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下來!哪裡來的混蛋,殺了他!”
“滾!白毛鬼,滾!”
“上啊,給他點厲害!”
各種各樣的斥責聲不絕於耳,卡尼爾卻置若罔聞,激動地捧着茜塞莉雅的臉,二話不說就吻了上去!
這一來,更是激怒了圍觀的人們。他們和迎親的人紛紛衝上去,想要伸手抓卡尼爾。卡尼爾的隨從見勢頭不對,紛紛上前將衆人撥開,叫卡尼爾趕快撤。
卡尼爾吻得正入神,沒有立刻奔逃,而是伸出一隻手擋住隨從,又換成一個指頭擺了擺,意在叫他們不要打擾。
隨從也不想打擾他,可除了他們,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朝駝車涌來,大有將他們淹沒之勢。他們人地生疏,當然以不得罪本地人爲妙。
“主人,快走吧,他們人太多了!”隨從奮力攔住憤怒的人們,大聲叫道。
不遠處,哈桑站在一家店鋪的房頂上看着這邊混亂的場景,嚇出一身冷汗。他拍着腦袋,暗暗慶幸自己剛纔機敏,跑得快。不然,此刻就要被這些人當作卡尼爾的同夥一起打死了!
卡尼爾被一個隨從拉住衣服,身子朝後移去,但他仍然緊緊吻住茜塞莉雅的脣。她就像一朵吸力強勁的魔力花,讓他無法捨棄,即使只是一會兒。
“打死他們!竟敢侮辱新娘,太過分了!”
人們喊着,抓起身邊可能找到的武器,朝卡尼爾及他的隨從大打出手。
隨從們見主人只顧親吻愛人,把他們的警告當作耳旁風,不由又氣又急。爲了保護主人,他們只好對那些暴怒的狂徒動手。暴徒只是普通人,豈是這些隨從的對手?隨從們很快就將這些人打退,但越來越多的人不斷地涌上來,他們也開始煩躁了。
卡尼爾曾經說過,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殺人。可現在到了這樣的危急關頭,他們若不狠點,就只能眼看着主人受困了。於是,幾個隨從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對那些人用了狠手。
剛纔他們只是隨意抵擋了一下,就是怕鬧出人命,主人怪罪下來不好交代,他們也不好在此地立足。可既然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當務之急得自保,若是瞻前顧後,吃虧的反而是自己。
幾聲怒吼之後,隨從們將衝上前來的幾個人一把抓起來舉過頭頂,又狠狠地砸向人羣。這一來果然嚇退了很多人,被砸的人也受了重傷。雖然他們依舊大叫大嚷,恨不得把卡尼爾和他的隨從都殺掉,但一而再,再而三的事實表明,這些白人真不是好惹的。
終於,茜塞莉雅猛地推開卡尼爾說:“卡尼爾,快離開,費迪勒就要來了!”
卡尼爾不甘地抱緊她,又要去吻,卻被她用手指捂住了嘴。
“爲什麼,費迪勒是誰?”他喘息着問。
茜塞莉雅說:“是我的丈夫,他就要來接我了。”
卡尼爾一聽,腦袋裡頓時嗡的一下,整個人都呆住了。他仔細看看茜塞莉雅的打扮,又看看周圍亂哄哄的人們,這才反應出來茜塞莉雅今天是新娘。
“我只問你一句話,”卡尼爾急切而又深情地說,“你愛我嗎?”
茜塞莉雅的眼睛溼潤了,她從卡尼爾的眼裡看到了痛苦,還有那深深的柔情。她一頭撲進他的懷抱,哭泣着用力點點頭。
卡尼爾高興地又吻了茜塞莉雅一下說:“跟我走!”
說完,他一把扯下她的頭紗扔到車下,抱起她就要走。
“站住!”突然,一個男人憤怒地吼道:“放下她!”
卡尼爾一怔,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全身白衣,戴着白色頭巾的阿拉伯男子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正手握鞭子惡狠狠地瞪着他。這人的另一隻手上,站着一隻兇狠的隼。
他的身旁,是許多騎馬的精壯男子,一個個手握大刀,凶神惡煞。他們是按照禮儀,陪伴費迪勒前來迎親的。因爲茜塞莉雅家不在這裡,所以昨晚暫時住在城裡的一家驛館,今早纔出發。
而費迪勒需要到半路來迎接,不必親自到驛館。他本來是慢悠悠地騎行,誰知才走了一段,就有人來報告說有人侮辱新娘,竟敢當衆跳到駝車上與之親吻。
費迪勒聽說自己的妻子被人當衆欺辱,自然怒火沖天,立即帶上保鏢衝來。本來他還以爲不會有人那麼大膽,這或許只是一個玩笑。但趕到之後,他竟然親眼見到一個白人男子與茜塞莉雅摟在一起,這簡直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打他的臉!
茜塞莉雅一見來人是費迪勒,張口說:“費迪勒,我……”
“住嘴!”費迪勒怒氣衝衝地說,“你已經是我的妻子,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
卡尼爾義正詞嚴地說:“因爲她愛我,我也愛她,而且,在你之前。”
費迪勒瞪圓雙眼,表情看上去很可怕。加上他身邊的人都在喊着要殺卡尼爾,他也恨不得立刻把這個膽大妄爲的傢伙碎屍萬段!可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不能見血光,否則會有噩運。
他強忍住心頭的怒火對卡尼爾說:“聽着!不管你是誰,今天是我和茜塞莉雅結婚的日子,你不能搗亂。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
“噢,是嗎?”卡尼爾揚揚眉毛,輕鬆地說,“你問過我是否同意嗎?”
