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大人,如今張居正忙的腳不沾地,這種事情他根本就無暇理會。 ”陳驍面帶愁容的說道。
沈崇名呵呵一笑,面上不又浮現諷刺之‘色’。“忙的腳不沾地?如今他已是位極人臣,莫非還是以前那般兢兢業業忙於政事?”
“大人,張居正打算改革朝局!”陳驍語出驚人,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讓沈崇名愣在了那裡。莫非,這個名傳千古的革新之臣終於要施展他的抱負了?
“說說,張居正打算如何改革眼下朝局?”穩定了一下心神,沈崇名饒有興趣的問道。其實對歷史上張居正改革一事沈崇名知道的並不多,只是這次改革的結果他卻知道的清清楚楚,就是因爲他的改革,才使得原本已經是千瘡百孔的大明朝又延續了近百年。
沒料到沈崇名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陳驍愣了一下才急忙說道:“目前張居正並未言明是改革,只不過他近日的一舉一動,劉大人猜他是在爲改革做準備。據悉,張居正目前正在忙於將海事衙‘門’和理藩院合爲一體,目前消息已經散播到了地方衙‘門’,應當是錯不了的。”
“合併海事衙‘門’和理藩院?”沈崇名皺眉一笑,接着笑了起來。“這倒是個不錯的注意,海事衙‘門’專司外貿,一直以來打‘交’道除了各地大海商,更多的便是番人了,這個理藩院卻是專司和番人打‘交’道,將兩個衙‘門’併爲一體,倒是能省不少事,是個好想法。”
“大人,這張居正竟敢擅自改動您一手建立的海事衙‘門’,您怎麼還能向着他說話了。”二蛋哥有些不高興了,哪裡有爲對手叫好喝彩的事情,自家大人是不是真的糊塗了?
沈崇名呵呵一笑,倒也不向以往一般呵斥二蛋哥,只是說道:“一碼歸一碼,這‘精’簡朝廷機構是一件好事,就算是他張居正不做,日後本官還是要動上一動的。如今他走在了咱們前面,倒是爲咱們省了事情。”
誰也沒料到沈崇名竟然會這樣看待這件事,不過稍一琢磨,這件事便明瞭了。要問當今天下,最喜歡搗鼓一些新鮮玩意的可不是他張居正,而是如今賦閒在家的沈崇名。如今他看到有人按着自己的思路改革朝局,縱然是對手也不可能會不高興。
“還有別的嗎?”看着陳驍停頓下來,已經起了興致的沈崇名倒是提前開口詢問了。
陳驍搖了搖頭,“大人,暫時就這些了。劉大人說了,一旦有了新的變化,他第一個便會將消息送來。”
沈崇名點了點頭,對着陳驍說道:“張居正的志向,絕對會超乎你我想象。你去信告訴劉大哥,一定要將張居正的動作查探清楚,本官倒要看看,這人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說着,沈崇名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了笑意,親眼見證歷史的重演,這感覺還真是奇妙啊。
“張大人,理藩院自太祖立國以來便設有。若是追蹤溯源,可就要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劉漢時期了,如今您卻要將理藩院併入剛剛建立沒幾年的海事衙‘門’,這件事下官實在是想不通!”理藩院院使韓秀梗着脖子說道,一張保養還算不錯的老臉漲紅着,就像是一隻隨時準備應戰的老公‘雞’。
韓秀如今已經年逾六十,理藩院院使雖然只是個正四品的閒差,平日裡也是無所事事無法參與到朝廷的各項大事之中。可畢竟是一所單獨的衙‘門’,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逍遙了大半輩子的韓秀實在是無法接受眼下的事情。
將理藩院併入海事衙‘門’,那自己這個正四品的堂官豈不是得變成那從二品總督麾下的一個屬下,往後行事說話都得時時刻刻瞧人家臉‘色’,這對自己來說不是侮辱又是什麼?
韓秀叫囂的厲害,可他的分量對於現如今的張居正來說,連回他一句話的資格都沒有。只見張居正只是微微的掃了他一眼,早已等着好生表現一把的朝堂大臣們便齊齊的對着韓秀開了火。一個個引經據典,恨不得讓自己的唾沫星子直接噴到韓秀的臉上去!
雖然對方攻勢強大,孤身一人的韓秀卻是寸步不讓,滿頭白髮倒數,叉着腰好似潑‘婦’罵街一般的反駁起來,剛一開始,愣是沒落了下風。這是保衛自己尊嚴的一戰,容不得韓秀畏首畏尾,大不了經此一事自己告老還鄉,不再受這份鳥氣!
