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仔細聽他說着,待他說完道:“李大人說詳細些,賊人的武功高到什麼程度?”
“當時我只覺眼前一條黃衫飄過,我的弟兄就倒下了,不用說人家的相貌,就連身材都沒看清楚!”
“慢着,李大人既然沒看清楚賊人的身材,何以就能知道對方是身着黃衫呢?”三郎一個疑點也不放過。
“這個……”李浚頓了頓,忽然面上一紅,“駙馬,下官……下官沒表述明白,那夜正是八月十五月圓之夜,又是晴天,所以賊人的衣衫下官看的格外清楚。”
“李大人可能仔細調查過這三件案子發生的時間?”
“這個嘛,下官沒注意!”
“嘟!”三郎奴了,“你連案發時間都沒搞清楚還當什麼開封府尹,既然第三件案子案發時間是八月十五月圓之夜,你且給我吧案宗調來,看看其他幾件案子是否也是八月十五!”
“是是是!下官知錯!”
李浚擦着額頭上的汗水,向下吩咐道:“來人,拿案宗來!”
時間不大通判趙彬捧着一摞卷宗跑了上來,“大人,在這裡!”
李浚接過卷宗一通翻扯,須臾驚歎道:“駙馬所料果然不虛,這三件案子發生的時間果然都是月圓之夜!”
“嗯!”三郎點頭道:“即是如此此案就好辦多了,首先要將驚叫一帶比較有名氣的女子一一登記在冊,平日裡派人巡視,月圓之夜要加派重兵。”
“可是……”
“有什麼難處?”
“我們人手明顯不夠啊!”
“我可以請陛下派出御林軍!”
“駙馬不可!”李浚連忙勸阻。
“有何不可?”
“駙馬請想,只是一個採花大盜,派出我開封府全部人馬已經吧聲勢鬧的夠大了,若再動用御林軍,萬一有什麼差錯我等的人頭不保啊!”
三郎沉吟半晌,想想他說的不無道理,何況開封府的差官要負責京城的諸多大案,全耗費在這件案子上未免有些過了。
他微一思忖有了主意,“即是如此,我們就需要縮小範圍,京城一代最出具盛名的女子有幾個人?我們把精力集中在這幾個人身上。”
“駙馬所言甚是,那賊子也是循名氣作案,此事我已調查明白,京城御史大人黃文炳的女兒黃瓊花,東城竇家莊竇紅的女兒竇繡娥,以及西城外柳塘村前任明州知府簡淳的女兒簡冕兒,此幾人都是極負盛名的美女,尤其那簡冕兒,據說有碧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容,有多少王孫公子、富賈豪神上門求親都被拒之門外,簡大人雖曾在明洲爲官,性格卻是極爲奇特。”
三郎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你是說明州知府簡淳的女兒簡冕兒?”
“不錯是她!”
三郎只覺這名字好生熟悉,思忖半晌,忽然一拍頭,響起來了,這個簡淳不就是自己當年與古侗在柏翠山區力鬥三鷹所救的那位員外,簡冕兒是他老年得子的掌上明珠,當年自己還答應過等她長大了去看她呢,呵呵,若不是此案自己險些把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
想時間已經去了六七年,當年自己見她們父女時,冕兒尚小,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想來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吧。
“那冕兒姑娘還未曾婚配麼?”三郎想着不覺問出口來。
“大人你……哦,應該未曾婚配吧,並未聽說她許了什麼人家。”
一旁排風聽她問人家姑娘婚未婚配,不覺小嘴一撅,輕哼了聲。
三郎立即意識道兒人會錯意了,忙將自己當年救簡淳之事說了出來。
聽他說出緣由排風臉色才緩和下來,嬌嗔道:“原來還有這麼檔子事,你不早說。”
三郎笑道:“我觀那簡大人面相雖威嚴卻醇厚,當如其名,李大人爲何說他奇特呢?”
李浚稽禮道:“這位簡大人當年爲何告老還鄉難道駙馬不知麼?”
“這個,不就是告老還鄉嗎?難道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李浚笑道:“駙馬,簡淳可不是一般人,他的祖輩乃是前朝司掌天官簡秀成,這個簡秀成通天下曉地理,堪稱一代奇人,尤對星象之學頗有研究,當年太祖皇帝登基他曾一語道破,這才被太祖皇帝尊爲司掌天官。而這位簡淳就是他的後人,雖身負奇學卻遭人排擠,看不慣世態炎涼才辭官返鄉,那是什麼告老幻想呢?”
“哦?”三郎一聽立即來了精神,尤其是星象之學他曾於星辰子初步探討,而自己又被他指爲七殺星轉世,自己何不親自去拜訪,也正可還了當年的諾言。
想到這裡道:“御史大人和竇員外那裡就麻煩李大人跑一趟,簡大人那裡就由我親自探訪。”
“謹遵駙馬之命!” 李浚躬身施禮。
“今天是什麼日子?”三郎問道。
“九月二十三!”
