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喊立時就讓跟在一衆下屬身後的邱明怔住,沈崇名坐鎮南京城他是知道的,萬萬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了杭州。
眼珠一轉,邱明推開身前下屬滿是笑容的走了上去。“在下東廠二檔頭邱明,見過沈大人。”
細細打量一眼面前的猥瑣男,“哼,二檔頭好大的官威,我錦衣衛官員連着兩次找你都沒能見到你一面。”沈崇名冷笑着的說道。
“大人誤會了,在下也是差事纏身,實在是‘抽’不出空閒來啊。這次的事情是在下失禮在先,等回到京城,一定擺酒給各位大人賠罪。”邱明的表情沒有變化,臉上還是那般笑意,只是看着讓人更加想動手揍他。
“不必了,本官這次前來就是爲了你的差事,冒昧的問一句,是誰讓你‘插’手無爲教一事?”沈崇名懶得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和他扯皮,直奔主題問道。
“沈大人,我東廠辦事,歷來都是用不着別人指揮的。”邱明眼中閃過一絲蔑視,連規矩都不懂,還敢來自己面前撒野,這不是明擺着找不痛快嘛。
“你們東廠的事情本官管不着,可是無爲教一事有本官主管,用不着你們東廠‘插’手。”沈崇名一臉傲意,咱可是奉了皇上命令。
“大人此言差異,我東廠獨立辦案,任何事情都能過問呈報皇上,無爲教一事事關重大,我東廠自然要‘插’手過問了。而您,沒權利過問我們。”邱明滿臉得意,這可是成祖皇帝設立東廠目的,誰敢違抗。
“二檔頭還不知道吧,本官離京之前皇上給了一封聖旨,無爲教一事本官全權處置,任何人壞了本官的差事,本官都有先斬後奏之權!”沈崇名更是一臉冷意,有皇上的聖旨在,殺了你都沒幹系。
邱明一驚,這消息他確實不知道,頓時就有些不知所措。見他這樣,沈崇名不屑一笑,昂首闊步的走進了府衙,擋在身前的東廠番子們一瞧連二檔頭都被人嚇住了,哪裡還敢阻攔。
看着錦衣衛的人一個接着一個從自己身邊走過,邱明一咬牙,轉身跟了上去。
杭州府衙在東廠手中掌管兩天,早已不復往日整潔。幾盆篝火照耀之下,地面之上血污片片,兩側更是刑架林立,一個個在押犯人渾身傷痕的掛在上面,其中竟然還有幾個‘女’眷被扒光了衣服,原本雪白的軀體之上鞭痕‘交’錯,一個個披頭散髮慘不忍睹。打量一遍,這杭州府衙給沈崇名的感覺和匪窩有的一拼。
看着眼前情形,沈崇名‘胸’膛一陣起伏,喝道:“來人,把他們放下來!”
“慢!”錦衣校尉們還沒動,跟上來的邱明就出聲制止道,“沈大人,這是我們東廠抓的人,你沒權利過問。”
看着邱明‘陰’着一張臉,沈崇名怒極反笑,“好,有膽!”邱明心底也是捏了一把汗,來之前他特意瞭解了一下沈崇名,知道這廝平日裡溫文爾雅,一副書生作風,可是一旦發怒那也是不好惹的,當初可是在皇宮中大打出手,這樣的膽量可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
沒等邱明準好防範的準備,沈崇名出手飛快,一把火銃已經頂到了他的腦‘門’上,“二檔頭,你在玩火。”
一看二檔頭身處險境,東廠的番子們立刻拔刀相向,與此同時一衆錦衣衛也紛紛拔刀,整個府衙大院就像一個火‘藥’桶,一場東廠和錦衣衛之間的大火拼一觸即發。
“沈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邱明一臉冷‘色’,絲毫沒將腦‘門’上的火銃放在眼中,他可不相信沈崇名真的敢開槍。
“什麼意思?呵呵,你說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沈崇名滿臉冷笑,嘿嘿的笑聲讓邱明心底發寒,對自己剛纔的判斷有些拿不準了,別介這小子真的敢開槍吧。
“沈大人,咱們都是爲皇上效力,有什麼事情說開了就是,何必傷了和氣呢。”‘性’命有關,邱明終於服軟了。
“呵呵,這纔像句人話。”沈崇名言辭惡毒,絲毫不給邱明留一分顏面。雖然心中怒火沖天,邱明確實只能忍了,錦衣衛人多勢衆,這要是真的‘交’惡了,今天討不到好處。
“放人。”沈崇名不再搭理面‘色’難看的邱明,直接對着身後的馬二蛋喝令道。
剛纔的一幕,那些犯人中有不少人看在眼裡,被錦衣衛的人放在地上,一個個眼中滿含感‘激’的看向了沈崇名。
輸了一陣,邱明實在是有些擡不起頭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錦衣衛的人將自己收拾了一遍的犯人們一個接着一個放了下來。
“二檔頭,這件事情本官不想深究,望你好自爲之,帶着你們東廠的人回京城喝茶去,千萬不要壞了本官的差事,明白嗎?”沈崇名打定主意強勢出擊,說起話來和大嘴巴似的一記接着一記在大庭廣衆之下打在邱明的臉頰上。
是人就有三分火氣,更遑論邱明這樣橫行多年的東廠人物,前面的忍就忍了,最多也就是丟了自己的面子,可是沈崇名這句話無異於再打整個東廠的臉面,若是這樣的侮辱自己也忍下來,實在是無顏面見江東父老了。
“沈大人,不‘插’手無爲教一是可以,但是你憑什麼讓我東廠的人離開這裡回京去!”邱明滿臉怒氣,一雙大手微張,恨不得直接一掌將沈崇名給碎了。
“哼,不回京城難道留在這裡‘浪’費錢糧啊?也不知道馮公公是怎麼教育你們的,忠君愛國懂不懂?”沈崇名的行徑和無賴無異,這也是被‘逼’無奈,不趕走他們,背後下黑手更是防不勝防。
“你……”邱明氣的說不出話來,沈崇名卻是不關這些,威脅道:“儘早離開這裡,不然休怪本官給你按個阻撓欽差辦案的名頭,到時候馮公公也保不了你!”
