟,脣齒在開合間滲出的溫暖氣息有種甜膩的味道,尤其是侍女貼在瑞卡瓦胸膛上的豐盈身段,頓時激得他渾身不自在。
“你……說啥?”瑞卡瓦有點懵逼。
“我是說,軍爺是不是想找陪你們喝酒的女孩子啊?”
瑞卡瓦覺得自己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了,只好茫然地搖搖頭。
“哈哈哈,外地人,她問你要不要找陪酒的姑娘。”只聽白髮狼人大笑着用巴茲特語說道,引得他周圍的人鬨笑一片。
“咳咳!”瑞卡瓦輕輕推開侍女,在她微驚的目光裡一邊理着領口一邊鬆了口氣,說:“我們一共有七個人,幫我叫七個姑娘吧,都要漂亮的,湊不滿就全不要了。”瑞卡瓦口中的七人是他、戈弗雷、艾彌亞、阿爾傑、馬洛的侄子謝伍德、還有維特塔羅之戰後積功進入奧格塔維婭近衛隊的列格施,最後再加上一個嚮導,除了阿爾傑和嚮導都是在謝夏爾奮戰過的老戰友。
“嗯,好的沒問題!我現在就去招呼姐妹們!”聞言侍女雙眼一亮,彷彿走在河畔的小貓忽然發現了一隻擱淺的肥美鮮魚,想必眼前生意之大讓她十分滿意。
等侍女走開後,瑞卡瓦走向白髮狼人,在他身後站下,用巴茲特語平常地問:“剛纔我問的你都聽到了?”
“是啊。”
“那你應該知道我第一句話問的是什麼吧?”
“知道啊,那女孩說得很清楚了,潘德諾亞王國的狼人五年前纔多,現在城裡多是白狼汗國的,還有少數是本地的。”
“那你?”
“白狼汗國。”
“白狼汗國聽說在露普聯邦北方,在下只知其名,不知內情,但覺國名頗爲奇特,不知您能否爲我講解一下。”
“呵呵,既然賽靈斯的軍爺有請,我當然不會推辭。”背對着瑞卡瓦的白髮狼人豪飲一個烈酒,說,“正如人馬分部落,血族分氏族,狼人也分支派,其中一支名爲灰海和別部喜居森林不同,獨喜生活在草原上,因而遠離同族,牧馬放羊,和人馬在草原上爭鋒。無奈人馬更適應開闊地帶的戰事,又人多勢衆,灰海支派時常陷入窘迫,但人馬也畏懼灰海狼人的強悍戰鬥力,因而最終兩方議和,灰海狼人獲得人馬可汗提供的領地,成爲汗國的附庸。”
“怪不得要叫白狼汗國。”瑞卡瓦若有所思。
“白狼汗國雖爲狼人國家,可生活方式卻是人馬式的遊牧,領地經常變化,停留在露普聯邦北方不過三十多年,這段不長的時間裡,白狼汗通過和潘德諾亞王的接觸還取得了亞薩基王國的選王侯之位,當然,一直以來汗王投的票也沒多大作用就是了。”說完白髮狼人自嘲地笑了笑。
“謝謝指教。”
兩人交談完,艾彌亞已趕到瑞卡瓦身邊,說找到了一個適合的位子,只是需要協調一下。瑞卡瓦看他說得奇怪,便隨他去了,只見酒館的一個偏僻角落裡有一張空桌子和一張只有一個婀娜女子趴着的桌子,若是請女子離開,他們正好坐得下。
瑞卡瓦心想趴着的女子應該是用完晚餐累得睡着了,便上前叫她起來,可叫了好幾聲都沒用,她依舊一動不動地靜靜趴着,就好像死了一樣。阿爾傑見狀上去按住她的肩膀搖她,只覺觸感冰冷,頓有不祥的預感,忙托住她的腦袋把她扶起,緊接着,站在旁邊看的衆人皆大驚失色。
女人的脖頸上赫然是兩個齒孔!從她的額頭一直往下到鎖骨處都呈現出烏青的色澤,表情扭曲驚悚,看得人不寒而慄。
“……什麼!”瑞卡瓦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遠處。
“啊!”下一刻,他的身後傳來了一聲女子驚恐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