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讓總侍長把負責照料嬰兒的女侍和女僕全叫到跟前,並對她們說:“還有誰知道那胎記的事?”
大家面面相覷,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但都不敢多嘴,深深地埋着頭。
巖厲聲道:“我不管誰知道誰不知道,但我奉勸諸位,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外傳!如果讓我知道哪位多嘴,我就對她不客氣!都聽明白沒有?”
紫瀑回到宮裡,像失了魂一般。塔地羅聽說父親要派人抓拿哥哥,而母親又到父親宮裡哭鬧,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趕緊趕過來。
紫瀑握住他的手說:“你哥哥闖了大禍了!我就覺得上次他外出會出事!我就覺得當時心裡不踏實!原來他……他去採了一顆種子……然後把一段記憶存在了那個嬰兒的身上!怎麼辦?這可怎麼辦?這孩子怎麼這麼傻?他怎麼能這樣衝動?哦,我該怎麼辦?都是我!都是我不好!當初幹嗎要跟他說那些?你父親那樣喜歡那個女人,對她的孩子也一定非常珍視。你哥哥他怎麼這麼傻……幹嗎要自毀前程?怎麼辦?怎麼辦啊?你父親說,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這可怎麼辦纔好啊?”說着失控地痛哭起來。
塔地羅安慰母親說:“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哥哥,瞭解情況,然後才能想對策!如果父親派出去的衛士先找到哥哥,那我們就被動了。”
紫瀑點頭,說:“是啊!是啊!得趕緊派人去找他!”
塔地羅說:“母親您別急,我找人幫忙找哥哥!”
紫瀑說:“只怕叫宮裡的衛士幫忙的話,會驚動你父親!”
塔地羅說:“不用宮裡的衛士!我帶了部下來!”說着站起身,走到陽臺上,從髮飾裡取出一顆珠子,然後託在手裡,讓它釋放出一些煙氣。沒一會,就見幾個身披盔甲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這是幾個非常精神的軍人,同時也是非常忠誠的部下。
塔地羅說:“我需要幾位的幫忙。”
軍人們輕輕按住自己的胸膛,並向他恭敬地低下頭。
塔地羅說:“請務必找到我哥哥!把他帶回來!要儘快!一定要趕在宮裡的衛士之前找到他!”軍人們點頭領命,而後便消失了。
塔地羅收回珠子,走回到母親身邊,安慰着說:“放心吧,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一定會先找到哥哥的。”
紫瀑捂着臉說:“你哥哥他,會跑到哪去了呢?這孩子真是叫人擔心!”說完又朝陽臺外看了看,稍稍止住哭聲,說:“他們可靠嗎?”
塔地羅說:“很可靠,您放心吧!”他偎在母親身旁,儘量安慰她。他感到母親的心緒煩亂而複雜,也能感到她的無助與絕望。是啊,如果她唯一珍視的兒子受到了傷害,那她一定活不下去。
塔地羅心疼母親,所以毅然決定去向父親求情。
他說:“我去!我這就去找父親!”
紫瀑嚇了一跳,她抓住他,生怕他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塔地羅握住母親的手,說:“您放心,我只是去求求父親!”
紫瀑拉着他不放,這令塔地羅非常感動,於是說:“我去求父親,至少求他不要把那些氣話變成成文的東西!否則就不好再改變了!”
紫瀑此刻很矛盾,她拉着他的手說:“好吧……要好好地說,千萬別跟父親吵架!他現在正在氣頭上!”她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說:“你們兩個……我總得保住一個!”