三郎算算日子,離十五月圓之夜還有些時日,早做準備還來得及。爲了不驚動鄉民,三郎換了一身便衣,着人將官袍送回笑府,便向李浚告辭與排風出了開封府。
二人到了街上,簡單用了午膳,問明瞭道路便直奔西城外柳塘村而來。
本來他以爲好歹簡淳也曾經是個知府,沒有三進的大院最起碼也是個兩進的院落,可是到了柳塘村一打聽,他傻了。
原來簡淳並不在柳塘村裡面住,而是靠山結廬而居,住處極爲簡陋。
三郎終於明白簡淳爲官的處境了,如此正直的清官在任何朝代都是沒有前途的,向後世寇準那樣的青天也並不是頑固不化,也懂得順勢而爲,如今宋室文風鼎盛,佞臣當道,簡淳兩袖清風剛正不阿,被人排擠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二人沿着小路一直都都盡頭便看見了一條小溪邊上山腳下結廬而居的茅屋,三郎一陣心寒,我只顧自己逍遙,不問政事,是不是錯了?是不是該爲朝廷做些什麼了?
心中想着到了草廬前輕輕叩打門環。
執拗一聲門開了。一個淡美明豔,清秀絕倫的少女探出頭來:“誰呀?”
“是我,笑三郎與殿前都指揮使楊排風前來拜會簡大人!”
這少女雅黑的青絲綰着一方蘭花蝶帕,圓潤如玉的元寶耳上還是那對倒鳳銀珠,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上睫毛閃閃,瑤鼻挺挺如玉筍,櫻脣溫潤小巧,粉頰淺笑如桃,貝齒內含如玉,對襟圓領的素衣上罩了一件同樣對襟的紅花小襖,一條短裙束起了款款腴臀,柔柔細腰。
身後的排風一見少女也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伸手撫了撫鬢邊長髮。在這少女面前她也變得有些不自信起來。
其實她們屬於不同的美,排風是那種巾幗不讓鬚眉的英姿颯爽之美,而這少女則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塑的清純之美,頰不施粉,眉不染黛的自然之美,宛如瑤池仙子超凡脫俗。
三郎看着這個冰清玉潔般的少女很眼熟,有十二三歲時冕兒的影子,這少女櫻脣半張早已把眼睛張的大大的看着她。
看了他半晌仍然恍如夢中,“你……你是三郎哥哥?”
三郎笑道:“你真的是冕兒?你認出我來了?”
少女欣喜若狂,雀躍道:“三郎哥哥,真的是你,你終於來看我了……”
少女雀躍着忽然沒來由的臉一紅,不再象剛纔那般天真活潑,呵呵,這麼大的姑娘還如同小時候一般怎麼成呢?
“三……三郎哥哥快請進,還有這位姑娘!”
她只瞟了眼排風轉身就往回跑,邊跑邊喊:“爹,爹,你快看誰來了!”
跑動的樣子似一陣風,又似一隻飛舞的素蝶,靈動而飄逸,隱約有仙子之風,也難怪李浚曾言三名少女甚至包括刺史的女兒也要首推簡冕兒,那份純真,那份不染鉛華的仙子氣質,根本就是一般庸俗脂粉的女子難以比肩的。
草廬內面色平緩走出一位花白鬍須的老者,“冕兒,風風火火的跑什麼?”
“爹,他來看我了?”冕兒的臉仍然有些紅,滿是嬌羞欣喜之態。
“丫頭,誰來看你了?”
“爹~”冕兒放低了聲音:“是救我們性命的三郎哥哥啊!”
“哦?快請!”簡淳說着立即加快腳步迎了出來。
三郎與排風已經走進院子,舉手抱拳道:“今日方知簡大人就居住在西城外,特與排風前來拜會!”
排風也向他一抱拳。
簡淳長揖到地:“笑公子能來到我寒舍之中小老兒蓬蓽生輝,小老兒再謝大人當年救命之恩,見過排風姑娘。”
三郎慌忙將他扶起,“簡大人太客氣了,簡大人爲官清廉,結廬自居,不諂權貴,實乃我等楷模……”
三郎說着話向院子裡望了望,見冕兒這一會已沒了蹤影,不由道:“三郎來的匆忙,一直未能拜見夫人,夫人可無恙乎?”
“嗨!”簡淳嘆口氣,“冕兒命薄,小老兒亦福淺,夫人早在三年前就因病過世了。”
簡淳說着話將兩人向裡讓到了一間草廬內。
當真是結廬而居,這間用來會客的茅屋不僅屋頂是草結而成,就連四周的牆壁也青一色是成捆的茅草,簡單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