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巴格達之夜

那聲淒厲的呼喊痛徹心扉,聞者莫不動容。一場令人豔羨的婚禮就這麼狼狽結束,實在令人遺憾。費迪勒忍受着旁人的不解,以及衆人對茜塞莉雅的唾罵,吩咐手下收拾收拾,返回府邸。

巴格達最高的樓頂上,茜塞莉雅看着街上的亂象,痛哭失聲的費迪勒,心裡十分難過。眼見他的身影漸漸消失,一種愧疚和負罪感讓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從頭到腳都很不自在。

這三年來,費迪勒對她的照顧在茜塞莉雅眼前一一浮現,從他們在撒哈拉沙漠中相識,到被他帶回巴格達,所有的一切彷彿就在昨天。如果沒有他,她可能早就在那場風暴中喪生了。

而今天,她竟然在他的婚車上,穿着他的嫁衣,與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擁吻,並在衆目睽睽之下逃婚。這樣的事情不管在哪個國家,在任何一個男人的心裡,都是難以接受的恥辱。

她揪着自己的頭髮,痛苦地自語道:“對不起,費迪勒,真的很對不起!”

卡尼爾看出她的心思,柔聲道:“怎麼,想回去嗎?”

見茜塞莉雅不說話,他又接着說:“如果你想回去,我立刻把你送到他身邊。還可以抹去所有人剛纔的記憶,他們不會知道你曾經跟我走過,一切都照常進行。你依舊是他美麗的新娘,將要和他踏進婚姻的殿堂。”

“不,卡尼爾。”茜塞莉雅哽咽着說,“我既然跟你走了,就不會再回去。你可以抹掉那些記憶,卻永遠無法抹掉我對你的感情!”

說完,她看着卡尼爾,眼裡的淚珠啪嗒落下。

卡尼爾心裡一疼,摟過她的頭,吻幹她臉上的淚痕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如今又從你丈夫手中把你搶過來,我是不是,是不是無惡不作的大壞蛋?”

“呵,不是。”茜塞莉雅笑了一下說,但眼裡依然閃着淚光,“卡尼爾,你不知道,我回到未來的那個家,回到父母身邊後,才發現原來我是那麼的愛你!我幾乎每一刻都在想念你,回憶那些在落加山谷的日子。雖然,我差點就死了,可我知道,如果沒有你,我的人生都是蒼白的。”

卡尼爾遲疑了一下,問道:“那,費迪勒呢?”

茜塞莉雅一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愛費迪勒,只是在那樣的情境下,她無法選擇。他救了她,又一直照顧她,她無處可去,而他又是那麼優秀,她實在難以拒絕。

“呵,看來,我不應該出現。”卡尼爾苦笑了一下說。

陽光下,卡尼爾和隨從的臉色都逐漸變得蒼白,人也虛弱無力。茜塞莉雅見他們一個個像是重病患者一般,忙把卡尼爾扶到陰影裡,又叫隨從們避開陽光。

樓層的陰影面積不大,茜塞莉雅和卡尼爾坐在樓板上,隨從們則有的疊在一起,有的像蝙蝠一樣附在有陰影的地方,一個個奇形怪狀。如果不是與他們相處過,知道血族的習性,茜塞莉雅突然看到這樣的情形也會被嚇到的。

卡尼爾撫摸着她的頭髮說:“傻女孩,你不該記得我。因爲我沒能帶給你幸福,反而差點害你丟了性命。你也不該愛我,因爲我是個血族。現在我們在陰影下還好,剛纔在陽光下,如果不是早點跑掉,我們真的很可能被他們殺死。”

茜塞莉雅哭了起來,靠在卡尼爾懷裡說:“不,卡尼爾,我不要你死!如果你真的要死,就請帶上我,讓我陪你一起。”

卡尼爾聽了這話,頓覺心裡暖暖的,這輩子能有一個如此心心相印的愛人,他即使就這麼死去也心甘情願。可是,如果他真的會在這裡死,那爲什麼還要把她搶來?爲了她的幸福和未來,應該讓她去和費迪勒結婚,而不是破壞她的婚禮,再把她從丈夫手中搶走,卻又讓她看着他死。

他由衷地笑着說:“放心,我不會死的。爲了你,我得活下去。看,這是什麼?”

他從衣服裡拿出一個血包,津津有味地吸食起來。很快,他那蒼白的臉色就慢慢變得紅潤,精神也好多了。

茜塞莉雅驚喜地說:“原來你早有準備!”

卡尼爾答道:“那當然了,爲了找你,不做好萬全的準備怎麼能行?”

“什麼,你是專門來找我的?”茜塞莉雅驚奇地問道,“可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卡尼爾笑笑說:“其實也不是因爲知道你在這兒,才特意來找你。正如你所說的,你走之後,我也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甚至後悔當初送你走。”

茜塞莉雅摟緊卡尼爾的腰,靠在他懷裡問道:“那你爲什麼不去找我?”

