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勞模面聖
很抱歉地告訴各位,今天實在有急事,恐怕只能一更了。但還是熱切期望書友們捧場、推薦!另外,特別謝謝天地不仁之王打賞588起點幣,扇子替樑豐鞠躬了!
這廝是不是有病啊?雪裡梅鬱悶地想。不過也偷偷鬆了口氣,方纔一時心動,便想答應跟樑豐一夕歡好,只因見他人又英俊,才華又高,名氣還大,女子遇到這麼一個郎君,誰能不動心?但她只是樂籍,理論上和大宋法律上來講,一般沒人能逼她賣身。只不過萬一今日之事若成了,滿京城那些餓狼們還會放過她麼?到時候人人都是有權有勢,區區一個弱女子如何掙扎?
是以方纔樑豐只答應和她做個好朋友,心中一呆,有些失落無光,但轉念也頗爲後怕,後果不堪設想啊!
任是張揮笑他怕老婆也好,王英笑他牀頭跪也好,楊文廣學起大宋皇后劉娥的家鄉話笑他“鈀耳朵”也好,樑丰神色自若高低不還嘴,只和他們飲酒吃菜,抽空還跟坐在自己旁邊的雪裡梅竊竊私語幾句,雪裡梅笑得春風拂面,惹得旁邊幾個又是羨慕,又是鄙夷。
這頓酒吃得有趣!
街上車馬粼粼,寇準一行過了潘樓,轉眼已經到了大宋皇城正門側宣德樓處,樓門口已有黃門十人等候着,見車馬過來,上前一步高聲道:“有旨,寇準接旨。”
掀開厚厚的車簾,白髮蒼蒼卻面色紅潤的寇準有些顫巍巍地在老僕寇安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走到黃門跟前躬身道:“寇準在。”語中隱隱有些激動。
“寇準回京,着即往福寧殿面聖,欽此。”
“臣領旨。”
前來宣旨的正是那日樑豐遇上的張景宗,老張讀完文件,咧嘴笑着上前扶着老相公的手,親熱地說道:“仲公,別來無恙啊?可想死小的們了。”
張景宗身爲內侍,平日卻比較正直膽大,少年時隨着趙恆御駕親征,勇敢無懼色,曾被寇準誇獎過。是以兩人一直保持着比較良好的關係,如今看見寇準回來,真心歡喜,這才主動討了宣旨的差事,親自來迎接寇準。
“多謝掛念,老夫還死不了。呵呵,有勞景宗掛懷了。”寇準笑道。兩人寒暄已畢,張景宗陪着寇準步行一直到福寧殿外,寇準一路風塵,衣帽皆未換,撣撣身上的土,正正衣冠,緩步進入殿內。
這回趙恆可不是端坐了,上次讓樑豐畫像,才坐了不到十分鐘就搖搖欲墜,這回寇準又不是畫像,便躺着接待算了。反正過一天算一天,他心裡也挺明白的。
老寇進殿一看官家這模樣,止不住老淚縱橫,急走到離榻一丈左右,伏地拜倒,口稱:“罪臣寇準見過陛下,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宋優待臣子,一般是不需如此大禮參拜的,尤其是寇準這個資歷,這個履歷,更不用如此。只是這會兒老頭真心流露,君臣相對幾十年了,如今便要生離死別,寇準就如同一個寵愛着小弟弟的大哥哥,悲痛莫名。
趙恆勉強轉過頭來,面如金紙,氣息微微,撐着向他笑了笑道:“你來了?朕只當見不到你了。平仲,你受委屈了!”
寇準放聲哭道:“老臣不委屈,官家保重龍體!”
“唉,沒幾天了,召你回來,你知道朕意思了吧?益兒,朕還是放心不下益兒啊,有你,有你們,朕安心些。”說完又重重喘氣。
寇準不知道他說的“你們”是指哪些人,不敢接話,靜靜等他喘氣。這時皇后劉娥從側面小閣進來,寇準見了劉娥,爬起身來向她行禮,卻不說話。雖說接到劉娥的信,氣已消了大半,但仍有些念着舊惡,雖是皇后,也不願馬上低頭開口。可見其人之倔,不被整整都沒天理!
