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河神

懷揣聖像,辛普森離開艾琳娜,急匆匆去找莫南。

莫南不在練劍房,也不在殿堂,辛普森向武士打聽,他們說王去了艾格尼斯的書房。於是辛普森又轉朝那間書房而去,越靠近,他的心就跳得越快。

看到門口的鎧甲武士時,辛普森心裡涌起一股熱流。他多想穿上這鎧甲大戰一場,爲自己,還有他的母親!他按了按衣服裡的聖像,定定神擡起手去敲門。

“篤!篤!篤!”輕緩的敲門聲響起,裡面有人問是誰,聲音很警覺,像是受了驚。

辛普森答道:“我是辛普森,聽說王在這裡,我找他有很緊急的事情。”

過了片刻,莫南懶洋洋地說:“進來吧。”

話音剛落,門無聲地開了。辛普森走進去,見莫南正坐在桌前盯着那個水晶球出神。而艾格尼斯一手拉着衣服,臉色緋紅,見辛普森進來就走朝書櫃,裝模作樣地拿出一本書來看。

“辛普森,你找我有什麼事?”莫南不等辛普森開口就問道。

辛普森看了艾格尼斯一眼,爲難地說:“父親,我們出去說吧,這裡說話不方便。”

莫南不悅地說:“艾格尼斯小姐不是外人,就在這說吧。”

艾格尼斯一聽,將頭昂起來,看着辛普森得意地笑了一下。

辛普森不願意看她,就低下頭說:“是,關於我母親的私事。”

莫南一聽,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擺擺手,讓辛普森跟他回房談。辛普森說他剛去過,艾琳娜在那裡,還是另外找個安靜的地方比較好。

“嗯,好吧,跟我來。”莫南說着站起身,也不和艾格尼斯打招呼就走了出去。

見他們要說私事,並把自己排除在外,艾格尼斯很不高興。可既然辛普森說了,他找莫南是爲了母親的事情,她自然不好插手。她在莫南坐過的椅子上坐下,繼續查看水晶球。忽然,她發現了什麼,不由大驚失色。

球面上一片烏雲密佈,艾格尼斯甚至可以聽得到雷雨即將到來的呼嘯聲。剛纔對自己被排除十分不滿的她,此刻已經沒有心情去計較了,水晶球突然出現這樣的情景,一定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

果然,過了一會兒,那烏雲裡漸漸顯出一張臉來。幾秒過後,那臉越來越清晰,艾格尼斯看清此人,震驚得有如一個孩童掉進了虎穴。

這張臉不是別人,正是河神,她的親身父親!

“艾格尼斯!”河神叫道。

艾格尼斯愣了一下,顫抖着答道:“是,父親。”

河神的臉上,暗綠色的漩渦不停地旋轉,仿若湍急的水流。見艾格尼斯對自己十分敬畏,他勉強滿意,輕輕點了點頭。

“艾格尼斯,安德魯死了,布魯赫族一定會追究。你要小心說話,不能引發戰火。”河神嚴肅地說。

艾格尼斯答應了,隨即又追問道:“父親,安德魯,是你殺的嗎?”

河神否認道:“不是我,不過,他死了最好。留下他,遲早是個禍患。當年他父親不但對我不敬,還多方侮辱,甚至差點就搶走你的母親!哼,要不是你做了祭司,早已成爲那個老醜八怪的玩物了!”

艾格尼斯心驚膽戰,輕輕搖着頭,不敢再去回想往事。她知道,當時還小的她之所以能逃離布魯赫族王的魔爪,全靠父親幫忙讓她早一步做了祭司。因爲祭司不可婚嫁,是神在人間的使者,不能褻瀆,否則會招來神罰。

布魯赫族王,也就是安德魯的父親,生平最喜歡的就是收集美女玩樂。當初看上艾格尼斯卻沒能得手,一直耿耿於懷。如今安德魯慘死,他怎會放過?

但艾格尼斯卻不肯屈服自己的命運,她喜歡做祭司所擁有的特權,卻不喜歡被限制不得婚嫁的規矩。她要的很多,豈是那麼點特權和物質就能滿足的?

