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鄭媛玉的心已死,她也不想爲自己辯解,自己父母死了,自己又錯嫁了柳正,一身清白也沒了,自己少女時代的理想也成了泡影,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她只求快些定了她的罪,自己死了就一了百了。可許豔珠的一句話卻無意中點醒了她。
是啊,柳正雖然死了,那直接殺害自己父母的蒙氏兄弟卻還活着,還在逍遙法外,欺壓百姓,作威作福,他們也該死。
想到這裡鄭媛玉終於開了口撲通跪倒在地,哽咽道:“當年我曾許下重誓,誰若能葬我雙親爲他們雪恥,我鄭媛玉願意以身相許,可惜卻所託非人,嫁給了自己的仇人尚且不知,上天憐我,終於讓我知道了真相,殺死了賊人,夫人若真能爲我鄭家報仇,殺了二龍山的兩個賊子,我鄭媛玉願意做牛做馬侍奉大人夫人,嗚嗚……”
許豔珠本是外冷內熱之人,看着她如此悽慘眼淚險些沒掉下萊尼,一把將她扶起安慰道:“姑娘言重了,我家官人身爲當朝駙馬,爲民除害爲鄭員外夫婦雪恥乃是分內之事,姑娘何處此言呢?”
“夫人!”鄭媛玉說着撲通又跪下來,“小女子沒什麼可報答大人夫人的,而今唯一此身,若夫人大人不嫌棄,我……我願意爲笑府侍婢終生侍奉大人夫人。”
“姑娘快快請起!”許豔珠探身又要拉她起來,鄭媛玉卻堅決不肯起來,表情無比堅毅地喃喃道:“夫人若不答應奴婢就不起來。”
“好好,我答應你,姑娘快起來,起來!”
鄭媛玉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在她看來自己已非清白之身,能侍奉在大人夫人們左右已經是莫大的福氣了。
“姑娘現在可以說了吧?”許豔珠催促着。
“夫人應該叫奴婢小玉!”鄭媛玉淺施一禮。
認這麼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做奴婢許豔珠着實於心不忍,可是想象她雖然曾爲九夫人年齡卻不大,不過十**歲的樣子,比自己還要小上許多,叫她小玉也不爲過。
於是她也不在堅持笑道:“好,小玉就小玉,小玉快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鄭媛玉破涕爲笑,終於將自己殺死柳正的事娓娓道來。
原來,鄭媛玉自從知道了自己的雙親是被柳正指使蒙氏兄弟殺害,就盤算着如何殺死她爲自己的雙親報仇。
可她是個溫婉的女子,看見殺雞都害怕,更別說讓她自己動手殺人了,可是父母之仇不能不報,於是她盤算着如何才能殺死柳正。
想了一整天終於有了辦法,這件事她不想連累丫鬟碧奴,因此連她也沒告訴,可是到了晚間她親自下廚爲柳正做了豐盛的晚膳準備了酒菜,可是柳正卻因爲勞累並沒有來,後來又發生了七夫人李氏和錢四的姦情,柳正暴怒之下,忙着處置七夫人就更不會來了。
她緊繃的心情也終於放鬆下來,沒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中午柳正卻不請自到了。
中午的時候柳正到九夫人的房間不是沒有,卻極少,因爲他年齡大了,畢竟精力不足需要休息,可是昨天因爲七夫人的事他憋了一肚子氣,內心有一股火需要發泄,因此不請自到。
到了鄭媛玉的房間,二話不說就將鄭媛玉推倒在了牀上,對於丫鬟碧奴的存在絲毫無視。在柳正的眼裡,自己的妾侍們都是自己的玩物,隨時可以發泄的對象,雖然她對鄭媛玉極爲寵愛,可是在他眼裡也和別的妾侍一樣只是可供自己發泄的對象,可以隨時出售的商品,不然也不會有上次因爲守宮砂事件堂堂柳家九夫人會被賣到妓院了,這是一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小妾的地位等同於商品,可以隨時交換和買賣,這就是時下女子的地位。何況富可敵國的柳正,只要他想要,隨時可以找這些妾侍們發泄,哪由着她們的喜好。
碧奴早偷偷注意到了九夫人的舉動,她在自己的玉枕下藏了一把匕首,一把隨時可以取柳正性命的匕首,她當然不會聲張,因爲這一切都是柳炎策劃好的,他們知道就在這兩天,九夫人的方面必定有事發生,柳炎也早已安排了人時刻在外面停着消息。
見柳正的舉動,丫鬟碧奴立刻躲得遠遠的,她是九夫人的貼身丫鬟,這種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鄭媛玉又一次忍受着屈辱,任憑柳正這把老骨頭在自己嬌嫩的身子上放縱馳騁,以前不知道倒還罷了,此時但知道他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她有一種噁心想吐的感覺,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來。爲了復仇,不僅不能表現出反感的意願,還要比以前更順從,更迎合他,更讓他開心,這樣自己纔能有機會下手。
