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叔叔可是爲寶鏡的事嗎?”
丁子成點頭將他拉到大殿一角悄聲道:“公主已於昨日一早被太后送去烏林答部了,她已將公主許給統管女真各部的女真人節度使石顯之子婆諸刊。不日就要完婚了。”
“啊!”三郎大驚,忙道:“太后爲何要將公主許給婆諸刊?”
丁子成望了望門外來往穿梭的宮帳軍,壓低聲音道:“女真人完顏部頭領石魯是太后頗爲信任的女真人,他曾向太后密報石顯有謀反之閒,太后尚未派人去質問,那石顯已先到了遼陽向太后澄清此事,太后爲保險起見將他扣在了遼國,命令他的兒子婆諸刊繼續爲遠東節度使駐守烏林答部,正在此時公主被西夏的桑子公主送來,又哭又鬧欲返回大宋,太后一怒之下竟將她許給婆諸刊來拉攏人心,我正愁沒辦法通知你,你就來了。”
三郎有些蒙,急道:“此去到烏林答部幾天路程?”
丁子成催促道:“送親隊伍車馬混雜行走不便,少說也要六七日路程,你快去解救公主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三郎忙抱拳道:“丁叔叔保重,三郎這就去了。”
“快去,快去!”
丁子成催促着,三郎趁外面宮帳軍剛剛走過,如同一縷青煙閃出了宮門,沿着漆黑的大殿腳落疾行一陣上了宮牆。
大殿內丁子成剛要邁步出宮門,卻聽身後威嚴的聲音道:“丁子成,你竟然泄露我大遼機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丁子成回身見身後正站着威嚴無比的蕭後與韓德讓,“撲通”跪倒在地求饒道:“太后饒命,公主是老奴拼了性命救出的,老奴實不忍她遠離太后嫁於女真人爲妻。”
蕭太后冷哼一聲:“寶鏡是我的女兒,皇家的事何時輪到你來管,難道將綺兒嫁給與我大遼有深仇大恨的笑三郎方能合你的心意麼?”
丁子成侍奉蕭綽這麼多年深知她殺罰果斷的脾氣,駭得連連向上扣頭:“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蕭太后眉毛攸然立起,道:“來人,將這個吃裡扒外的奴才拖出去砍了。”
呼啦,進來幾名宮帳軍拉起丁子成就走,丁子成連連呼叫:“太后,老奴侍奉太后這麼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啊,太后開恩啊!”
蕭太后勾起朱脣哼了一聲:“少羅嗦,拖出去!”
眼看丁子成就要沒命,卻聽一個文雅的男中音響起:“慢着!”
“啪!”本拖着丁子成向外走的幾個衛士鏗然立在當地。
韓德讓不緊不慢轉向蕭太后道:“燕燕、此事於我們的計劃無損,念在他勞苦功高的份上,我看……就仗責二十將他放了吧!”
丁子成如同聽到了特赦令,連滾帶爬向韓德讓叩頭道:“奴才謝過太父,謝過太父。”
蕭太后目光轉向韓德讓,目光立刻變得溫柔起來:“既然太父發話哀家焉有不準之理?就依太父所言。”
侍衛將丁子成又拖了下去,霹靂啪嚓一頓杖責,打的丁子成皮開肉綻,可不管怎麼說,因爲韓德讓今日心情大好說了一句話,他的命是保住了。
大殿內,蕭後望着三郎遠去的方向,臉上露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韓德讓今日心情好得出奇,也許是他的內心找到了平衡的緣故,回身轉向內殿,繼續呼喚着蕭綽的小名:“燕燕,來,陪我下盤棋……”
三郎出了宮牆,排風正在外面焦急的等待,三郎二話不說拉起她就走,邊走邊將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訴排風。
二人回到客棧,想想此時城門還關着,加之忙活了半夜,客棧裡的人都已進入夢鄉,不便打擾,無奈之下只得稍適休息,待明日乘馬去追。
二人只覺剛躺下不久,迷迷糊糊就聽到外面小二的聲音:“哎吆,姑娘,這麼早就走了,一個人在外可要多加小心啊!”
那柔美的聲音再度響起:“謝謝小二哥,我還有急事,只得起早走了!”
緊接着馬蹄得得,然後是開門的聲音,再往後就是馬蹄聲遠去的聲音。三郎猛然醒來,見外面天光已放亮。原來,二人回來時就已經四更多天,加之是夏天,剛剛睡着天就亮了。三郎忙到了另一間上房喚了排風,又吩咐小二多準備路上用的吃食。
二人簡單用過早膳,小二就拿來了一包牛肉大餅,三郎抄起大餅與排風前往馬廄來牽馬。
到了馬廄一看,三郎楞了,自己的絕影馬怎麼沒了,馬廄上是栓着一匹白馬,可這匹馬無論個頭體魄都要比自己那匹日行千里的絕影差很多。
三郎立刻將小二喚了來,小二一看:“客官,這不就是您的那匹馬麼?”