卡尼爾長嘆一聲,將茜塞莉雅走後,落加山谷連續遭遇戰爭的事情告訴了她。他身爲王子,不能拋下家族一走了之。所以,他只能把對茜塞莉雅的懷念埋在心底,掩藏起失去愛人的痛苦,承擔起一個王子應盡的責任。

“既然不能給你幸福,就不應該看着你受苦。我和辛普森都不願看到你成爲他們的誘餌,用你去換回家族的和平。”卡尼爾說完這句,抓起茜塞莉雅的手吻了一下。

吻完,他又說:“不過,這次與你重逢,我再也不會放棄了!因爲我已經嘗過失去你的滋味,那比死還要難過,一百萬分。”

說完這些話,他就這麼看着茜塞莉雅,久久不肯眨一下眼。好像他一眨眼,她就會在他面前消失一樣。他那灰藍色的眼眸彷彿一片海,裡面滿滿的全是愛意。

聽完卡尼爾的敘說,茜塞莉雅唏噓不已,緊緊地靠在他懷裡。而他也將她抱得很緊,像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體,似乎只有那樣,他纔不會再次失去她。

由於怕被人發現卡尼爾等人,而茜塞莉雅的衣着又過於顯眼,長相也很容易從衆多阿拉伯人中認出,不方便出去,她就一直陪着他們藏在房頂。

夜幕降臨,明亮的月光照耀着大地,整個巴格達城燈火通明,十分漂亮。茜塞莉雅看着夜幕下的巴格達,往事歷歷在目,不禁感慨萬分。

卡尼爾問起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就將自己回到現代以後的事情一一告訴了他。

聽說茜塞莉雅竟然是吳志軒從小就蒐羅來,專門花重金培養的異能者,卡尼爾驚訝地說:“哦,原來如此!難怪他要把晶片植入你的腦袋,就是爲了讓你乖乖聽他的吩咐,成爲一切聽他指揮的戰士。”

茜塞莉雅看着月光下的卡尼爾,輕輕點了點頭說:“是的,卡尼爾。知道這個真相的時候,我也很震驚,沒想到我一直以爲很愛我的父母,竟然只是吳志軒的手下爲了培養我而假裝的。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究竟是誰,是做什麼的,還在不在人世。”

卡尼爾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一定在的,不要擔心。那你後來又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呢?”

“哦,都是因爲這個鐲子,是它帶我們來的。”茜塞莉雅說着拉起袖子,露出那個寶鐲。

卡尼爾一見,驚得瞪大雙眼道:“這,這鐲子哪來的?我好像見過,它怎麼會有這麼神奇的能力?”

茜塞莉雅笑道:“你當然見過了,我第一次見到海底的茜塞莉雅,她的手上就戴着這個鐲子。”

卡尼爾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實如此。但是當時他只以爲那是一個普通的首飾,所以也就沒有在意。真沒想到,竟然會因爲這小小的鐲子而使他們在異國他鄉重逢,這真是上天註定的緣分!

夜裡很冷,他們又是棲身於高樓頂,呼呼的夜風吹得茜塞莉雅裹緊衣服,又緊緊地靠着卡尼爾。卡尼爾想帶她去投宿,又怕被人認出來,到時候惹得全城抓捕他們就糟了。

他取下自己的披風給茜塞莉雅穿上,叮囑她在這裡等着,自己則和幾個隨從去取東西。茜塞莉雅不放心,說要跟他一起去,卻被他拒絕了。

“你聽着,乖乖的在這裡呆着。冒險的事情,我去就好。”卡尼爾叮囑道,“我只是去取一些東西,我們路上會用得着的,一會兒就回來。”

茜塞莉雅不放心地說:“那好吧,我在這裡等你。”

卡尼爾點點頭,帶着幾個隨從咻地飛下樓,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半個小時後,卡尼爾果然回來了。他們悄悄回到白天落腳的驛館,發現因爲他搶親的事情,他們的行李,馬匹和貨物都被店主扣下。他很生氣,就迷暈了看守,與隨從一起把東西都偷了出來。

“事不宜遲,我們必須現在就動身!”卡尼爾對茜塞莉雅說,“要是他們發現了,會派很多人來抓我們的。”

茜塞莉雅點點頭,與卡尼爾同乘一匹馬朝城外走去。臨到城門,她依依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她生活了三年的城市,確實既繁華又美麗,忽然要離開,心裡確實捨不得。

何況,這裡還有那個一直很愛她,關心她,照顧她的阿拉伯人——費迪勒。

“費迪勒,再見。”茜塞莉雅在心裡說,“或許我們以後都沒有機會再見面了,可你對我的愛和守護,我會一輩子銘記於心。願真主保佑你,將來娶到一個比我更好,更漂亮,更可愛的妻子,然後生一堆小孩子。他們都會像你一樣帥氣,聰明,睿智,勇敢,可愛,堅強,善良,大度,也會幫你實現你的人生理想。我走了,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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