如果不是因爲艾格尼斯做了祭司,艾琳娜也沒有機會當王后,而卡尼爾也不會拒絕她了。艾格尼斯對自己的容貌和身材都相當自信,在她眼裡,女人就該是她這樣成熟而性感的,而非茜塞莉雅那種嬌小玲瓏,清新雅緻,隨時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可奇怪的是,除了莫南,沒有哪個男人肯買她的賬。城堡裡那些男人都對她畢恭畢敬,甚至連看她的眼神都不像是一個男人面對一個女人。

至於卡尼爾,更是拒絕得乾脆而直接,讓艾格尼斯感覺很沒面子。這讓她既做不成王后,也做不了王子妃。艾格尼斯曾多次祈求神明保佑,並要父親幫忙。可神明是不可能幫她得到男人歡心的,反而警告她不能動淫邪之念,否則一定會遭到懲罰。

河神看出艾格尼斯的心思,怕她一步走錯,終身愧悔,語氣變得溫和了些:“你放心,我會保護你。安德魯是自己跳下河的,怪不得我,更怨不得你。”

艾格尼斯還是不放心,雖然她對安德魯的死法很感興趣,也遺憾自己沒有在場親眼目睹。可布魯赫族王會否再次對勒森巴族發動戰爭,又會不會把她怎麼樣,她還是很擔心的。

別看她做了祭司,卻鬥不過布魯赫族王。那個老男人力量驚人,是第二強大的血族王,若是單槍匹馬,卡尼爾父子也對付不了他。

“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嗎?”艾格尼斯沉思良久,終於問道。

河神低聲答說:“當然有!安德魯沒有得到布魯赫族王的允許,就自己悄悄帶兵潛入勒森巴族的領地,也沒有和莫南打招呼。這是侵略,罪不在勒森巴族。而且,他還犯下搶奪太陽神神廟侍女的重罪,即使不死,太陽神也饒不了他。他是自己跳河的,誰也不能爲他的死負責。至於他的士兵嘛,嘿嘿……”

他的笑聲是那麼陰險,聽得艾格尼斯不禁毛骨悚然。她想追問,可又突感恐懼,就沒有開口。

但河神還是自己說了:“他的士兵們,都被河邊的沙土吞沒了!”

“啊!”艾格尼斯驚呼道,“那也是你乾的?”

河神搖搖手說:“不,不是的。是大地之神沃,他嫌他們打擾了他的寧靜,所以發怒將他們全部吞沒!”

艾格尼斯驚訝地說:“沃?他不是被罰總在沉睡,要一百年才醒一次嗎?”

河神點點頭說:“是的,今年正好是第一百年。所以不管什麼地方發生戰爭,都會令他暴怒非常,大發脾氣。我來就是想告誡你,只要對方不動,你們千萬不要出兵!你還可以向沃禱告,讓他幫你解決入侵者。如此一來,功勞是你的,卻不需要你親自動手。”

艾格尼斯明白了,興奮地笑道:“太好了!我知道怎麼做了。謝謝你,父親。”

“不,不要叫我父親。”河神做手勢制止道,“你不是我的妻子所生,我不能與你公開父女關係。這是我唯一對不起你的地方,原諒我吧,親愛的女兒。”

艾格尼斯頓感有如一盆冷水迎頭潑下,心都涼了半截。她點點頭,卻不想再說話了。看着河神慢慢消失,她心裡又涌起一股不平之氣。如果不能得到她想要的,她就算死也不會瞑目!

一個小時過去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艾格尼斯就這麼呆呆地坐在哪兒,回想着河神對她說過的話。她從小就被寄養在一個普通百姓家裡,只記得有個慈祥的長者經常來看她,給她的養父母錢物,然後陪她玩一會兒。

等艾格尼斯長大一點,這個長者就教她魔法,以及怎樣與神靈溝通。他說她天生通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需要好好培養。她相信了,就認真地學習,很快就掌握了許多魔法和與神溝通的本事。

直到二十歲那年,艾格尼斯才知道,原來這個經常來看她的長者就是她的親生父親¬——河神。而她卻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只知道父親認了她之後,布魯赫族的王就企圖辱她。她伺機逃脫後不久,在父親的幫助下到落加山谷做了祭司,從此過上孤獨寂寞的日子。

如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和遭遇,艾格尼斯也許會乖乖的做個聽話的好祭司,別的一概不管。可她覺得命運對她太不公平,她一定要用自己的雙手,把屬於自己的那份奪回來。

回憶完畢,艾格尼斯站起來,到書櫃裡拿出一個盒子。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本厚厚的畫冊。她小心地把畫冊放在桌上,一頁一頁地翻開。

裡面,全是艾格尼斯自己畫的,有落加山谷的風光,也有城堡的速寫。還有莫南和卡尼爾的肖像,站着的,騎馬的,坐着的,各式各樣。

艾格尼斯撫摸着那些畫像,心裡百感交集。如果她沒有做祭司,莫南就沒有理由拒絕她了吧?如果她不是祭司,卡尼爾也應該早就和她在一起了吧?

可恨,都怪那個茜塞莉雅!要不是她的出現,卡尼爾也不會迷戀那個東方女孩而對她視若不見。等着吧,沒有誰能跟她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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