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駝車中的新娘

安排好一切之後,卡尼爾帶着二十個隨從化裝成行商,帶着些貨物朝阿拉伯進發。他裝作行遊世界的商客,貨物不過是掩飾,而去阿拉伯則是爲了打聽一些消息。

同時,辛普森也帶着幾個隨從出發去了中國。他們商定,任務完成後就各自回落加山谷,等候另一個的消息。

卡尼爾在路上賣掉一些貨物,又跟當地人買了許多特產,竟然也賺到不少錢。不過,由於各地貨幣不同,他擔心以後用不了,就只留一點備用,其他都換成金子。

這天,他們終於來到巴格達,看着滿街沙堡似的建築,行人都身着長袍,戴着頭巾,衆人都覺得新鮮。卡尼爾決定在此逗留半個月,一邊做生意,一邊打探消息,順便遊玩。

當時的巴格達是數一數二的大城市,街上店鋪林立,商賈雲集,還有專門賣中國絲綢和瓷器的市場。卡尼爾他們在一家驛館住下,沐浴之後上街閒逛。

這裡的清真寺對於外地人來說也是一處美妙的景觀,建築華麗,風格旖旎,盡顯伊斯蘭教特色。卡尼爾對此早有所聞,只是沒有親眼得見。如今既然來到這裡,自然要去觀賞一番,開開眼界。

聽說這裡的圖書館規模很大,收藏了許多來自世界各地的書籍,以及各種古老的典故和圖冊,還有故事書,卡尼爾就打算去看看。不過,他並不認識英語以外的文字,只怕閱讀起來有些不便。

於是,他找了當地一個懂英文的小夥子,讓他暫時做他們的翻譯。這個小夥子叫哈桑,皮膚微黑,眼睛又圓又大,長的還算清秀,熱情大方。因爲早年就隨父親到處遊商,所以懂些英文。

按照這裡的規矩,卡尼爾等人不能進寺,只能在外面欣賞。瞻仰完清真寺後,卡尼爾就讓哈桑帶他們到處遊覽。哈桑說話語速很快,個別發音不是很準,卡尼爾有時候聽不大懂。不過,能明白大概意思就可以了,他也不需要與之詳細交流。

他們遊覽了幾處有名的景點之後,卡尼爾和隨從覺得又餓又累,就說要回驛館去休息。哈桑說有一家飯店不錯,要帶他們去嚐嚐。爲了不被人懷疑,卡尼爾只得答應。但他私下警告隨從,不得露出任何吸血意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對隨從們是個嚴峻的考驗,不過他們都自備了血包,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可以找個沒人的角落悄悄吸一點,用來補充體力。

卡尼爾還是第一次吃清真食品,對血族來說,吃這些普通食物好像沒什麼味道。無論如何,這些東西都不如鮮血那麼美味,也不能維持他們的青春美貌。可他們現在假裝的是普通人,也只能頻頻讚賞。

正吃着,忽然聽到一陣悅耳的樂聲。飯店裡許多人一聽就欣喜地跑了出去,街上也頓時熱鬧非凡,人聲鼎沸。

卡尼爾正要問,哈桑就激動地說:“有人娶親,快去看!”

隨從們不等卡尼爾發話就一窩蜂地跑了出去,他雖然對隨從的表現很不滿意,還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跟着出去看。

街上比他們來的時候熱鬧了許多,很多路人站在兩邊,一邊歡呼着一邊搖手。卡尼爾還從來沒有見過穆斯林的婚禮,也想借此機會觀摩一下,就站在人羣中觀看。

哈桑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卡尼爾身邊,主動介紹說:“穆斯林的婚禮要舉行七天,在正式婚禮之前也有許多禮節。俗話說:一家女兒百家奔。姑娘十六七歲時,就會有人上門提親。當然是男方去提了,他們家的人會通過各種途徑去打聽,要是看上了誰家的姑娘,就會請媒人去提親。”

卡尼爾很感興趣,問道:“怎麼提親?”

哈桑回答說:“一般情況下,回民的媒人要請兩個以上,一個代表男方家,另一個代表女方家。提親時,男方家的媒人要帶上茶、糖等四色禮,並通報男方家的姓名、家庭經濟狀況和教派等情況,有的還會給姑娘家詳細介紹小夥子的相貌、性格、文化程度和手藝等等。要是女方家長聽後覺得大體合適,便給男方家媒人回話。之後,女方家也要請媒人到男方家看,並由男女雙方媒人安排姑娘、小夥子在集市或親戚朋友家見面,看男女雙方相互能否看上相貌人品。見面後如無反對意見,男方家父母或其他人帶上四色禮,小夥子還要帶上見面錢,在媒人的陪同安排下正式見面。”

聽到這裡,卡尼爾不禁皺眉道:“這麼麻煩。”

