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沈崇名,見過肖伯父。 ”沈崇名恭恭敬敬的站在肖百川面前施禮道,彎腰九十度,就差雙膝一彎行大禮了。
就在他們進‘門’之前,肖老大也被肖二少派人前去接了過來,兄弟二人還沒來得敘話沈崇名便帶着師丙正和王思明趕到客棧。
瞧着外面呼啦啦一片飛魚服繡‘春’刀的錦衣衛,不知道其中情形的肖老大險些以爲自己不知不覺中得罪了什麼達官貴人,直到沈崇名進屋見禮才明白過來這是朋友。
“沈大人快快請起,二位大人也快免禮,老夫可當不起你們這樣的大禮啊。”肖百川急忙上前去扶。這一天的經歷實在是讓他有些目不暇接,先是那個不成器的二小子做的是大買賣,接着便是當朝定遠侯和兩名不知名的官員給自己行禮,饒是肖百川活了大半輩子見多識廣也有些吃不消。
“伯父快快請坐,您是鵬程賢弟的父親,便是我們的長輩,晚輩對長輩行禮,哪有當不起的,呵呵。”沈崇名呵呵笑道,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一旁親手爲肖百川沏了杯熱茶。
師丙正也不差,上前一步將茶杯端到肖百川面前,恭敬的說道:“伯父,您用茶。”
忙不連跌的接過茶杯,肖百川總算是看出來肖二少和他們幾人關係確實非同一般,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客氣。“三位賢侄快坐,鵬程這幾年多虧你們照顧,老夫謝謝你們了。”
肖二少一陣無奈,什麼叫多虧他們兩個傢伙照顧,這番事業可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
沈崇名像是瞭解肖二少的心思一般,擺手笑道:“伯父哪裡話,鵬程賢弟可不用我們照顧,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他個人努力。”
“呵呵,沈兄說的是。爹您是不知道,這通達車馬行雖然是沈兄的主意,可是能有今天的成就,孩兒也算得上是居功至偉。”肖二少有些自得的說道,有沈兄和阿丙在場,就算自己說的這話他不高興,爹爹也絕對不會對自己動手的。
看着他這般孩子脾‘性’,站在一邊的肖老大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一別數年,二弟這‘性’子還是沒有改變啊。
他這一笑,纔算是引起了沈崇名的注意,細細一瞧竟然和肖二少長的有幾分相像,再一看這年紀,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就是熊二少時常掛在嘴邊的那位深受家人看重的肖老大了。
“這位是肖兄吧,小弟失禮了。”沈崇名有些慚愧,這眼力勁嚴重需要提高啊。
肖老大沒想到沈崇名會突然和自己打招呼,笑聲戛然而止,急忙回禮道:“沈大人客氣。”
彼此重新認識一番,沈崇名吩咐肖二少辦差,沒多久便準備了一大桌好酒好菜,權當是爲肖百川接風洗塵了。幾位小輩奉承話說着,肖百川也越發放鬆,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倒是把沈崇名嚇得不輕,這年月,都是好酒量啊。
東廠。“呵呵呵,小宋子啊,今天你在朝堂的表現本公公都聽說了,不愧是公公我看中的人,連歐陽敬之那個老東西都不是你的對手。”馮保笑盈盈的看着宋清揚說道。
今天的事,宋清揚自己也很是得意,不但圓滿完成了馮保的‘交’代,更是出了把風頭得到了皇上賞識,飛黃騰達的日子不遠了。不過這心思可不能表現出來,就見他謙虛的說道:“公公過獎,這都是您安排的好,下官只是順勢而爲罷了。”
馮保呵呵一笑,心中卻也是這般想法。擺手讓宋清揚坐下,問道:“你說,現在皇上把這差事‘交’給你,你打算怎麼辦呢?”
“一切還請公公示下,下官一定竭盡全力辦好差事。”宋清揚急忙俯首說道,一臉的諂媚之‘色’讓馮保好不得意。
馮保琢磨一下,說道:“戶部尚書權利不小,牛熙屏這傢伙能力一般,你最好能借此機會把他趕下去,可能辦到?”
聽得這話,宋清揚心中不由一喜,馮保好思量,竟然有這樣的圖謀。那戶部尚書不但握有朝廷銀錢,在朝堂之上的話語權也是不少的。一旦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聽從馮保的吩咐,那他雖說不能呼風喚雨,卻也能左右朝廷大局了。“公公放心,那牛熙屏老眼昏‘花’,這次竟然不知好歹的爲徐階效力,一個誣陷朝廷大臣的罪名,足以讓他發配三千里了。”
馮保好思量,宋清揚卻也不差。目前爲止,自己是馮保最爲新任的人,就算是再有官職高的人加入進來,也不可能輕易顛覆自己在馮保心目中的地位,所以自己在熬上幾年,這戶部尚書的位置可就是自己的啦!
