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我爲什麼不想吐
(話說有個飛天癩蛤蟆1的書友,是個好同志,謝謝他幫忙宣傳本書,給個頭條,希望他咬着天鵝屁股飛高高的,別摔下來!)
樑豐有些撓頭,請神容易送神難吶,要不是剛纔無聊,怎麼讓她二堂問話撒?
對待婦女,哪怕是眼前這種村姑,他也做不來吹鬍子瞪眼珠子嚇唬人的事兒,有些撓頭。便好言說道:“不是本縣不願管你此事,可要的是憑據。你拿不出來,就只有耐心等着。何況,你漢子是不是出去廝混,還未必呢。豈能憑你自家胡亂判斷便下結論?本老爺要是個糊塗官兒,聽了你一面之詞,命人全城搜索把你漢子拿了來,二話不說,斷個充軍發配,你就能舒服了?聽話,回去吧啊!”
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那婆娘腦子再秀逗,也能知道好歹了,便要彎腰萬福謝謝太爺回家去等消息。她這兒還沒動作呢,外面進來衙役稟報:“外面有個和尚,說要見老爺,口氣大得很,小的不知是何路數,不敢回他,前來討個示下。”
樑豐大奇,這幾天怎麼了?第二個來求見的了,那位好說,包大爺嘛。這位又是誰?便點頭讓請進來。
回頭村姑又千恩萬謝地行了禮,才慢慢下堂出去。還沒走到中庭,就看見一個月白僧衣的光頭和尚搖搖擺擺走了進來,莊嚴全無,像個賊禿,面帶色笑,嘴裡嘀咕。樑豐定睛一看:“臥槽!你還真成個禿瓢了?”
這句粗話,把那個還沒出院子的村姑嚇了一跳。感情這縣太爺也不是啥好貨啊。回過頭來愣愣看着二人。
樑豐和張揮相見,哪裡顧得上別人,雖然大家都成熟了,不再熊抱打鬧,嘴上可不輕巧。一個說:“先叫你管好二哥。你不聽。這回好了,六根俱斷。不過你何必非要出家呢,既然六根都閒,乾脆在家做個六閒居士也好啊!或者。要不要我同官家說說,直接送你進宮,做個殿頭高品?”
“呸,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真是怪了,當初你又送蜂蜜。又送烏鴉屁股的,我倒是謝你呢,還是罵你呢?”
倆人在堂上胡說八道,渾沒注意院子裡還有一女人正歪着腦袋癡癡看着二位的激情表演。
還是張揮鼻子靈,能聞女人味兒,轉頭一看:“咦,還有位大嬸兒在啊?”就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樑豐也是不正經,揶揄道:“咋,齋飯吃多不選嘴啦?這等貨色你都看得上?”當然。是壓低嗓子說的。
“不是不是,我這兒奇怪呢,什麼天仙美女,要縣太爺二堂私會啊?遮麼不是你口味變了麼?”
正說着樑豐的心事,想起方纔被這婦人攪得心煩。就順嘴把事情經過講了講。末了鬼使神差加了一句:“和尚,看這意思,還能不能填一首?”
“好嘞,你聽好了。”和尚張揮清清嗓子。張嘴就來:“濃潤侵衣,暗香飄砌。雨中花色添憔悴。鳳鞋溼透立多時。不言不語厭厭地;眉上新愁,手中文字。因何不倩鱗鴻寄。想伊只訴薄情人,官中誰管閒公事。”
“妙、妙、妙!”樑豐連說三個妙字,“他孃的你一步參禪,二不念經,作這些歪門邪道倒還是功力不減當年啊!”
這古代文學家就有這種功夫,一樁事,攤開了就是家務破事兒;一個人,看清了就是普通村姑。可道了張揮這種級別的文人嘴裡,一下子形象、意境全都光彩起來。
千年之後,沒人知道這村姑到底醜成啥樣,可全都猜想她美成啥樣了。
一個正在大力恭維,一個自我陶醉,正討論新鮮熱乎的長短句,忽然旁邊響起一個聲音:“妙個屁!我看你們倆是吃飽撐了,公堂之上,拿人家告狀民女窮開心,真是有夠無聊的!”一聲嬌滴滴怒衝衝地呵斥,嚇了兩人一跳,張揮轉眼看去,只見內宅和二堂相連的月門前正站着馮程程,後面跟着倆丫頭。對他們怒目而視。
樑豐老臉一紅,趕緊揮手讓人打發那婦人出去。張揮已經嬉皮笑臉迎着馮程程走了過去,雙手合十行禮道:“阿彌陀佛,馮娘子別來無恙否?憑僧仲殊見禮了!”
“見你的鬼!”馮程程也不管自己罵得痛不通順道:“好端端地進士不做,官兒不做,丈夫不做,父親不做,卻來做這勞什子的和尚。真是不可理喻!今日我家只准備了八菜一湯,全是葷菜,愛吃不吃,看餓不死你這老禿瓢!”
一面罵罵咧咧,一面自己倒忍不住笑了起來。馮程程笑起來特別可愛,小鼻子一皺,眉眼彎彎如同月牙。
當年她女扮男裝常在樑豐家裡廝混,後來張揮進京考試借宿樑家,常常無拘無束談笑。樑豐本來就沒這方面的意識,程程那時候又是個不懂事的,便同張揮也有了些交情。如今再見,居然僧俗兩道,百感交集之下,一股腦兒便罵了出來。
樑豐苦笑着跟上,低聲道:“你別往心裡去,她就這脾氣。不過最近好像火氣又特別大了,沒事我都不招她,你忍耐些。”
張揮斜眼看他道:“要不你跟我走吧。出去還自由自在點,有這麼條母老虎在,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和尚,寧拆十座廟,不會一樁婚吶。信不信我轉告她,再給你補一劑砒霜,保管你馬上見到大歡喜女菩薩!”
