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煙憤然道:“若能殺了那個騙子,讓我馬上死我都願意。”
左丘明道:“柳三鳴可惡,她比柳三鳴更加可恨,言家祖上必是缺了大德,才生出這等妖孽來。”
兩人罵了一陣,全然無計可施,合二人之力,藉雙劍之鋒均拿這道鐵柵欄無可奈何,兩邊全是精鋼所鑄,更無法破壁而出。
慕紫煙嗔道:“都是你不好,見到這小妖女就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我怎麼勸你都不聽,現下可好了。”
左丘明心裡大叫委屈,暗道:“你幾時勸我來着,我不過信她七八分,你可是信了個十足十,比我熱心多了。”
但見她臉都氣得煞白,也不願和她分說,權當一回她的出氣筒吧。
慕紫煙敲了敲厚實的鋼壁,問道:“你不是邪門歪道會的不少嗎?就找不出打開門的機關?”
左丘明道:“這裡本就是關人的,傻子也不會把開門的機關設在裡面。”
走過去,在一名看守的身上找到一串鑰匙來,去開那面鐵門。
慕紫煙道:“你做什麼?”
左丘明道:“柳三鳴不是說冰莊主在裡面嗎,且進去看看。”
慕紫煙叱道:“你上當也沒個記性,他們的話能信一句嗎?指不定又有甚詭計呢。”
左丘明笑道:“縱有詭計又能怎樣,咱們上他的當也有幾次了,他也沒把咱們吃下去,這一回也未必能如願。”
打開門,卻見斗室之中果然坐着冰雄一家四人,正瞪圓了眼睛看着呢,二人在外面的說話他們自也聽到了。
左丘明驀然見到活着的冰雄,歡喜得魂兒都飛上天了。
儘管他一直相信這四人尚在人間,但直到親眼看到的一剎那,才真的放了心。
左丘明疾趨近前,伏身拜道:“冰莊主,總算又見到你了。”
一句話說完,已然哽咽起來。
冰雄起身托住他,熱淚奔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冰夫人和其雙子冰仲武、冰仲文也都熱淚潸然,他們日思夜盼有人來救他們,雖然知道這二人也和自己一樣身陷囹圄了,還是激動得難以自制。
隨後而入的慕紫煙也是一怔,幾疑身在夢中,略定一定心神,便大大方方走到冰夫人面前,躬身施禮道:“冰伯母,小女子慕紫煙有禮了。”
冰夫人拉住她手,淚眼婆娑道:“你就是鳳凰宮的慕姑娘吧?可苦了你了。”
冰雄慨嘆道:“左丘公子,你錯了,大錯而特錯,你們不該自投死路的。”
慕紫煙道:“冰莊主,我們可是看了你的條子纔來救你們的,沒想到也被關進來了。”
冰雄道:“條子?什麼條子?”
左丘明把言馨玉帶去的條子給他看,冰雄苦笑道:“你們又上當了,這不是我寫的,而是他人摹仿我的字跡寫的。”
左丘明笑道:“這也沒什麼,柳三鳴手下能人濟濟,僞造一張字條並非難事,不過我們本就是要來救你們的,我們這不是見面了嗎?”
冰夫人急着道:“如兒呢?她在哪裡?她好不好?”
左丘明笑着把近來的事略述一遍,當冰雄四人聽到冰仲愷獲救並被送到清風山時,都合什高涌佛號,不覺熱淚盈面,冰雄喜極而泣道:“這都是祖上所積功德,我冰家也有人得入清風老人門下。”
慕紫煙笑道:“冰莊主,這也沒甚大喜的,你不已得了清風門下的嬌婿了嗎?”
冰雄連連道:“不敢當,實是高攀不上。”
慕紫煙笑道:“恁的說您是不要了,小心歆如妹子跟您拼命。”
冰夫人笑道:“他是高興得暈了頭了,怎能不要,我不又多了個乖女兒嗎?”
她雖不會武功,心思卻細,瞧見左丘明二人光景,已猜中了七八分,慕紫煙不意惹火燒身,登時羞的手足無措,忸怩不已。
冰仲武、冰仲文在父母跟前,不敢亂言亂笑,叉手侍立,臉上也是喜氣洋溢。
砰的一聲,牆上開了一個四方小孔,露出言馨玉惡狠狠的眼神,她一直沒捨得走開,只想聽到左丘明二人絕望的叫喊,心中方始快意。
便把耳朵貼在壁上傾聽,不意這些人雖在絕境,卻像遇到了天大喜事似的,再也忍耐不住,打開牆上的一個小孔,喝道:“左丘明,你的小命已在我的手上,只要你向我求饒,我就放了你。”
左丘明冷笑道:“你也自視太高了吧,在這裡發號施令的可輪不到你了,柳三鳴不是武三仙,誰吃誰還說不定呢。”
慕紫煙一聲嬌叱,迎面一記劈空掌打去,言馨玉急忙關上方孔,卻已被掌風波及,一張臉登時如被刀颳去一層似的,強忍着咬牙跺腳,沒有呻吟出聲,若非見機得早,一張賽似桃花的粉面就成了帶霜的柿餅子了。
冰雄嘆道:“言兄怎的生出這麼個女兒,枉我們從小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如兒有的從沒少過她一分,現下倒反咬一口。”
左丘明笑道:“她這股邪火是衝我來的,未必對您一家有甚惡意,她就算想救你們,也是有心無力。”
冰雄奇道:“她怎會恁的恨你?”