塔地羅不禁深爲感動,同時也終於瞭解了母親的心思,於是鄭重地點頭,說:“您放心好了!哥哥不會有事的!”說完站起身,走出母親的宮殿。
其實他知道現在去找父親是沒用的,但爲了安慰母親,同時也爲了報答母親對他的那份心,他必須得去。他都想好了,如果能見到父親,就好好向他求求情,不管父親聽不聽得進去,都要向他好好解釋一下。他認爲,哥哥做那樣的事,很可能只是覺得好玩,絕沒有惡意。
他來到嬰兒室,御前衛對他說陛下已經回寢宮了,於是他又走到寢宮。
這會,總侍長不在跟前,只有兩個御前侍坐在門外的軟椅上等候差遣,他們看到塔地羅,趕緊站起來躬身施禮。
二王子衝他們點點頭,很客氣地說:“請替我通報一聲,我想見父親。”
御前侍面面相覷,不敢答應,一個說:“陛下沒有召喚我們,我們是不能打擾的……因爲這是臥室,不像其他地方……”說着尷尬地笑笑。
塔地羅很體諒,他也知道王宮裡的確有這樣的規矩,那是除了在緊急情況下,總侍長或衛士長可以直接進入王的臥室外,其他人都沒有這樣的特權。
“那麼,總侍長在嗎?”塔地羅不願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御前侍說:“因爲沒什麼事,見映大人先回去休息了,今天就留我們兩個值班。”
塔地羅很無奈,他必須見到父親,但又不能直接闖進去,正在發愁,卻看見了在走廊上巡視的衛士長。他眼前一亮,總算覺得還有希望,便朝他走過去。
衛士長紅河影也看到他,便向他走來。而他則迎上去說:“您來的正好,請幫我向裡面通報一聲,我有事要向父親解釋!”
紅河影看看兩個御前侍,面帶爲難地說:“這個……”
塔地羅跪下來,衛士長嚇了一跳,說:“您這是幹嗎?”
塔地羅說:“拜託了,求您往裡邊通報一聲,我一定要見到父親,我必須向他解釋!”
紅河影想把他攙起來,可他卻不肯,紅河影沒辦法,說:“好吧,屬下去試試。不過,陛下見不見您,屬下可不敢保證。”
塔地羅擡起頭,一把拉住紅河影,壓低了聲音說:“請等一下,我還有件事要求大人您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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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河影愣了一下,塔地羅接着說:“宮裡的衛士,不管派誰去找我哥哥,回來之後,肯定都會先通知您。我想說,父親現在正在氣頭上,可能會做出些衝動的事。但是,哥哥畢竟是他的兒子,父親總有消氣的那一天,到那時他會不會後悔?亦或是說,會不會怨恨當時沒有人阻攔他?這都不好說。況且,哥哥是長子,極有可能成爲未來的儲君。所以,我們這些侍奉左右的人,是不是應該謹慎些纔是?”
紅河影很聰明,立刻就明白了,於是小聲請示着說:“那您看……”
塔地羅說:“我母親對這件事非常關心,她希望能在第一時間見到我哥哥。所以到時,希望您能行個方便。”
紅河影笑了笑,說:“一定。”
塔地羅看看他,也笑了笑,說:“有勞了。”說完放開了紅河影。
紅河影走進去,過了一會又走出來。
塔地羅看出他面帶難色,但還是懷抱希望地問:“怎麼樣?父親願意見我嗎?”
紅河影說:“陛下已經睡下了……”
塔地羅笑着點點頭說:“那好,我在這裡等。”
紅河影陪笑着說:“殿下要不先回去休息吧,等陛下醒了,屬下立即通知您。”
塔地羅擺擺手,笑着說:“不用了,我就在這裡等。”
紅河影很爲難,想勸他起來,但他不肯。
紅河影說:“那……您到這邊坐着等吧……”說着轉身看看樓廳裡的軟椅。
塔地羅說:“不用了,我就在這裡就好了。”
衛士長很尷尬,有心走開不管他,實在於心不忍,但確實還得到別處巡邏。
塔地羅笑笑說:“您不用管我,您忙您的去吧。”
衛士長沒辦法,只得點頭離開了。
巖知道塔地羅在門外,但卻不想見他。
露西問:“誰在外面嗎?”
巖說:“沒有!睡你的覺!”
露西說:“是誰啊?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巖說:“沒有,他們會處理的。”
露西將信將疑,但又不敢頂撞丈夫,只得不言語了。
衛士長巡視了一大圈回來,天已經大亮,發現塔地羅還在原地跪着,不禁非常驚訝。
那兩個御前侍悄悄對他說:“殿下在這跪了一夜。”
而站崗的御前衛們也附和着點頭說:“我們看着都心疼!”