終於在鄭媛玉屈辱的刻意奉承和迎合下,柳正本就虛弱的身體被榨乾了,幾聲無力的嘶吼後向鄭媛玉雪白的身體上趴了下來。
鄭媛玉因爲恐懼已經錯過了幾次下手的機會,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銀牙一咬,眼睛一閉,早已在手裡握出汗水的匕首迎着柳正趴下來的身體捅了上去。
“撲哧!”雪亮的鋼製匕首因爲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齊柄而沒。
柳正一聲悶哼斜倒在她的身上,將死的柳大員外也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無力地舉起手指着鄭媛玉:“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到了此時鄭媛玉已經不怕了,他咬牙切齒恨聲道:“柳正,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就是我的殺父殺母仇人,你騙了我這麼多年,你騙的我好苦。”
“噗噗噗!”鄭媛玉的仇恨此時完全發泄出來,用盡全力連着又是幾刀,邊捅邊嘶喊着“你個人面獸心的東西我要殺了你。”
柳正已經不能回答她,早死了八回了,終於發泄完的鄭媛玉鬆了手,那隻匕首就留在他的胸口上,全是血,她的手上,身上也都是血。
門外的碧奴聽見動靜,跑過來向裡望了一眼,馬上就是一陣尖叫:“殺人了,殺人了,老爺被九夫人殺死了。”
殺紅眼的鄭媛玉斜睨了她一眼,她不明白這個自己的貼身小丫頭怎麼直接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告訴別人是自己殺了柳正,可是此時她殺了人,報了仇,也不會再仔細去想這些。
她爲自己找了一件乾淨漂亮的碧水羅裙穿在身上,又走到菱花鏡前梳理着被柳正折騰的散亂的秀髮,給自己戴好了自己最喜歡的耳環。
她知道殺人償命,何況自己殺的是名滿天下的大鹽梟柳正,雖然他曾指示蒙氏兄弟殺了自己的父母,可她知道這一切只是自己聽說來的,七夫人不知下落,八夫人死了丈夫不可能爲自己作證,自己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她,已抱定了必死之心。
濺在身上的血透過了羅衫,像一朵朵盛開的紅玫瑰,她渾然不覺,仍梳理着自己的長髮,挽起自己最喜歡最漂亮的髮髻。
柳正很狡猾,他並沒有直接闖進來,而是派人守住門口,馬上報官。洪桐縣令柳永得到信更不敢怠慢,一面派人保護現場一面飛快地跑去稟告欽差寇大人。
鄭媛玉說完這一切很平淡,回身抿了寇茶,接着道:“夫人,如今事情的經過奴婢已經說出來,不管夫人及笑大人能否爲奴婢洗清冤屈奴婢都感激不盡,只希望我死之後夫人及大人能剷除二龍山的蒙氏兄弟,爲了雙親報了大仇,今生今世奴婢不能侍奉夫人大人足有,來世做牛做馬也要侍奉大人夫人。”
鄭媛玉說道這裡起身站起,盈盈一禮:“奴婢懇請夫人成全。”
許豔珠聽的極爲動人,眼淚再眼圈打着轉,這女子的身世太悽慘了,父母不明不白死了就夠慘了,居然花一樣的年齡還嫁給了自己的仇人,甘心情願地侍奉一個老頭這麼多年,這是多大的屈辱。
許豔珠含着眼淚將她拉起:“玉兒,莫說你已經是我笑府的人,就是不相干的人,我也定會稟明我家相公剷除那二龍山的蒙氏兄弟,爲姑娘的雙親報仇雪恨,以慰他們在天之靈。”
鄭媛玉哭了,這是她第一聽到這麼貼心的話,俯身又要拜,“奴婢……”
許豔珠一把拉住她,憐愛道:“玉兒,別這麼奴婢奴婢的,這話我不愛聽,以後我們就以姐妹相稱,你可以常住笑府,這樣我們姐妹就可以朝夕相伴,促膝談心,妹妹可同意嗎?”
“奴婢求知不得。”鄭媛玉滿心歡喜,沒想到自己卻能因禍得福了,又駙馬大人出面何愁自己大仇不報?
“妹妹,你看你,又奴婢奴婢的,叫姐姐!”許豔珠嬌嗔着。
鄭媛玉略一猶豫,甜甜的聲音道:“姐姐!”隨即滿面嬌羞垂下臻首,這個飽經磨難的大家閨秀終於又恢復了女人嬌態。
“哎,這就對了,這纔是我的好妹妹!”
說完,許豔珠含着笑意拉着鄭媛玉的手道:“走妹妹,姐姐帶你去見寇大人,還有你南蓉姐姐,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
許豔珠先回正堂知會了寇準,才又回來喚她進去。
鄭媛玉含羞脈脈地跟着許眼珠出了偏房,到了正堂又分別拜見寇準、晏殊和許南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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