朝堂之上‘亂’作一團,高坐龍椅的隆慶帝卻是哈欠連天懶得理會。眼見衆人越吵越兇,把朝堂搞得像是一個菜市場一般,隆慶帝對着陳洪耳語幾句,起身走下了龍椅。
罵架的罵架,看熱鬧的看熱鬧,倒是沒人注意到隆慶帝已經開溜了,就連低頭打量腳尖的張居正也沒看到。
“張大人,皇上口諭。這事你們回內閣自行解決便是了,沒必要拿到朝堂上來。”陳洪麻溜得跑到張居正耳邊說道。
“微臣領旨。”張居正面‘色’如常,對着空空如也的龍椅施了一禮,沒有理會衆人大步走出了太極殿。
“張大人走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原本朝的不亦樂乎的朝城‘門’拋下恨不得渾身張嘴的韓秀麻溜得跟了上去,一眨巴眼的功夫,諾大的太極殿只剩下了氣喘噓噓的理藩院院使韓秀自己。
看着空空如也的龍椅,剛纔已經落於下風的韓秀嘴巴一癟,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老淚,恨不得把心中的所有委屈都沖刷出來。
“皇上啊,您難道就願意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這麼些人欺負老臣一個人嗎,哎呀,皇上啊……”
既然這件事拿到了內閣做決斷,結果自然是不言自明瞭。如今的內閣,只剩下了高拱和張居正二人,高拱又是賭氣在家中休養,張居正的話哪裡還會有人反對。
就在三日之後,理藩院正式裁撤併入了海事衙‘門’。這一併,原本的正四品衙‘門’徑直變成了海事衙‘門’下轄的理藩司,新任郎中官職五品!
與此同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老院使韓秀也在當日打點行囊離着一家老小近百口子離開了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京城,結局之淒涼,讓這老頭半道之上便一命嗚呼。
自此,張居正的變法號角正式吹響,接下來一系列的舉動,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張大人要瘋了,逮誰咬誰!
“呵呵,合併禮部和太常寺,自隋而設的六部三寺從今往後可就要缺一‘門’了啊,這麼大膽的設想,也只有他張居正敢想出來了。”聽着最新的消息,沈崇名也是一臉感慨之‘色’。
張居正這一誇跨越可不小,剛剛平了理藩院不到半個月,他便將手伸向了太常寺。雖然二者僅差一個品階,可以以卻非同凡響。既然敢對太常寺動手,這可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天下人,眼下,還沒他張居正不敢動的衙‘門’!
別人還未說話,一旁的二蛋哥就忙不連跌的點頭應和道:“大人你可算是說對了,這張居正的膽子可真是不小。這一刀一個衙‘門’,那其他衙‘門’的堂官還不得人人自危,一旦大家聯起手來,必能讓張居正吃不了兜着走!”說着,二蛋哥一副等着看笑話的表情。
“二蛋,你膚淺了。”沈崇名瞥了他一眼說道。“既然張居正能夠隱忍了這麼多年碌碌無爲,他又怎麼可能在如此大事上‘操’之過急?如果本官沒有料錯,這件事如何收尾他已經有了安排。陳驍,你說本官說的對嗎?”
一旁的陳驍呵呵一笑,點頭道:“大人高見,這一次張居正雖然準備裁撤太常寺,可是對於太常寺的原班人馬卻並沒有虧待。太常寺卿李志清晉升半階出任從二品的禮部右尚書,依舊主管朝廷祭祀一事,其餘官員也是各晉半階前往禮部衙‘門’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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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蛋哥目瞪口呆,有些不解道:“既然這樣,那張居正裁撤太常寺又有什麼意義,莫非是爲了給他的黨羽提供晉升的機會?”
陳驍搖了搖頭,苦笑道:“張居正上演這一出,究竟是爲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他可能爲是爲了給他的黨羽提供晉升的機會生出此事,若真是這樣,那可就要貽笑大方了。”
“司空,這件事你怎麼看?”沈崇名忽然擡頭對着一直笑而不語的司空望說道。
司空望沒料到沈崇名會突然問自己,愣了一下之後才滿臉不好意思的說道:“大人,屬下怎麼可能明白這種事情,您擡舉了。”
“哎,司空,這裡又沒有外人,心中有什麼看法儘管說出來便是。”沈崇名鼓勵道,如果想讓司空望真真切切的融入到這個圈子,就的把他變成二蛋哥這樣口無遮攔什麼話都敢往外冒的人。
二蛋哥哈哈一笑,調笑道:“就是嘛,怎麼和個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就算是說錯了,咱也不會笑話你的。”
被他說成是大姑娘,司空望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一狠心一跺腳,倒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也許這僅僅只是張居正的第一步,這件事牽涉太廣,眼下他自然是既要保證自己的改革又要穩定人心了。一旦等着大勢一定,他要做的便是‘精’簡衙‘門’官員了,如今這些雜七雜八的官員,遲早都會被趕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