衛士長於心不忍,便對塔地羅說:“殿下,屬下再去幫您看一看,您稍等。”
塔地羅點頭致謝,說:“有勞了。”
紅河影走進去,沒一會又出來,臉上仍舊帶着難色。
塔地羅看看他,知道沒什麼希望,但還是問:“怎麼樣?父親起來了嗎?”
紅河影支支吾吾地說:“呃……陛下已經到書房去了……是從另一個門走的。”
塔地羅嘆了口氣,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說:“好,我去書房找他。”
紅河影很擔心,用手攙扶他,並勸着說:“殿下,要不還是先緩一緩吧,陛下正在氣頭上,恐怕聽不進去。”
塔地羅笑了笑,說:“謝謝您的提醒,但我必須去試一試,因爲這是爲了我哥哥。”
衛士長也嘆了口氣,但也沒有辦法。
塔地羅拖着疲憊的雙腿,來到御書房的門外,問一個御前侍說:“父親大人在裡面嗎?”
御前侍說:“陛下正在接見外務大臣。”
塔地羅點頭,說:“這樣啊……”他想了想,覺得最好能私下裡跟父親談,如果有外人在,恐怕有些話不好說,於是便說:“好的,我在這裡等。”
御前侍也聽說了他昨天在寢宮外跪了一夜的事,覺得他很可憐,便主動說:“要不,卑職先向裡邊通報一聲。”
塔地羅說:“如果方便的話,那就有勞了。”
御前侍點頭,轉身走進去。
塔地羅也沒抱多大希望,想着父親還是不會見自己,不過哪怕讓對方知道自己的誠意也好。
這時,那個御前侍走出來,很高興地說:“陛下讓您進去。”
塔地羅沒想到,不禁有點意外,趕緊整理一下衣服,重振精神,一面向御前侍道謝,一面走了進去。
他剛走進去,王就向他招手,叫他到跟前。
他跪下行禮,然後立在一旁。
王說:“你來的正好,桐齒院大人正跟我說關於十南層的谷果國想與我們聯姻的事呢。聽說是位很漂亮的公主哦,要不然娶回來,給你作媳婦?”
塔地羅笑笑說:“兒子自然從軍,就要一心報國,如今前線戰火未熄,我怎能貪圖安逸?”
巖笑着擺擺手,並不以爲然。
塔地羅接着說:“再說,兒子已經習慣軍營生活,就是成了親,也是要住在軍營裡的,只怕沒有哪位公主願受這樣的委屈吧。”
巖笑着看看外務大臣,說:“桐齒院大人,你怎麼看?”
外務大臣趕緊陪笑起來。
巖說:“也好,男人嘛,還是先以事業爲重!你呀,我是不會逼你的,你的婚事,還是你自己作主吧。”
塔地羅向前躬身施禮,說:“謝父親大人體恤。”
巖轉向外務大臣說:“好好跟人家谷果解釋一下,就說本王的兩個兒子,一個在打仗,另一個還在襁褓裡,怕耽誤了人家公主,所以,要聯姻的話,也只能從貴族裡挑選了。”
外務大臣遲愣了一下,並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不敢多問,只得先點頭答應,說:“是,臣明白了。”
塔地羅低下頭,心裡卻輕呼一口氣。因爲他注意到外務大臣的表情,斷定父親還沒有把“斷絕父子關係”的事公佈與衆。
巖看了一眼塔地羅,問:“你有什麼事嗎?聽說你昨晚在我寢宮外面跪了一夜。有什麼事非要急着跟我說嗎?”
塔地羅知道父親是故意引着他提哥哥,但他卻不能在這時提。
他微微笑笑說:“也沒什麼大事,母親大人說您最近身體不適,就讓兒子過去看看,兒子擔心您,不捨得離去,不知不覺竟在門外等了一夜。”
巖笑了笑,說:“是嗎?難得你這樣孝順!不過,你真就沒有別的事想說嗎?”
塔地羅說:“見您一切都好,兒子也可以放心地向母親回話了。”
巖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那就下去吧。”
塔地羅施了禮,退出來。
他沒有直接去母親的王宮,而是轉向父親的寢宮。他決定去求露西夫人。因爲他覺得父親會聽露西夫人的話,只要她肯原諒哥哥,那父親自然也會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