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賽靈斯伯爵府,今日的呂基亞斯公爵府,佔地面積巨大,佈置精巧複雜,景緻秀麗,作爲一個大家族的宅邸而言,需要的功能區域可謂應有盡有。
府邸內有一個偏僻之處坐落着一座光禿禿的灰黃高塔,在賽靈斯府邸改造之前,它是用作城守時軍情觀測的瞭望塔。因爲賽靈斯伯爵領久無戰事,高塔荒廢久矣,儘管如此,當時的伯爵還是以防患於未然爲由留下了它,之後,府邸主樓拔地而起,灰黃高塔在失去了它唯一的優點,高度之後,再也無人問津了。
現在,高塔之下環繞的,除了府邸外層傭僕的居所外,只有一個陰森的院落。這個院落有着鬼屋之稱,卡爾·賽靈斯回城繼任伯爵一位時帶來的朽慢情人,即霍諾莉婭的母親,當初便住在這裡。在她莫名暴斃之後,院落再無人入住,不僅院落裡不時傳出瘋癲女人怪笑、慘叫似的恐怖異聲,院落外的樹林裡也經常有不可名狀的可怕影子游蕩。
在一位賽靈斯遠親慘死林中後,鬼屋再無人敢進入,哪怕是約西亞兄妹。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一個平凡的黃昏,外表森冷詭異的鬼屋之內,卻是另一番溫馨日常的景象。薰香浮動,燭光溫潤的客廳裡,兩位美麗女子一坐一立,相談正歡。
“看看看~我新到的裙子好看不好看~”霍諾莉婭捏提着嶄新的淡青長裙貼在身前,語聲俏皮,明明還沒換上,她卻興高采烈地點着輕盈的步伐轉了一圈,霎時裙襬搖動,璀璨如葵。
“好看啊,你的眼光一向好,你打算今晚穿給他看嘛?”莎莉絲特閒適地支手仰坐在牀上,她望着霍諾莉婭微笑着說,眼神溫柔。
“嗯哼,當然咯~你想和我們一塊兒玩嗎?”霍諾莉婭壞笑了一下。
“不要了吧,我今天還有事,不好在外過夜……話說回來,今天你們去哪幽會啊?”莎莉絲特低下頭說,睫毛微顫。
“不去哪,就在這。”
“……真是瘋了,在府裡,你們不怕暴露嗎!”莎莉絲特擡起頭,眼睛也瞪大了。
“哈哈,我是不怕~他應該還挺怕的,不過我讓他來,他又哪敢不來?”
“……哪怕是鬼屋,他也不好無理由地在附近出現啊……”
“無妨,因爲我已經告訴他暗道了!”
“你不怕他撞到你父親嗎?”
“嘿嘿嘿嘿,求之不得,那樣多好玩啊!”
“唉唉唉,遇上你,也不知他是幸運還是不幸。”
“哼,我還沒嫌他晦氣呢。”說完,霍諾莉婭嘟着嘴把裙子扔到了牀上,轉身走到壁爐處去了。
“……大春天的,又不能,你點壁爐做什麼?”
“烤火加溫啊……太冷的話,朽慢抱着不舒服。”霍諾莉婭說。
聽到這,莎莉絲特微微一怔,過了一會兒卻是站了起來,走到霍諾莉婭身後摟住了她:“真溫柔啊,我要是他,聽到你的話肯定心都要化了。”
霍諾莉婭略顯哀怨地說:“我的天,你還真以爲他是重感情的人,他的薄情,恐怕連狗賊約西亞都比不上。”
“是嘛,我不信,如果你真的認爲他是薄情的人,又豈會和他繼續糾纏。你不像我,我不知決斷,往往爲人所制,明知對方有問題卻不敢確信,更別提行動了,次次都是你幫我擺平。你一向有脾氣,情人稍有辜負即刻斷絕來往,還要明裡暗裡報復一番。他不過一介朽慢,哪裡值得你一改昔日的瀟灑英氣,轉變成和我一樣的扭扭捏捏之人來,難不成你又‘找到真愛’了?”
“你不懂啦,感情是最善變的東西,今日之海誓山盟,明日便成了滄海桑田。可他不一樣,他始終保持着對感情的否認態度,對他人的善意卻似乎永遠抱着必須回報的信條。我和他之所以能相處,只是因爲我對他好而已。嘛……我相信,日後約西亞繼任公爵,對我下手之時,他必會是不顧一切救我,乃至與我同生共死的人。所以,假如你想和他更進一步的話也很簡單哦!”說着,霍諾莉婭擡手摸了摸莎莉絲特的臉頰。
“我……我還是算了,如今我們的關係已經夠荒誕的了,而且令人生厭。還是繼續當玩伴吧,朽慢和血族,哪有更進一步的餘地。只是……人……是會變的。你確定以後他還會有恩必報嗎?”
“不確定,但沒關係,我的走位水平天下無敵,在他變了前,我必會瞧出苗頭,早早躲開,臨走前還要踹他一腳!”
“……噗我的諾還是那麼可愛。”
“哈哈,我的莎也是啊~話說回來,你對他到底抱着的是怎樣的情感啊?嘿嘿,要不是在聖但丁堡時覺得你態度有異,試了一試,還真不知道你們兩個姦夫淫婦還有當狗男女的天賦。可別糊弄我哦,他牀上功夫也沒多稀奇,還幾乎都是我調教出來的,哪裡能讓你念念不忘,半推半就的一夜後既然還處起長期來了。你以前不是最討厭朽慢了麼。”
“……說不清,很……複雜,不過放心好了,我何曾搶過你的寵物。”
“我最怕你這樣說,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最容易變質,我可不想有一天我們兩個會疏遠乃至更糟,嘛……男人哪有你重要,即使真發生了那種事,我應該也不會堅持的吧。”
“請別那麼說,歸根結底,他只是一介朽慢,於血族而言,玩玩便可,何必當真呢。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去了。你們可要注意節制哦。”
“放心,我們不搞事,他家窗口現在成天掛着牌子,上面寫着‘拒絕開車,禁止騎馬’,嘛,我們最多溫存一下下啦。對了,記得走暗道!”
已決定離去,莎莉絲特兩手一鬆,霍諾莉婭立刻轉身又抱住了她,兩人耳鬢廝磨了一番,然後一吻作別。
莎莉絲特走後,霍諾莉婭也閒得無聊,在牀上稍躺了會兒竟睡去了,也不知睡得是長是短,過了多久。她只知迷迷糊糊地聽到有腳步聲,睜開眼一看,原來是瑞卡瓦已到。他大步走進房間,兩手忙着整理着禮服,他的臉色紅潤,面含微笑,看上去心情非常好的樣子。
霍諾莉婭疑惑地支牀坐起,忽然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卻見她明眸一轉,面露壞笑,接着猛地躥下了牀,風一般頃刻間已到了一臉懵逼的瑞卡瓦面前。霍諾莉婭也不說話,只是往前一傾,倒進瑞卡瓦懷裡,輕輕呼吸了一口,最後露出了會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