費迪勒咬牙道:“我不需要問你。”
茜塞莉雅挺身而出,對費迪勒懇求道:“費迪勒,我求求你,讓我們走吧。他是我的愛人,我們失散了,所以沒能在一起。既然,既然他找到這裡,那就說明我和他緣分未盡。求你成全我們吧!”
卡尼爾卻說:“茜塞莉雅,你不用求他!他沒有經過我同意就要娶你,這本來就是他的錯。”
“不,卡尼爾,你聽我說。”茜塞莉雅緊張地抓着卡尼爾說,“我在撒哈拉沙漠遇到了他,是他帶我回來的。我們遇到了風暴,我的同伴不知道被風捲到哪裡去了。這三年來,他一直都很照顧我,沒有對我有絲毫的冒犯。和他結婚,是我自己的選擇。”
費迪勒聽茜塞莉雅這麼說,大聲說道:“你們都聽見了嗎?我沒有逼迫她,是她自願嫁給我的!現在我正在迎親,這個白人卻突然跑出來搗亂,侮辱我的新娘。大家說,應該怎麼辦?”
“殺!殺!殺!”
“叫他滾!這裡沒有他呆的地方,怎麼能這麼欺負人呢?”
“真主保佑,這樣的惡人是會受到懲罰的!”
卡尼爾的隨從們見這些人這麼野蠻,真想大開殺戒把他們都殺光,然後護着主人離開。可卡尼爾卻叫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別和這些人衝突。因爲他也看到了,他們得罪的不僅僅是這支迎親隊伍,而是幾乎全城的阿拉伯人!
見這些人這麼衝動,紅着眼睛涌上前,恨不得把卡尼爾和他的隨從們都殺光,茜塞莉雅害怕極了。她緊緊抱着卡尼爾的胳膊,顫抖着問他怎麼辦。
卡尼爾摸摸她的臉頰說:“別擔心,寶貝,有我呢!”
費迪勒見卡尼爾到這個時候還敢跟茜塞莉雅這麼親熱,氣得大吼一聲:“去!”
話音剛落,他胳膊上的那隻隼就忽地飛出去,箭一般衝向卡尼爾。
“啊!”衆人一聲驚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心想這個外鄉人肯定要被那隻隼啄瞎眼睛,然後撕成碎片了!
茜塞莉雅也嚇得驚叫一聲,雙手矇住了眼睛。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見卡尼爾將手一揮,那隻隼就像碰到了銅牆鐵壁似的,砰地彈回去,倒飛出老遠後砸在一個男人身上。那人一驚,急忙伸手抱住。而那隻隼顯然已經暈了,竟然一動不動。
費迪勒大怒,正要指揮手下搶人,卻見衆人突然驚慌失措地擡頭看着天空,發出陣陣驚恐的叫聲。
他擡頭一看,只見天上不知從哪裡飛來了許多血蝙蝠,黑壓壓的一片,鋪天蓋地而來!
費迪勒嚇壞了,急忙叫手下保護民衆,叫大家趕快跑到房子裡躲起來。衆人亂作一團,女人的驚叫聲,孩子的哭泣聲幾乎把房頂給掀掉。他自己則和手下一起奮力砍殺,與血蝙蝠搏鬥。本來是迎親的禮隊,現在卻變成了擊殺血蝙蝠的鬥士。
“卡尼爾,我怕!”茜塞莉雅魂都嚇掉了,哀叫着撲進卡尼爾的懷抱。
當初在落加山谷時的感覺忽然掠過心頭,她有種大難臨頭的恐懼感,不知道下一分鐘會怎樣。耳邊傳來衆人的咒罵聲,驚恐的呼救聲,砍殺聲,以及費迪勒叫手下將卡尼爾及其隨從都抓起來的聲音。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她感到他們猶如小小的螻蟻,正被一張天羅地網罩住,再也無處可逃。
卡尼爾在茜塞莉雅額頭上吻了一下說:“親愛的,別怕,我帶你走!抱緊我。”
茜塞莉雅嗯了一聲,抱緊卡尼爾,閉上了眼睛。
“撤!”卡尼爾一聲令下,抱着茜塞莉雅一揮手,那些血蝙蝠便將這裡圍得密不通風,恍若黑夜。
幾分鐘後,血蝙蝠有如黑煙散去,地上也沒有留下它們的屍體。費迪勒驚奇地看着砍殺了半天的刀,竟然沒有沾上一絲血跡!他明白了,剛纔那麼多血蝙蝠其實只是障眼法,他們被那個白種人給騙了。
他再朝車裡一看,茜塞莉雅不見了,卡尼爾和他的隨從們也都消失了,就像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只有她的那條紅紗巾飄落在地上,已經被人踩髒。
費迪勒心痛如絞,下馬去撿起那條紗巾,忍不住捶胸頓足,大聲哭叫道:“茜塞莉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