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沈崇名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崇名俯首拜倒在地。
“呵呵,免禮吧。”嘉靖帝難得和藹的說道,沈崇名再次謝恩,這才站了起來。
“你的那篇文章是誰作的?”嘉靖帝直奔主題問道。
“回皇上的話,是高大人爲學生作的。”沈崇名的回答同樣不假思索,在無孔不入的錦衣衛面前,對皇上隱瞞任何事情都是不明智,最好的辦法就是如實陳述。
“嗯,怪不得前半部分文采飛揚,那爲什麼後半部又變成了前言不搭後語呢?”對於這個問題嘉靖帝很是納悶,若不是自己一時半刻間興起想提前看看他的試卷,只怕這次他可就落榜了。
“這……不瞞皇上,學生忘‘性’比較大,明明背熟的一篇文章進了考場就忘了一部分,這才自己七拼八湊的。”沈崇名有些尷尬的說道。
一旁的李芳卻是有些忍俊不禁,這小夥子也太神經大條了吧,這麼重要的東西他也敢往。
“嗯,朕喜歡說實話的人。”嘉靖帝微微頷首,表面了不再追究這件事情,沈崇名一聽,長長地舒了口氣,雖然早就預料到是這個結果,但是擔心還是難免的。
“雖然後半部分你做的文章是七拼八湊,但是說的也有些道理。朕問你,在你心中,帝王之心究竟是怎樣的?”
“這……,皇上,學生覺得在您面前回答這個問題有些班‘門’‘弄’斧了,能不能不回答啊?”沈崇名小心翼翼的說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而皇上心思有時很難揣摩了,一旦自己說錯了話,只怕走不出這個大‘門’就被結果了。
“呵呵,但說無妨,就算是說錯了,朕也不會怪罪你的。”嘉靖帝彷彿能看透人的內心,一眼便瞧出了沈崇名的擔憂。
皇上都說出這話了,不論是真是假,再不回答那可就是不是擡舉了。
琢磨一番,沈崇名小心翼翼的說道:“學生覺得帝王之心就是父親之心,只要關心了他的子民,就是個好皇上。”
“那朕關心了自己的子民沒有?”嘉靖帝笑言道。
“當然關心了。”沈崇名忍不住抹了抹額頭汗水,倒不是嘉靖帝氣場太強大,實在是他手中的生殺大權太過嚇人了。
“朕說過,朕不喜歡聽假話。朕每日都不上朝,只坐在這裡修道,如何去關心朕的子民呢。”嘉靖帝盯着沈崇名問道。
“回皇上的話,我大明天下地域遼闊,百姓更是數以萬萬計,只怕佛主下凡也不能做到事事關心。學生之所以說皇上關心了天下百姓,是因爲皇上您任用賢能來治理我大明天下,來關心天下百姓。”沈崇名趕緊解釋道。
“呵呵,任用賢能?既然是任用賢能,那爲什麼嚴嵩會遭到天下人唾罵呢?要知道,他可是朕一手提拔起來的。”嘉靖帝笑着說道,心中倒是覺得自己沒看錯人,這小子‘挺’會說話的。
“學生覺得,朝中雖有嚴嵩大人這樣讓人詬病的官員,但是也有徐階大人這樣被天下人推崇的官員,只能說是嚴嵩他辜負了皇上的對他的期望。而且知人知面不知心,據傳聞當年的嚴嵩大人在天下人眼中也是博學大儒,孝廉典範的,皇上被他的表象‘蒙’蔽也在所難免。”沈崇名瞧瞧打量着嘉靖帝表情說道。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雖然滿嘴仁義道德,但是做起事來可是心狠手辣,隨隨便便就會致他人於死地,你說這樣的人該不該用?”嘉靖帝看着沈崇名笑道。
沈崇名一怔,倒是明白了嘉靖帝話中的意思,這分明就是在說徐階嘛!
