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軸伸出手, 多年來商業圈中游走培養出的氣質猶如天生,自然且得體,他笑說:“蘇小姐你好。”
可吳軸畢竟是吳軸, 是長年跟徐鳴塵廝混在一起的人, 嘴巴也不知道是甜還是貧, 當即又接了一句:“百聞不如一見, 蘇小姐真真是個美人。”
又不是第一次見面, 眼前這個高中同學的話聽在蘇荔耳中就是調侃,當下睨了他一眼,沒搭理。
吳軸笑了笑, 側身讓蘇荔走了進去,指着病牀上那個正打着吊瓶高燒未退的徐鳴塵說:“騙誰都不敢騙您, 徐鳴塵是真快死了。”
也不知道腦袋裡的哪根弦搭錯了, 蘇荔問:“他得了什麼病?”
吳軸盡職盡責地回答:“高燒, 聽說腦子已經燒壞了,現在人還沒醒也不知道傻到什麼地步, 說不準連你都不認識了。”
要不是親眼看到他面無血色,吊瓶裡的藥一點一滴地流進他的血液中,她萬萬不敢相信,那個平日裡一身痞氣的人也有這麼安靜的時候。
蘇荔在看徐鳴塵的時候,吳軸便看她。
掰着指頭已經算不過來有多少年沒見到這隻驕傲的小孔雀了。
想當年這個班級裡學習最好, 最招老師喜歡的蘇荔可是有不少人惦記, 有的人是因爲蘇荔氣質好長的還漂亮, 有的人是因爲已經有很多人喜歡她所以跟風兒想追她。
得不到總是最好的。
在這種情況下, 徐鳴塵就如同一股清流, 因爲只有他給得出真正喜歡蘇荔的原因。
“蘇荔的胸比較大。”高中時期的徐鳴塵如是說。
蘇荔的胸是不是比別人的大,這點吳軸不清楚, 但清楚的是蘇荔這個人就跟個妖孽似的勾走了徐鳴塵的魂兒。
說是大概喜歡一下,卻一下子就喜歡了這麼多年,跟開了外掛似的。
可惜今非昔比,眼前這個人哪裡還是當年純真無暇的小孔雀?
吳軸說:“我猜你現在想直接弄死他。”
蘇荔沒回頭,語氣淡淡:“你什麼時候當起了神算子?”
吳軸狗腿道:“你要想弄死的話就現在弄死吧,我還能幫你望望風,等以後恐怕你就沒什麼機會了。”
蘇荔回頭看了他一眼,平淡道:“然後便拿着我的罪證去報警?吳軸,你害人的本事真的比不上徐家。”
徐家那害人的本事才叫真的厲害。
徐父與自己的兒子一起聯手,不但悄無聲息地翻了自家書房裡的材料,最後還派人把人給撞死了。
因爲證據不足也不能抓人,撐死了不過協助調查,以公司車被盜爲由這件事竟然就這麼過去了,從始至終好像都跟徐家沒有任何關聯。
想到這裡,蘇荔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向了徐鳴塵,那雙纖纖玉手就那麼自然地擱置在了徐鳴塵打着吊針的手上。
吳軸突然開口問:“你就真的不想從他口中聽聽解釋?”
看到蘇荔的手上沒有任何的動作,吳軸又說:“兼聽則明,偏聽則暗。”
這句話最早出自《資治通鑑》,蘇荔閒暇時看過,且對這句話頗爲喜歡,甚至在同學錄上‘最愛的格言’這一欄中填下了‘兼聽則明,偏聽則暗’這句話。
只是後來世事變遷,自己換了夢想,換了工作,甚至枕邊有了噓寒問暖之人,自也漸漸淡忘了這句話,今日聽到吳軸提起,卻引得思緒萬千。
吳軸說:“這句話我是在徐鳴塵牆上貼着的便籤紙上看到的,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把這句話當作人生格言了。”他頓了一頓,接着道,“後來一想的確也能說得過去,畢竟這句話是你最喜歡的,不是嗎?”
他話音很輕,輕到風一吹就飄散,卻讓蘇荔心神一震。
她原本以爲,不過是個意外。
吳軸說:“我也忘記他什麼時候戒的煙,第一次發現這件事的時候還嘲笑他瞎立Flag,沒幾天鐵定又沒事兒抽菸,男人的話就是這麼沒譜。”說着說着自己就跟着笑,低頭唸叨,“可自那以後真沒怎麼見他抽菸。”
蘇荔沒說話,杵在那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吳軸自顧自地嘲笑着不能起身反駁的徐鳴塵:“你都不知道他的成績以前有多差,我從我爸那兒聽來的,就這傢伙最輝煌的時期也就是幼兒園了,你知道爲啥不?因爲他兇,老師讓回答問題的時候誰也不敢搶,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是不是吳軸笑的聲音太大還是那自言自語的樣子太蠢,牽扯着蘇荔也垂下眼瞼微微抿了下脣,像是笑了笑。
眼前浮現的是那個少年。
在青春裡叛逆撒野,無所顧忌地揮霍光陰,卻因爲一個人發生了蛻變。
佛說回頭是岸。
那,你呢?
何時肯回頭,又是否有岸讓你棲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