三郎一把將他拎了起來,怒聲道:“你給我看好了,這匹馬比我的那匹小了一號不止,難道你看不出來麼?莫非是你偷了我的寶馬?”
小二嚇壞了,拱手作揖道:“老爺,您先放我下來,容小的想想!”
三郎此時心急如焚,一把將他扔在地上。小二拍着腦門想了半天,終於有了些印象,“老爺,小的想起來了,您的那匹馬是更高大更強壯些,只是……只是……”
三郎“砰”一把又將他抓了過來,“你給老子痛快點!”
小二冒着哭腔道:“您的那匹馬被那位漂亮姑娘今天一大早大大方方給牽走了,昨天晚上她也牽回來一匹白馬,小的還以爲她牽的是自己的馬……”
“砰!”三郎一把又將他扔在地上。小二嚇壞了,本以爲客人會讓他喚掌櫃的前來賠償,卻見這兩個俊秀男女各牽了匹馬,寒着臉出了店房,趁着凌晨街道上來往行人不多,打馬如飛而去。
小二揉着屁股站起來嘟囔着:“我的娘哎,今兒個怎麼了?淨碰上些怪人,還好人家沒讓賠償,這飯碗是保住了……”
他正叨咕,卻見那兩匹馬又轉了回來,三郎到了門前也不下馬大喝一聲道:“小二,女直烏林答部出哪個城門?往哪個方向走?”
小二嚇了一跳,哆哆嗦嗦道:“出……出東門,一……一直沿着官道往東走!”
這對俊秀男女轉過馬頭,又打馬如飛向着另一方向疾弛而去……
三郎與排風各乘一匹馬沿着官道急追下去,到今日,送寶鏡公主的迎親隊伍已經出去整整兩日,若是那匹絕影馬在,兩人都是日行千里的寶馬,對方又是車隊難以走快,不消兩日就可追上。
現在則不同,三郎騎的是一匹普通白馬,速度尚趕不上排風胭脂馬的三分之一,而且奔跑一段就累得口吐白氣,馬蹄上汗漬淋淋。
以排風的意思,讓三郎騎自己的馬先走,自己隨後趕來,可三郎不肯,在這東北蠻荒之地,村鎮稀疏,有時候上百里難得見一個村子,山林間又多有猛獸出沒,三郎哪能放心,於是他乾脆又備了一匹馬換乘,這樣追趕的速度能快些,沿着車隊在路上走過的痕跡,二人算算日子,雖是慢了些,最多五日內也就追上了,寶鏡應該不至於有什麼危險。
二人風餐露宿,餓了就吃帶來的大餅牛肉,渴了就喝山泉水,就這樣路上還碰上了幾撥山寇,皆被二人打的落花流水,時間也因此又被耽誤了一天。
直追到第六日夕陽西下,天色見黑,才遠遠看見了彩旗飄飄,即將露營的遼人車隊,三郎大喜,加緊在馬背上拍了兩下,向着車隊飛馳過去,未到跟前三郎飛身而下向着這隊足有五六百人的遼兵隊伍衝了進去。
他不想與大遼結怨,因此只將他們打散,可這些人並不是什麼身經百戰的隊伍,稍作抵抗即被打得落荒而逃。
三郎徑直闖到車帳前,無比興奮的撩開了車幔,激動道:“雨……”
當他看清楚裡面頭頂鳳冠霞帔,着豔裝的女子時立刻怔在當地,女子更加驚詫,大袖掩臉急呼一聲:“啊!不要殺我,我不是公主。”
“你是誰?”
“我……奴婢是太后身邊的侍女林兒!”
“公主在哪?”
假扮公主的侍女已經嚇得花容慘淡,紅脣顫抖道:“我……我不知道。”
三郎一擡手恐嚇道:“不說實話立即殺了你!”
侍女撲通跪在車帳裡,頭拱車帷泣不成聲:“奴……奴婢真的不知道,太后只讓奴婢扮公主前來,至於公主到底在哪裡太后她……她並未告訴奴婢。”
三郎看她嚇得面無血色的樣子,料她不敢撒謊,方欲回身,就覺身後風聲響起,三郎猛然回身抓住了偷襲人的手腕,一腳將他踢倒在地,再上前一把將他拎起來呵斥道:“說,公主在哪裡?”
這名軍官模樣的人想是車隊的首領,公主被劫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此冒死來救被三郎抓住,眼見三郎怒目圓睜如同殺神一般早嚇得魂飛天外,哆嗦着向車帳一指:“在……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