哈桑笑道:“不麻煩就不鄭重了,這麼大的事情,禮節當然少不得。”

正說着,迎親的隊伍已經朝這邊走來。樂隊在前面吹奏開道,兩隊馬緩緩走着,披紅掛綵,十分威風。騎在馬上的人都舉着彩旗,旁邊緊跟着一些蒙着面紗的女人,一路走一路向行人撒糖果零食。小孩子們吵吵嚷嚷地爭搶,甚至朝這些女人伸手要吃的。

卡尼爾覺得有趣,就擠到前面去,也接到了一些糖果。

哈桑大叫道:“嘿,接喜氣了!”說完也去接糖果。

隨從們見狀,紛紛擠到前面去搶糖。他們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婚禮。能在異國他鄉巧遇,實在是大開眼界。

人羣中忽然有人喊道:“新娘的駝車來了!”

衆人一聽,紛紛伸長脖子看去,卡尼爾也忍不住朝車子來的方向看。不一會兒,就見一輛駝車朝這邊慢慢走來。車子佈置得很華麗,用兩匹駱駝駕着,將一個架子搭在兩匹駱駝背上,上面纔是車子。駱駝由兩個人分別牽着,車旁還站着兩個蒙着面紗的女人。

這駝車比一般馬車還要寬大,看樣子足以乘坐四五個人。車子是四方形的,三面有圍欄,並用上好的布料蒙着。只有前方開口,但也蒙着一層紗簾。紗簾是半透明的,可以隱約看到裡面坐着一個身着紅衣的女子,頭上也戴着紅色的紗巾。

“新娘漂亮嗎?”卡尼爾不禁問道。

哈桑應道:“當然漂亮了!”

卡尼爾一笑:“你怎麼知道?”

哈桑得意地拍拍胸脯說:“我當然知道了!巴格達城裡幾乎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這個新娘啊,是前兩年新郎從撒哈拉沙漠裡帶來的。她不是本地人,好像是個中國人,長得非常漂亮。新郎一看到就愛上她了。”

“中國人?”卡尼爾不禁一驚,“她叫什麼名字?”

哈桑搖搖頭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有可能她不是中國人,因爲她很熟悉阿拉伯語,大概只是有那邊的血統吧。”

卡尼爾的心開始不安分起來,他懷疑這個新娘與茜塞莉雅有關,但又覺得不可能。畢竟現在各國之間通商是很正常的事情,阿拉伯有個把中國人也不稀奇,巴格達專門賣中國貨的市場裡也有不少中國人,不見得就會跟茜塞莉雅有關。

他看了看車裡,仍然只能看到新娘的大體輪廓。因爲新娘是坐着的,而且穿着寬大的長袍,戴着大大的紅紗巾,根本看不出她的樣子和身材,卡尼爾也無法斷定她到底是不是茜塞莉雅。

“不,一定不可能是她。”他暗暗想道,“她應該已經回到中國,回到自己的家,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正想着,駝車漸漸走近,車旁的女人開始撒花瓣。花瓣隨風飄落,滿大街都成了鮮花的海洋。人們歡呼着,跳躍着,彷彿在迎接女神。他們的頭上、肩膀上、身上到處都沾到了花瓣,一股醉人的清香襲來,令人心曠神怡,恍若夢中。

忽然,新娘把頭轉向卡尼爾這邊,隨後竟然撩起了頭紗!她把頭紗放到後面,臉上還蒙着面紗,再隔着車簾,只能勉強看出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而且不是阿拉伯人。

或許是因爲卡尼爾他們的外貌和裝束與衆不同,這幾個白種人在身穿長袍的人羣中格外顯眼,新娘一直盯着他們看。卡尼爾很想知道面紗下的那張臉是什麼樣子,卻又苦於不能近前。

哈桑見新娘竟然掀開了頭紗,驚訝地叫道:“哎呀,真是個特別的美女!我要是能娶這麼個漂亮的老婆,就是少活幾年也值了!”

忽然,新娘猛地爬到車欄邊,一把掀開車簾,眼睛死死地盯着卡尼爾。

這一刻,卡尼爾心中一顫,脫口而出:“茜塞莉雅!”

“停下,快停下!”新娘拍着車子大叫。

牽着駱駝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納悶地停下了。

卡尼爾什麼也沒想,嗖地飛身上了車,引起一陣驚慌失措的叫喊。他的隨從也都愣住了,覺得主人此舉過於衝動。

哈桑嚇得大叫:“啊,你,你居然敢冒犯新娘!算了,我還是走吧。我不認識你們,跟我沒關係。”說完,他竟然匆匆鑽進人羣溜了。

卡尼爾上了車,不顧旁人的呵斥怒罵,伸手揭開新娘的面紗。

看到她面容的那一瞬間,卡尼爾覺得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天哪,她居然真的是茜塞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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