慕紫煙忍笑道:“言家大小姐相中了他,非要佔他爲婿,他不肯娶人家,人家自然對他恨之入骨了。”
冰雄夫婦對視一眼,均覺既可笑復不可思議。冰夫人嘆道:“冤孽,都是冤孽。”
左丘明忽然敲了敲牆壁,叫道:“來人,去問問柳三鳴,他把我們請來,爲何沒有好酒好菜?”
牆上的方孔又開了,這回露面的卻是楊典,他先大喊一聲:“裡面不要發掌。”
隨後方敢露面,笑道:“左丘公子,你的那些手下救你來了,教主忙着在前面應敵,不能親自招待你了,特命我負責招待。”
左丘明心中暗自感激,情知楊典是在向他傳遞消息,笑道:“楊長老,何不進來共飲一杯?”
楊典道:“我倒也想,可惜開鎖的鑰匙在教主那,我想進也進不去。”
說着從方孔外遞進一碗碗菜餚來,一張漆盤上還有兩隻烤羊腿,羊腿上扎着兩把匕首,是割肉用的,最後是六瓶好酒和六隻酒杯。
楊典笑道:“你們好生吃完這頓斷頭宴吧,教主回來就送你們上路了?”
狂笑着把方孔關上。
慕紫煙愀然道:“他們來的倒夠快的,可惜不明路徑,怕是攻不進來,也無法救咱們出去。”
左丘明道:“管他呢,先吃飽喝足再說。”
在六隻酒杯裡斟滿酒,依次遞給冰雄夫婦和冰仲武、冰仲文。
冰雄持杯在手,喟嘆道:“而今我們是一家人了,能死在一處也是種福分。
“柳三鳴那廝之所以不殺我們,先是逼取那本《指玄寶鑑》,然後則是用我們引你們上鉤,老天無眼,竟真讓他如願了。”
一仰頭喝了進去,冰夫人和冰氏兄弟早不存生還之望,對死已能漠然視之,也飲下了杯中酒。
慕紫煙喝了一半,忽然停住,道:“我怎麼覺得楊長老說話怪怪的,眼神也不對?”
左丘明豎起中指在脣邊,噓了一聲,從羊腿上起下匕首,就近眼前看了看,並無異處,他出去把兩名看守的佩刀拿過來,用匕首輕輕一削,那佩刀應手而斷,拔起另外一柄匕首試之,亦復如是,這竟是兩柄削鐵如泥的利刃。
慕紫煙等人盡皆“啊”了一聲,又疾掩嘴不迭,不知牆壁外伏着多少隻耳朵呢。
左丘明把匕首分了一柄給慕紫煙,大聲道:“楊典這老兒,給的什麼破刀子,肉都割不動。”
慕紫煙慨然道:“這人心真不知怎樣長的,你天天對他好,他可能會反過來咬一口,你沒甚好處給他,他倒真心對你。”
心中兀自揣摩不透楊典何以會大伸援手,他和左丘明也曾生死搏殺過,根本談不上情誼。
左丘明持刀在手,心中篤定,真的大吃大喝起來,又把烤羊腿削成片分給大家。
對楊典的所作所爲也不甚理解,以爲他不過是想棄暗投明罷了。
吃過飯後,方孔又開了,這回露面的卻是柳三鳴,他全然失去了往日那等雍容儒雅的神態,厲聲喝道:“左丘明,我最後問你一次,你交不交出《指玄寶鑑》?”
左丘明一見其神色,便知他在外面吃了大虧,他雖武功無敵,畢竟少了成子傑等四人爲臂助。
已快成孤家寡人了。縱然武功強盛,也難敵武林衆門派的圍攻。當下哈哈一笑道:“柳三鳴,這話你還用問嗎?”
柳三鳴冷哼道:“有些事不是死到臨頭自己也不知答案的,如果你肯合作,這就是我爲你們準備的接風酒,如果不合作,這就真是你們的斷頭宴了。
“老實說我真不願對你們下手,可這也是你們逼的。”
左丘明道:“好說,不過我倒想知道一件事,言馨玉與你合作,要的是什麼?”
柳三鳴道:“告訴你何妨,她找到我,說能幫我捉到你,條件是我傳他血魔功心法,並立她爲教主繼承人。”
左丘明道:“你都答應了?”
柳三鳴冷哼道:“這有什麼,只要能捉到你,除了要我的腦袋什麼都成。
“我現在也重申前言:只要你交出《指玄寶鑑》,條件一樣任你開。”
左丘明道:“可惜我沒興趣和你做交易,不過我倒想知道,你想怎樣送我們上路?”
柳三鳴獰笑道:“是最享受的那種,雖說弄死你們的法子少說也有千八百種,可我都覺得太過委屈你們了,想來想去還是‘請君入甕’最爲合適。
“現下你們已在甕中,我在四周已堆滿乾柴,一會點起火來,你們就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你放心我會掌握火候的,一定用文火烤得你們外焦裡嫩。”說完,將方孔關上。
慕紫煙氣道:“外焦裡嫩?也虧他說得出口,倒像是要把我們當烤鴨給吃了。”
左丘明倒吸一口冷氣,暗道:“此獠忒煞狠毒,這法子也太缺德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