“呵呵呵呵,姓沈的你休要張狂,只要我邱某人不‘插’手無爲教一事,這罪名豈是你說能按就能按的?”豁出去的邱明轟然不懼,歷來都是東廠給別人安‘插’罪名,今兒還就不信這邪了。
“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沈崇名冷冷一笑,命人帶着犯人們大步流星的出了府衙大‘門’。
“哈哈哈。”看着錦衣衛的人撤了出去,邱明一陣得意大笑,丟的面子全部找回來了,只要你沈崇名抓不住我邱明的把柄,看你又能如何。
“大人,難道就這麼算了?”金麥琅打馬跟在沈崇名身邊問道,對於沈同知的虎頭蛇尾行徑,他很是不解。
“當人不是,走,跟本官去都司衙‘門’去。”招呼一聲,沈崇名帶着金麥琅和十多名‘侍’衛轉道向着都司衙‘門’奔去。
金麥琅琢磨半天,還是猜不透沈崇名去都司衙‘門’幹什麼,想開口問一問,可是大家急着趕路,根本沒機會。
匆匆來到都司衙‘門’,腰牌一出示,不用通報就走了進去。東廠在杭州大抓捕,也是協請了都司衙‘門’配合行事的,所以浙江都司陳海一直在衙‘門’並未回家,生怕東廠的人再來找自己。
“大人,錦衣衛同知沈大人來了。”軍士先行一步跑進來報告。陳海一驚,頓時覺得頭大如鬥,真是黴運連連,怎麼錦衣衛的人也來找自己啊。
雖然心中很是不舒服,但還是起身迎了出去。“本官陳海,不知各位大人駕到都司衙‘門’有何指教。”
“見過陳大人,下官錦衣衛指揮同知沈崇名,有件事情需要勞煩大人幫忙。”沈崇名執禮甚恭,這讓陳海松了口氣,昨晚來衙‘門’的那些東廠的人可不是這個態度。
“沈大人快裡面請。”陳海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肩並着肩走了進去。剛一坐定,沈崇名就把貼身放着的聖旨拿了出來,能不能調動兵馬,全靠他了。
陳海一驚,還道是這聖旨是個自己的,剛剛挨着椅子的身體立刻站了起來,轉身就要跪下聽旨。
“陳大人誤會了,這是皇上給下官的聖旨,還請大人過目。”沈崇名急忙伸手將它扶住,心中卻是有些好笑,擺了一次大烏龍啊。
陳海一怔,接着滿臉尷尬的接過了聖旨,展開一看,最最重要的一句話印在了腦海中:各地官府官吏皆可借調。
陳海不傻,一瞧這話就知道沈崇名是來調兵的。“沈大人有何吩咐儘管直言,本官一定照辦。”
“那多謝陳大人了。下官此次前來,是想借調一千兵馬急用,等把東廠的人送出過長江去就還給您。”沈崇名語出驚人,可是把陳海嚇了一跳,東廠的人哪裡需要護送,和自己借調兵馬,這分明是就是強行驅逐啊。
“沈大人,恕本官冒昧,這是爲何?”陳海滿臉不解道,都是爲皇上辦差,不至於把矛盾鬧到這個地步吧。
沈崇名無奈的攤了攤手,解釋道:“不瞞大人,東廠的人胡作非爲,險些壞了皇上‘交’代給下官的差事,把他們驅逐過江,這也是無奈之舉。”
“這樣啊。”陳海沉思一陣,擡頭爲難的說道:“沈大人,按照常理這個忙本官一定得幫,但是希望沈大人明察,東廠……本官實在是不敢得罪啊。”
這也怪不得陳海,他沈崇名仗着錦衣衛的身份自然不用怕東廠,可是他一個地方官員惹上了東廠着活閻王,那可就有得受了。一旦人家追究起來,輕則罷官免職,嚴重點怕是有牢獄之災啊。
“大人的難處下官理解,您把人馬‘交’給下官,下官派人‘操’辦此事,到時候有人找您麻煩儘可以把責任推到下官身上來。”沈崇名笑道,這話聽在陳海的耳朵裡是那麼的溫暖。
“多謝沈大人關照,您且稍坐,本官這就安排去。”只要自己不出面,這事情就好辦多了,陳海說了一聲,立刻招呼差役傳令調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