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餘牢故意防水之下,此時的大街之上不要說暴‘亂’的百姓了,就連剛剛被李時珍的灌腸之法醫治醒來的中毒百姓也一個個被人擡回了家。
這時的大街之上除了一隊隊神情戒備的軍士來來回回的巡邏,完全可以說是連個鬼影都找不到。再加上陳虎這小子吆五喝六胡‘亂’指揮一氣,待到日近傍晚也沒能抓到一個暴民。
裝模作樣的聽了陳虎的彙報,餘牢瞥了一眼左右一本正經的將領們說道:“諸位大人,情況就是這樣一個情況,知府大人被暴民殘殺咱們卻沒有抓到兇手,如此情況一旦呈報朝廷,只怕你我這些南京衛的官員們可都要獲罪了,不知諸位可否願意同本官一同擔當這罪責?”
衆將領頓即面‘色’發苦,這件事情之所以成了這樣,大家可都是親眼目睹的,原本就納悶餘牢爲何如此膽大妄爲,也不怕朝廷怪罪下來追究他的罪責。
沒想到他竟然也使出了這招法不責衆將大傢伙一同拖下了水,如此一來,就算是誰想背地裡檢舉他在這件事上的行爲也得好好地掂量一下。
餘牢這位上司的話已經說道這樣的地步了,衆將領縱然心中再不情願,也只能紛紛抱拳高呼願意。
餘牢滿意的點了點頭,其實大家心中的想法他是心知肚明,只是故意裝作不知而已。“那就多謝諸位了,日後若有什麼需要本官幫忙的事情儘管直言便是,就算是本官力有不逮,亦會轉求別人爲大家辦成的。”
這話看似耐人尋味,可只要瞭解餘牢爲何轉任南京衛指揮使的人,不用想也知道他話中所指是何人。這人便是眼下居住在南京城外的忠國公沈崇名!
對於沈崇名的能量,大家還是知道的。別看人家現在似乎在朝堂黨爭之中落了下風,可是論起勢力來,絕對不是咱們這些個小小的丘八所能比擬的。僅憑滿是親信之人的錦衣衛一個衙‘門’,就足以把大家整的死去活來了。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此刻大家也明白了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餘牢爲何會採取這樣的態度,這定是奉了沈崇名的命令啊。
想到這些,原本心中的怨氣可就再也沒有了。朝廷怪罪下來頂多也就是罰些俸祿訓斥幾句,可若是得罪了沈崇名,那結局可就難說了。
衆人臉上的表情餘牢盡收眼底,微微一笑起身道:“諸位大人也勞累了一天,本官已經命人準備了酒菜,今日大家不醉不歸!”
“謝大人!”衆將起身齊聲應是,這件事情便算是圓滿的解決了。
南京城的事情解決沈崇名還算滿意,現在唯一讓他擔心的便是張居正經此事對餘牢的看法,只怕一個辦差不利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不過具體結果如何眼下還不知道,這摺子一來一往,少說也得十多天了。
不過轉眼間二十天過去了,這件讓沈崇名牽腸掛肚的事情最終不了了之,各地頻繁發生的百姓中毒事件已經成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在這件事情面前,其他的事務只能讓道了。
“眼下江浙,福建,廣東多地出現官府派粥導致飲粥百姓大規模中毒的事情,其中已經有不少地方發生了大大小小的暴‘亂’,或是地方衙‘門’堂官被殺,亦或是暴‘亂’被衛所兵馬迅速平息,總之參與暴‘亂’的百姓死傷極爲慘重,根據各地數據的不完全彙總,差不多已經有八千多人了。”陳驍眉頭深皺對着一臉無奈的沈崇名說道。
這八千條人命也許放在一場大戰之中算不得什麼,平均到各地也不是什麼大數目。可是,眼下正值人心不穩之時,朝廷爲平息暴‘亂’震懾百姓竟用出這般狠辣的手段,對於民心得失可是有着極大的影響。
此時此刻,沈崇名恍惚間彷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也許一場禍及天下的大‘亂’就要開始了。
嘆了口氣,沈崇名苦笑道:“鞭長莫及啊,你說說朝廷對這件事情打算如何應對吧。”
這是實話,如今的他在江南最多也只能顧全南京城這彈丸之地,至於其他地方,也只有瞪着眼乾着急的份了。
陳驍搖了搖頭,道:“大人,這消息也是剛剛傳入京城不久,眼下朝堂之上衆大臣也是各持己見,一時半刻間只怕也不會有什麼具體定論。不過張居正除了一再提及懲戒貪官污吏之外,更多的卻是嚴命各地衛所兵馬謹防下轄之地發生暴‘亂’,一旦有苗頭便迅速撲滅,不計……傷亡。”
“呵呵呵,他倒是能狠得下心來。如今天下成了這般模樣,若是朝廷再施以酷法峻刑,只怕‘激’起的禍‘亂’更大啊。”沈崇名搖頭苦笑,張居正啊張居正,你難道已經被權勢‘蒙’蔽了雙眼,歷史上無數次的前車之鑑也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嗎?
