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晚的一班航班是於兩個小時後起飛飛往N城的Z977航班。
蘇荔不想回家與母親解釋這些自己都理不清的頭緒, 更不願意留在這裡去盤那些錯綜複雜無法清點清楚的關係。
忽聽聞有人在叫自己,蘇荔扭過頭去看,心頭倒是驚喜的不行。
許嚴。
是多年未見的好友, 許嚴比唸書的時候要高一點, 皮膚養護的很好, 臉有些消瘦, 顯得那雙鳳眼更出挑。
快走幾步到蘇荔跟前, 許嚴把喜悅全部都展現在了臉上:“蘇荔你怎麼在這兒呢!”
其實畢業之後就換了聯繫方式,之後因爲所處的圈子不同就再沒有了聯繫,本以爲是露水之緣卻沒想到今日還能得以重逢, 蘇荔略有尷尬,可心裡的驚喜倒是高過了詫異, 她笑回:“送朋友出差。”
許嚴眨巴眨巴眼睛, 眉間都帶着笑意:“男朋友啊?”
蘇荔頓了頓, 輕描淡寫:“是啊。”
不知是嗅覺敏銳還是大學同窗幾年較爲了解的緣故,她語氣這麼一頓, 他便覺得不對了。
看了看錶,許嚴自顧自地念叨:“我聽說N城挺好看的,但是我一個人又總是不願意動彈,話又說回來了,趕早不如趕巧——”
多巧妙的小陷阱, 容易被人發覺, 又毫無傷害力。
在心機與算計之中更容易失了本心, 這麼多年承蒙肖冬的照顧, 他也常常會給自己設置一些小的陷阱, 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像是情人間的情趣, 用言語就能撩的人心動。
許嚴看見蘇荔也不答話,又不敢緊着追她,只好小心翼翼地誘惑着她:“R舞團在N城有演出,就在這週四,你要是不忙也沒什麼特別的行李需要攜帶的話,咱們現在就可以走,那邊也有我朋友,你看看得空兒嗎?”
那個當年被徐鳴塵懟的一度很尷尬的學長,是第一個帶自己遊過最心儀學校的人。
那天還是風和日麗,徐鳴塵死纏着自己在校園裡瞎晃盪,還一副大爺的模樣挑三揀四。
一幕幕一幀幀像是電影一樣不停地在腦海裡回播,現在回想起來倒也是感慨萬分。
到底還是買了機票隨着他一起去了N城,到達之時已是深夜,打車去酒店,辦理入住手續,一切都由許嚴辦理,稔熟且自然。
蘇荔躺在牀上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拋下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去拼搏的事業,舍下能予自己光明前景的那部戲,連聲招呼都不打的就逃跑了。
而逃跑的原因竟然是因爲肖冬的欺騙。
而告知自己這個消息的人居然是徐鳴塵。
巨大的一張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撐在了上空,隨着時間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緩慢下降,猛然擡頭之際已是無法脫身之時。
這一覺睡的並不踏實,醒來已經不記得做了什麼夢,可渾身痠痛像是跑了幾千裡似的。
許嚴拉着人去當地頗有名氣的早餐店吃飯,等座就等了十來分鐘。
許嚴耐性一直好,生怕蘇荔累,不停的想着有趣的話題去勾她的興致,勾着勾着就勾到了不該勾的。
他問:“你跟你男朋友什麼時候結婚啊?“
蘇荔當年退學的事情他也是知曉的,倒卻不知道是因爲徐鳴塵,私心裡想着的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不管曾經有多愛慕過蘇荔,到底也趕不上旁人歲月的陪伴。
蘇荔也不說話,目光略微呆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許嚴回想起了蘇荔剛剛與自己說話時的神情,好似突然明白了點什麼,轉移話題道:“吃飯吃飯,我跟你說,XX攻略上說N城的這家早餐店最好吃了!”
太拙劣了,運用語言的能力跟肖冬比起來相差甚遠,與徐鳴塵相比也是兩個檔次,可偏生就這麼戳進了蘇荔的心窩裡。
蘇荔翻看着手的菜單,輕聲卻清晰地說:“我跟他分手了。”
分手這種事情當然算不得丟人,可終歸不是什麼能夠拿出去到處炫耀的好事兒,蘇荔卻跟像是說着旁人的事一般毫無情緒:“就昨天剛分的手。“
說者雲淡風輕,聽者五味雜陳。
許嚴好一會兒憋出來一句:“是他王八蛋。”不然怎麼能幹出把分手當成兒戲的事情。
好險嘴裡的包子剛剛嚥下去,不然都得噴出來,蘇荔失笑地重複着許嚴的話:“是,他是挺王八蛋的。”
許嚴也說不出什麼更狠的話,回頭想想又覺得‘王八蛋’這個形容實在是太便宜那個負了蘇荔的人,很是氣惱的又補了一句:“ 等回頭我給你找個更好的,蘇荔你喜歡什麼樣的?”
‘喜歡——’
“什麼?”許嚴追問道。
蘇荔用筷子夾起包子蘸了醋,啃了一小口,自責自己剛剛怎麼沒腦子差點說出釀成大禍的話,只不過是腦海裡晃過了一下徐鳴塵,想到他平時說話的語調,以至於本來正兒八經的話差點就變成了‘喜歡你這樣的’容易引起誤會的話。
許嚴還以爲蘇荔不好意思,笑眯眯地慫恿她:“我可是跟你說認真的呢,我真的認識很多優質的男人,到時候按照你的喜好擺到你跟前挑,就跟挑冬瓜似的,看上了哪個就抱走哪個,你放心大膽的設立門檻就行。“
都說現在經濟不景氣逼的不少人被迫轉行,原本不信現在倒是覺得有幾分道理,畢竟連這個獻身於藝術的學長如今也轉行做起了媒婆的行當。
蘇荔緩了緩心神,甚是謹慎地考慮了一會兒,然後才說:“我喜歡個頭高,會說話,比較會做事的男人。”
老鐵,這就,有點,難了。
個頭高的好說,會說話的人也好找,會做事的人用點兒心也是能尋摸到的。
問題是你要找這三點集爲一體且還全心全意愛着蘇荔的人,這就有點兒費力了。
誰不知道這個年頭極品男人不好找,十個裡面六個gay。
許嚴面色沉重地啃着手裡的半拉麪包,啃完以後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隨後十分強迫症地又把紙巾疊成三角形狀,最後道:“放心吧,我心裡頭有人選了,等我再細緻分析一下他能不能配得上你,到時候把他約出來跟你見面。”
所以說有時候還是老朋友靠譜。
所以說男人作起妖來比女人還作。
所以說許嚴還是當年的那個許嚴,腦子通常都不轉彎,自是想到什麼做什麼,透着傻子都能看得出來的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