“阿彌陀佛,大歡喜女菩薩是你如此理解麼?那是說她得到了歡喜三昧,無論處於何種境地,心中都生歡喜心,你這麼胡說八道,當真是懂也不懂,皮泡臉腫!也不怕死了進拔舌地獄。”
兩人就這麼打着嘴皮官司進了後院,程程已經安排酒飯讓他二人暢飲,樑豐忽然想起鄧聖和包拯來。忙問永叔,永叔說包少爺今日去陳橋觀察盛和坊,鄧爺好像也有什麼急事去了,且回不來,這才動筷子。
仲殊(以後都這麼叫了)伸手從懷裡摸出一罐蜂蜜。倒了許多放在碗裡。夾起的菜都放進去攪和一下才入口。
樑豐笑眯眯道:“可吃得慣?”
“慣了,人生在世,頓頓蜜糖拌飯,總是甜多於苦。此乃我佛慈悲也。”仲殊淡淡說道。
樑豐點點頭正要誇他看得開。哪知這廝忽然將筷子使勁一扔罵道:“慣他奶奶個熊,早也是蜜,晚也是蜜,這嘴都苦了。”他落下病根,須得頓頓吃蜜才能保證不再毒發身亡。已經吃了快一年,幾乎崩潰。
樑豐想笑,又有些笑不出來。
正好程程專門來敬張家大哥一杯酒,以表故人之意,仲殊舉杯謝過。擡頭掃了程程一眼,眼睛一亮,笑道:“弟妹近來神采奕奕啊。”
“你眼神不濟就別亂捧,我最近特別心煩意亂,又不愛動彈。正好和你說的相反。”馮程程喝了一口酒說道。
仲殊回頭看樑豐不知所云,呵呵一樂道:“玉田,恭喜恭喜啦。”
樑豐見他笑得賊賊的,隱隱猜到是什麼事了。有些心跳起來:“你說的是真的?不會弄錯吧?”
“侮辱我。貧僧風月場中打滾多年,別的沒學到。這個婦科倒有幾下散手。只一望便知,不用切脈滴!”
馮程程聽得心中激動,忙追問一句:“真的?那我怎麼沒噁心?”眼裡好像淚花閃閃,幸福之光。
“症狀未顯。不噁心有什麼了不起?過幾日就噁心了。”仲殊一口吃着蜜糖和菜含糊說道。
“那好,你且住在這裡。等過幾日還不噁心,我只同你算賬!”說完馮程程心情激動不已,不敢多待,急忙命顧棋扶了,要進屋歇息。那模樣小心翼翼得彷彿已經七八個月似的,看得樑豐好笑。
樑豐心中高興無比。說不喜歡孩子是假的,原先覺得時候未到,後來程程想得迫切,也便半推半就從了她。現在如願以償,自己有了孩子,焉得不喜?本想跟着同她進去慶祝一番,可這和尚在身邊,實在不禮貌。只好強壓下心中的激動,繼續陪他吃飯。
兩人邊吃邊說笑,樑豐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筷子一拍,問道:“對了,你說實話,綴錦樓那檔子事,是不是你乾的?”
“呵呵,你也聽說了?不錯,就是我乾的,怎麼招?”
“關你屁事啊你管這閒事,她才清淨幾天吶。這回可好了,今後若再惹禍,都是你害的。”樑豐狠狠罵道。
“是啊,關我屁事。要不是你那相好千里迢迢寫信給我,我能知道你們的破事?都是她求我幫忙,我才勉爲其難北上走這一遭的。”
原來雪裡梅中秋過後就已經打定主意,要想個法子讓自己這個傷疤合情合理地消失掉,不讓樑豐稱心如意。過了不久,她打聽到仲殊的下落,這和尚正在蘇州天寧寺掛單呢,便寫了信送去,請他北上和自己演這一出雙簧。雪裡梅在外地除了仲殊,也沒別的朋友,京城裡找別人又怕張揚出去惹禍,所以才秘密找了他。
仲殊本來就沒有愛崗敬業做高僧的打算,一聽青樓老朋友召喚,二話不說就來到京城,先去相國寺掛單,到處冒充自己有絕世奇藥,專治刀槍棍棒傷痕。本來相國寺就熱鬧,一下子更加擁擠,好多人都去找他治傷。他哪兒會啊,只說這藥太貴,只有小小一瓶,沒有藥方,用完就從此沒有了。所以開價兩萬貫纔可醫治。這簡直是強盜行徑,誰肯拿兩萬貫去治刀疤?也只有行首雪裡梅需要,出得起價錢了。
選了個日子,雪裡梅先放出消息,大張旗鼓坐了車子去大相國寺找神僧求治,到了門口,還專門露出俏臉來讓羣衆圍觀。
旁人看了她臉上那條肉乾,果然議論紛紛,說是如此絕世之姿,不治好還真是可惜了。
雪姑娘進了寺院沒多久便蒙着臉出來,據說要過些時日疤痕方退。然後過了幾天,綴錦樓放起炮仗慶祝行首姑娘整容成功。一時天波楊家,渤海高家等等俱來朝賀。
衆人再打聽那神僧,已經卷了銀子飄然不知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