“學生覺得,只要他能爲皇上效力,能爲皇上關心天下百姓生計,這樣的人還是可以用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沈崇名心中很糾結,擡高大仇人,實在是很變扭。
“說的不錯,人才難得啊,姑且縱容他一下也是應該的。”嘉靖帝感慨一句,接着笑問道:“對了,你的那個廣而告之怎麼樣了,聽劉守有說可是賺了不少銀子啊。”
沈崇名鬆了口氣,看來考覈是過去了。“謝皇上關心,學生的廣而告之也就是小打小鬧,但是每每盈利都會主動向衙‘門’繳納稅銀的,一直也沒有隱瞞過。”
“呵呵,做的不錯,前日朕幫你算了一下,就目前而言,你每年繳納的稅銀能養十七個四品官。”嘉靖帝的話讓沈崇名惡寒不已,這位爺的手段實在是太厲害了,這麼點小事他都能瞭若指掌。
“謝皇上關心,學生一定再接再厲,多多爲皇上分憂。”沈崇名就差拍着‘胸’脯保證了。
“嗯,這句話朕記下了,你去吧。”嘉靖帝笑容滿面,沈崇名也是渾身輕鬆,安全了。
“沈兄,你去哪裡了?”看着沈崇名回到宴會,師丙正不由得納悶道。這一走就是一個時辰,要不是皇宮裡不能‘亂’走,自己早就找他去了。
“沒什麼,這宴會什麼時候結束啊?”沈崇名看了看桌子上幾乎沒被動過的菜餚說道。這飯局規格太高了,大家根本不敢‘亂’來,只是低聲攀談着,爲日後的仕途結‘交’些朋友。
“不知道啊,高大人剛剛還在呢?”師丙正來回看了看,卻沒有發現高拱的身影。
高拱也受不了這種能看不能吃的氣氛,估‘摸’着差不多就先撤了,對於自己的弟子去見嘉靖帝沒有絲毫擔心,這小子猴‘精’一樣,肯定能把皇上哄開心了。
“好了,咱們也走吧。”沈崇名來回看了看,起身向着一邊的小太監走去,客氣幾句,在小太監的帶領下向着宮‘門’走去。
狀元、榜眼、探‘花’都走了,其餘仕子也不多留,他們也知道自己就是個陪襯品,幾位禮部官員只是和大家客氣幾句便坐在一起和三位榜首攀談起來,根本沒自己什麼事情。
返回公而告之工作室,已是日落時分。說來也怪肖鵬程,原本三人以爲他會在宮‘門’外一直等候,可是出了宮卻比見人影。而三人又是進宮面聖,身上連一個銅板也沒帶,只能徒步返回。
早上沒吃沒喝,進了宮的午飯也是沒吃沒喝,而且皇城距離好再來酒家甚遠,一路走下來差點沒累死。
“三位公子,你們這是……”聽到敲‘門’聲迎出來的小三子一見三人狼狽的神‘色’,不由感覺納悶。
“快,去隔壁請整點吃食來,餓死我了。”沈崇名吩咐了一句,和其他兩人相互攙扶着走了進去,一開房‘門’酒氣撲面而來,再一看,肖鵬程竟然趴在飯桌上呼呼大睡。
“這小子,原來自己跑回來逍遙了,唉。”新科狀元嘟囔一句,歪歪斜斜的靠在了‘門’上喘起粗氣來,也許自己就是史上最最狼狽的新科狀元郎了。
一頓好吃好喝,三人扶起依舊睡得昏天黑地的肖鵬程進了寢室。雖然買下的這處院落不小,但是廣而告之工作室的員工也不少,除了辦公用的地方也就三間臥房,五個守夜的夥計一間,小三子自己一間,剩下的一間就是肖鵬程的臥室了,不過這些天幾個人全住在這裡,又把一間屋子整成了國子監寢舍的模樣,不過地方是國子監的兩倍,住起來倒也寬敞。
深更半夜,除了醉酒的肖鵬程呼呼大睡,其他三人卻是怎麼也睡不着,出了心中的‘激’動,更多的卻是對外來的擔憂。
身爲狀元郎,師丙正深感壓力重大,因爲他這個狀元來的不光彩。就像一個作弊的學生本想着考試及格,但是沒想到卻考了全班第一名,光彩背後更多的卻是心虛。
而且縱觀歷史,以狀元之才進入仕途的人到後來基本上都是默默無聞,這對於心中同樣懷中遠大理想的師丙正來說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心理障礙,生怕自己步了前輩們的後塵。
對於榜眼王子明來說,心情也和師丙正一般無二,雖然是榜眼,但是朝中沒有一點根基,極有可能跑到翰林院修撰史書去,從此默默無聞,只怕到老也休想成爲朝廷重臣!
而沈崇名則擔心的是徐階,雖然通過情況來嘉靖帝對自己非常看重。但是對歷史略知一二的沈崇名知道,嘉靖帝已經老了,隨時都有可能撒手西去。到時單憑恩師高拱一人根本就不是徐階和張居正的對手,一旦他們真的有意打壓自己,前途定然渺茫。
搖了搖頭,沈崇名呵呵一笑,心道:“想這些幹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該裝孫子裝孫子,該充傻子充傻子,就不信憑着自己後知五百年的經驗鬥不過兩個古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