“誰說不是呢,這段日子無爲教的活動也是越來越明目張膽,卑職現在基本可以斷定,這麼多的中毒事件,定是他們在背後搗鬼了。而各地百姓發生暴動,定然也有他們參與其中。”
一說起這件事,陳驍心中就有些着急。“大人,如今無爲教勢力大勝從前,若是再這般任由他們發展下去,只怕將來會不好收場啊。您看,是不是應該適當地打壓一下他們?”
沈崇名點了點頭,可接着又搖了搖頭:“這件事就不要理會了,無爲教生出了這麼多的事情,爲的不過就是積蓄實力能夠早日舉旗造反而已。若是你這時再去打壓他們,無論效果大小,都一定會影響他們的勢頭。如此一來他們舉旗造反的時間便會拖得更久,那樣百姓受苦受難的日子也就會更久了。”
“這……”陳驍一陣遲疑,接着無奈點頭道:“是,卑職明白了。”
與此同時,身在京城的張居正也是怒火中燒,好心的派粥,竟然惹出了這般禍事,讓他如何能不生氣,更確切的說,應該是恨。
一恨天下官員爲一己‘私’利陷朝廷於不義之地,二恨‘亂’黨乘機生‘亂’攪了自己大計,三恨蒼天不佑竟然一點也不照顧自己這個一心爲國的人。
“閣老,府外東廠雷豹求見。”正值張居正在家中眉頭緊鎖考慮眼下局勢的時候,僕人語氣輕微的站在‘門’前稟報道。
閣老的書房一向都是靜到落地聞聲的地步,自己話音雖小,他老人家卻定能聽的真切。
一聽是雷豹,張居正臉上立刻閃過一絲欣喜,不過依舊慢條斯理的說道:“讓他進來。”
“卑職東廠雷豹,拜見張閣老。”輕手輕腳的走進書房,雷豹一撩衣襟單膝跪地拜道。
“呵呵,雷大人快快請起。”張居正滿臉微笑,依舊是往日溫文爾雅的樣子。
“謝閣老。”雷豹站起身來, 不過一杆腰依舊微微的躬着。“啓稟閣老,您命雷豹差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
張居正眉頭一挑,眼中再次劃過一絲急切。“快說說,這投毒的事情究竟是何人所爲?”
這麼多的地方出了中毒的事情,就算是傻子也瞧出了其中的不對勁,張居正雖然未曾離開京城半步,卻也對這件事知道的一清二楚,這定然是有人在背後故意和朝廷爲難了。
既然對方能夠同一時間在各地投毒,可見其勢力不小,張居正深知這種事情單憑地方衙‘門’根本就難以辦到,要靠的了還得是錦衣衛和東廠這等專司大案要案的衙‘門’。
錦衣衛與其說是劉守有的天下,倒不如說是沈崇名的根據地。這一點張居正心知肚明,倒也沒曾打算用他們。所以要想知道是什麼組織什麼人在和朝廷作對,只能依靠東廠來偵辦了。
張居正的心眼不少,東廠的大權可是掌握在馮保的手中,而這傢伙又是隻佔不便宜不吃虧的主,若是通過他的手去要求東廠偵辦此案,只怕又要和自己討價還價撈些好處了。
這種事情原本張居正是懶得同他計較的,偶爾讓他的些好處,也能繼續維持彼此間這個同盟的穩固。
可是如今這等大事,張居正實在是沒心思和他討價還價‘浪’費時間。所以避過他直接便尋到了大檔頭雷豹,因爲雷豹如今的處境,讓張居正有十分的把握能夠驅使動他。
雖然這傢伙自打朱翊鑾的事情之後便不再受馮保的信任,雖然依舊暫居大檔頭之位,可惜權勢已經無法和以前相提並論了。
這時自己避過馮保用他辦事,這人必定會抓緊機會向自己靠攏,以圖東山再起。
果不其然,在張居正找到雷豹之後說出了自己請他去辦的事情,雷豹想也沒想便答應下來。
雖然如今在東廠已經失勢,可雷豹畢竟在東廠當了這麼多年的大檔頭,各地忠心手下還是一抓一大把的。一聲令下,一批批暗探便飛赴江南各地,這才幾日的時間便將此事‘摸’索的差不多了。
“閣老,投毒一事,極有可能是無爲教所爲。卑職發現,眼下他們正在大量擴招信徒,謀反的意圖越來越明顯了。”雷豹擡頭看着張居正說道。
無爲教三個字一出口,張居正瞳孔猛的就是一縮。“你是說這幾年錦衣衛專司查辦的無爲教?!”
“正是。”雷豹很肯定的點了點頭。發生了這件事,只怕張居正要對錦衣衛動手了,自己倒是可以看一出好戲了,看看他劉守有沒有了沈崇名協助,是不是依舊能把名頭叫得那麼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