“嗯,如此就好。”馮保滿意的點了點頭,心裡面已經開始琢磨該用這戶部尚書的位置拉攏那位大臣爲自己賣命了。
“徐閣老難道又病了?”一名官員神情怪異小聲的和身邊同僚說道,眼瞅着就要上朝了,卻沒能發現徐階的身影,實在是一件大事啊。
能‘混’到朝堂之上的,沒一個省油的燈,這同僚也不差,微微一笑,別有所指的說道:“也許是吧。”
不止他們二人看出了不對,其餘人也三五成堆的小聲議論着,雖然言辭極爲隱晦,可任誰都知道是在討論徐階忽然不上朝的原因。
今天劉守有沒有來,滿朝文武沈崇名只識得一個前任兵部‘侍’郎,現任兵部尚書孫德亮。雖然不是很熟,但沈崇名還是貼了上去,以後就是一個系統的了,少不了有用到人家的時候。
“孫大人,近來可好啊?”沈崇名上前笑道。正和幾位將軍大聲說笑的孫德亮回頭一瞧竟然是沈崇名,趕緊拱手道:“有勞沈大人牽掛,本官一向都好。”
看着其餘幾人也把目光投向自己,沈崇名團團拱手見禮道:“幾位大人,沈某有禮了。”
沈崇名雖然文人出身,但是現在也隸屬武將這一行當,大家天生就有一種親切感,再加上個個都是豪爽之人,沒幾下便聊到了一起。
要說面對沈崇名,大家最爲關心的就是岱山島上全殲倭寇這一仗的具體情形了。原本因爲和沈崇名並無‘交’集,大家也不好意思直接問他,現在總算是認識了,不疼不癢的聊了幾句,孫德亮就把話題扯到這上面來。
“幾位大人不知道,這倭寇雖然兇名遠播,被天下人傳的幾乎是刀槍不入,可事實壓根就不是這樣的,簡直就是紙老虎,一撮就破。”沈崇名一臉鄙夷的說道,對倭寇實在是看不上眼。
衆人一聽他這話,不由來了興趣,就聽得孫德亮問道:“這話怎麼說,沈大人你詳細解釋一下。”
“人們只說倭寇厲害,最重要的是南邊的衛所將士不是他們的敵手,這一襯托,百姓心目中的倭寇就成了那刀槍不入的怪物了。以下官之見,若是能調遣一部邊軍前去,只需三千人馬,就能輕鬆‘蕩’平一萬倭寇!”這事是不是真的沈崇名也不清楚,不過每日上朝的將領們領軍的時候一直都在北疆,這麼一說也算是悄悄地拍他們的馬屁了。
衆人哈哈大笑,紛紛點頭表示認同。這沈大人說的不錯,衛所兵丁的戰力拍馬也趕不上驍勇善戰的邊軍將士。
“不過沈大人,就像你昨日說的那般,這衛所將士之所以羸弱不堪,歸根結底還是將領不作爲。戚繼光戚大人你知道吧,這也是衛所將領出身,可是當年憑藉三千新軍,愣是橫掃近千里的海疆,把數萬倭寇打得是屁滾‘尿’流。”孫德亮不無感慨的的說道,戚繼光可是個練兵行家啊,聽說原本對他偏見頗深的邊軍將領們現在也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沈崇名神‘色’一喜,“原來大人也是這般想法,既然如此有時間下官可要好好請教一番。”沈崇名之所以高興,卻是爲了有一個志同道合的人。而且孫德亮貴爲兵部尚書,在衛所兵制改革上那是最具有話語權的人,只要他肯和自己一同陳奏此事,那必定是事半功倍。
孫德亮哈哈一笑,“不敢當,大家共同探討就是。”
衆人相談甚歡,不知你不覺間太陽已經升得老高,總算是有人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
“咦,今日爲何不上朝呢?”聽着附近有人討論,孫德亮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在兵部當差近十年,原來在嘉靖朝時,皇上不早朝的事情太過常見,長久下來就習以爲常了。
可是自從新帝登基之後,這早朝卻是風雨無阻,每日都是那麼準時。現在乍然出現了先帝爺時期的狀況,孫德亮心中首先想到的就是隆慶帝是不是也想先帝爺那樣被什麼東西勾住魂魄了。
不光是他這樣想,其他不少人也在猜測,更有幾個鬚髮皆白的老大臣嗚咽的哭了起來,嘴裡呼喊着大明朝列祖列宗的名字,集體聲討隆慶帝的不作爲。只是沒有人看到,孤身一人站在一邊的歐陽敬之‘露’出了一絲放鬆的笑容。
再說隆慶帝,這時候正在寢宮之中大發脾氣,一衆太監和宮‘女’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俯首不敢言語。
“竟然敢威脅朕,該死的東西!”隆慶帝破口大罵,隨手又把身邊的一隻‘花’瓶掃在地上。
事情有些邪‘門’,只見那原本應該應聲而碎的‘花’瓶落在地上之後轉動幾圈,靜靜地躺在了哪裡。
太監宮‘女’們傻了,隆慶帝也傻在哪裡,這是怎麼回事?一陣寂靜之後,整個寢宮響起了隆起的咆哮聲,“‘混’蛋,連個破‘花’瓶也敢和朕過不去!”
狂發一通脾氣,隆慶帝坐在‘牀’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氣。陳洪看着一片狼藉的寢宮,有心命人收拾一番,可又怕再次觸怒隆慶帝,所以只好作罷。雖然這樣,但還是小心翼翼的上前撿起那份滿是腳印的奏摺,這是徐階的辭呈,也是惹得皇上大發脾氣的罪魁禍首。
話說徐階思考良久想到了一招以退爲進的辦法,那就是用自己請辭來‘逼’迫隆慶帝收回對沈崇名的任命。
這是一招險棋,徐階也知道一旦送到隆慶帝面前,肯定會引起雷霆暴怒。但是眼下這是唯一能挽回局勢的辦法,他也只能抱着試一試的態度。成,萬事大吉;敗,萬事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