劉娥卻極是大度,當初他不喜寇準,是因爲自己孃家表弟在四川霸佔鹽農的鹽井,寇準知道後要堅決法辦,劉娥話裡話外求了幾次情都被反彈回去,大爲光火,後來擬詔之事雪上加霜,這纔出手。今天再見,劉娥已沒有以前的恨意了,捱整的記仇,也符合邏輯,所以劉娥並不在意,只點點頭叫聲萊公平身。
按照原來的劇本,是再過幾天,丁謂、馮拯、曹利用分別封國公,輔佐太子趙受益的。如今寇準回來,劇本也改了,沒了曹利用什麼事。趙恆和寇準君臣幾十年,又知他是直脾氣,因此也不轉彎抹角,調勻了呼吸,直接說道:“朕欲加你與道濟、謂之汝等三人進國公,共輔太子,如何?”
寇準還沒平反就已經迅速進入角色,默然思索一會兒,仍然跪倒道:“啓奏官家,臣以爲不妥。臣待罪之身,不可加,丁謂之、馮拯該貶!”
劉娥一聽,哭笑不得,心道:“你這老兒,都成這樣了,還惦記着報仇啊?信不信老孃給你買張返程票,叫你哪裡來的哪裡玩去?”
“唉,平仲,你千好萬好,就是太倔,何必呢,朝堂之上,一團和氣,上下一心輔佐太子罷,朕太累,管不了你們的恩怨了。真的忍心讓朕不瞑目麼?”趙恆說出話來,淒涼無比,直是在哀求寇準了。人之將死,什麼都想得明明白白,還是眼前這個老頭對自己夠忠心,對朝廷夠忠心!
“老臣不是官家想的那樣,請恕臣直言,自來恩出於上,若今日臣等受了官家賜爵,異日太子身登大寶,卻拿什麼賞賜臣等?到那時不免有一二驕矜之人,只知有官家,不知有太子,將奈何之?是以臣不敢受封,望官家三思!”說完竟磕下頭去。
這時若是雪裡梅在旁邊,一定羞得俏臉通紅,小娘子雖然聰明,但千算萬算,算不到寇相爺是朝廷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不講條件滴!
帝王心術,歷來是深宮中的必修之課,趙恆如何不省得?一經寇準提醒,馬上醒悟過來。微笑點頭,緩緩道:“憑你這番奏對,也不枉朕萬里迢迢召你回來。聖人,你看如何?”
劉娥心中感慨,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寇準的傲、忠、直歷來知名。都被整成這個樣子了,一問起工作,還是勞動模範的範兒,值此改元換代之時,不用他還用誰?急忙點頭道:“萊國公所言極是,朝廷有此老臣,官家大可放心!”趙恆微笑着朝寇準點點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寇準見趙恆累了休息,不敢多留,躬身朝劉娥施了一禮,緩緩退出大殿。
寇準的家在延慶觀後面的一條巷子裡,緊鄰開封府後面不遠。老頭被趕出京城許久,呂夷簡也還沒規劃他家爲危房,所以倒還沒被開封城管來強拆嘍,他過繼的兒子寇寰帶着孫子寇霖、寇楓早已跪在門口迎接老頭回家。原本是要去長亭接的,後來黃門已傳下旨意,讓他們自己在家等候才作罷。
寇準下得車來,未時天上明晃晃的太陽照得老頭心裡亮堂,眼見兒子孫子跪在地上,快步走過去。寇寰見到父親,伏地大哭,兩個孫子也跟着哭起來。寇準一陣心酸,拉起他們,一家人摟在一起死死地不放手。
好容易止住悲聲,進到家裡,原先偌大的庭院已經剩不下十來個下人,其餘都作鳥獸散。寇家原本不蓄家奴,大都是簽了年限的,到時候了,見到老爺壞事,誰願意多呆?剩下的都是跟寇安差不多隨了幾十年,忠心捨不得走的。今日看到老爺回來,一個個喜出望外,蜂擁出來給他磕頭道喜,也是哭哭啼啼一番。
寇準跟家裡人一一招呼完畢,後堂已備好熱水,下人扶着老頭沐浴更衣,老頭風塵勞頓,竟自在大木桶裡睡了好半天才醒來。
才收拾完畢,換上乾淨衣裳堂上坐了,家人就送來拜帖,原來是錢惟演知道他回來,遞了帖子並禮物,想明天來拜見他。老頭一路上全靠錢惟演的補藥打氣,又得了信,知道自己回來他出力最多,心中的仇恨也淡了,客客氣氣地提筆寫了回帖,言道明日擺宴相迎錢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