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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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天聖六年八月上旬,兩件事。
第一件,范仲淹、富弼不辱使命,在北遼的各種威脅訛詐下,冷靜自若,大義凜然,抵住了北遼的各項無恥要求,包括放了元昊(拒絕)、代管平夏(拒絕)、平分平夏(拒絕)、討要河間府、真定府(斷然拒絕)以及年增歲幣二十萬貫、絹兩萬匹(簡直理都不理)。
范仲淹和富弼在北遼包括朝堂和各種場合,只有一個態度:第一、大宋出兵平夏,是對元昊勢力不斷挑釁欺負的有力反擊,並沒有涉及北遼的任何利益,北遼沒道理提出任何條件;
第二、澶淵之盟是兩國締結的友好和平條約,任何單方面都沒有破壞以及修改的權利。
第三、北遼的無理要求也是對大宋的惡意挑釁,如果妄圖踐踏以前締結的友好條約,大宋可以認爲這是北遼對大宋宣佈開戰。如果北遼膽敢採取進一步行動,大宋將傾盡全國之力對北遼進行一切有力回擊。包括經濟封鎖、文化封鎖和軍事對抗。
范仲淹和富弼的強硬和絕不讓步,反而使得北遼君臣上下大傷腦筋。本來是唯恐大宋坐大,想要壓制,同時希望漁翁得利,在宋夏之戰中分一本羹。卻不料如今的大宋已經開始顯現出從容自信的姿態和肌肉。
如今的北遼君臣,都已經非常適應了大宋的各種奢侈品,包括瓷器、絲綢、酒、鐵器以及諸般精巧。而且由於兩國交好數十年,大宋的儒家文化,連同佛教道教。已經深入契丹人心,許多上等階層開始領跑,以習漢文、穿漢服、居漢室爲時尚,一些外圍貴族已經漸漸厭倦了跟着皇帝一年四季到處奔波“捺鉢”的習俗,不喜歡茹毛飲血地吃着各種燒烤食物,更願意擁着幾個歌姬,聽着絲竹管絃之聲。賞賞小曲,品品小酒,來一點精緻的烹飪,起居都是綾羅綢緞,滿眼都是衣帶飄飄,那多愜意?
於是北遼內部開始出現爭執。如果兩國關係緊張,大宋將斷絕這一切供應,那可不止是影響貴族生活,老百姓蒸飯煮菜可都成問題,還有一些初步開墾出來的土地沒了農具,如何耕種?現在打獵少了,都穿布匹。忽然斷了供應,靠,已經秋天馬上入冬,現抓野獸硝皮做衣服,來得及嗎?
最頭痛的是曹瑋能征慣戰,又來了個西北打仗立過大功的石元孫,兩個老傢伙陳兵二十萬佈防在北邊一線,再往西。種家軍在太原府虎視眈眈。這種情況,要真打過去,輸贏不說,錢財支撐不住啊!他們南朝可有錢,動不動就是歲入一億貫以上,趙家幾代又摳門過慣了苦日子,要真打起仗來。趙禎這廝說不定就鼓動全國,頂多再勒一勒褲腰帶也就挺過去了,咱們不成啊,沒啥積蓄。有多少花多少,現在抓瞎了吧?
可是面子下不來啊,對着范仲淹和富弼這兩個又臭又硬的茅坑石頭,北遼算是摳破了小小的**,最後談判相關人員差點哭了出來:“範大夫、富正字,好歹讓讓吧,你們拍拍屁股回去了,沒事還立大功呢,我們可就慘了,談判無能是要掉腦袋滴!”
老範終於動了惻隱之心,跟富弼商量:“要不給他們點面子得了,省得這倆貨挺可憐的,明擺着秋風打不成,可別把咱倆褲子撕破了那也難看不是?”
富弼道:“就憑大人做主吧。反正來的時候相公們也說了,就算讓點利也沒啥,別真撕破臉就成。咱們撐到現在已經不錯了,萬一適得其反,真把這狗東西們惹急了來個橫的,也要打仗死人麼。”
兩人一拍即合,當晚商議已定,第二天就答覆北遼君臣,可以稍微讓一讓。
北遼大喜,忙問端的,一聽就差點氣昏過去。
范仲淹給出的條件是:鑑於宋夏交兵,殃及池魚的道理。很有可能北遼嫁出去的興平公主有守寡之虞,雖說是你們北遼自己挑女婿的眼光不準,不過也有些過意不去。因此決定送來上好老酒千壇、絲綢兩百端、銀千兩、錢兩萬貫,作爲給公主壓驚的禮物。如果真的守寡,另送錢五萬貫,算是改嫁的賀禮也好,守寡的用費也罷,自己處理吧!
北遼看到這個條件,心裡直罵:“臥槽啊!你們大宋能不能再無恥點啊?這種理由,能寫進兩國聯合公報麼?”
范仲淹和富弼同時翻白眼:“反正就這樣,要不要吧來個乾脆的,我們還捨不得呢!”
“要、要,怎麼不要?”北遼談判代表咬牙切齒地說道。回頭又磋商這個協議怎麼寫,反正是不能把這條理由寫進去的。
老範倔脾氣也來了,就這麼寫,否則不幹。兩家又僵持住。畢竟還是富弼會轉彎些:“不寫就不寫吧,咱們立一個秘密協議,這個理由必須寫進去。只不過對外宣佈的時候,就說兩家依然同意遵守澶淵之盟,已經解釋開了,保持互惠友好的關係,大宋同意今年單獨追加這些物資的出口。但說清楚,只是今年,明年就沒了!”
北遼只好捏着鼻子認下。
兩位萬事大吉,拍屁股走人。
才走到大名府的時候,天聖六年八月的第二件事已經發生:元昊死了!
真死了,死得透透的,就剩下腦袋被割下來,準備着獻首京城呢!
范仲淹第一個反應是大喜,好歹把平夏給收拾了。第二個反應是完了,那五萬貫又要扔水裡了!
不過反正是高興事,就興興頭頭回京覆命唄!
開封城樂翻了,消息傳來,朝野一片歡聲。趙禎特意下旨,大赦天下,又因爲臨近中秋,全國狂歡七日!一面昭告太廟、天地,一面命令政事堂、樞密院和三司連夜加班,翻箱倒櫃湊錢,大大犒賞西北三軍。凡是立功的將領從王德用一直到都頭以上,具有封賞!
再聽到范仲淹和富弼出使北遼凱旋而歸的消息,趙禎光着腳丫子在福寧殿裡又繞了兩個時辰停不下來。
作爲天子,人生最得意事,還有什麼比威加海內,四夷賓服,版圖擴張,國力強盛更高興的麼?
范仲淹回京的時候,正是八月十四,太常寺代天子出城相迎,正副兩使進宮覆命,官家慰勞獎勵,忙忙叨叨出來,正遇着樑家派了李達過來守候,一是給範院長道喜,二是專請範院長和富先生明日樑家作客,共慶中秋。
這種事他二人怎麼能不答應?連連點頭。
第二日中秋,下午才過,范仲淹和富弼分別攜帶了禮物來到樑家。他兩人本來就簡樸,禮物也不過是兩罈好酒之類,意思意思而已。反正這交情夠,不在乎什麼東西。
樑家早早門開兩扇等候,聽到范仲淹和富弼前來,樑豐親自出大門迎接。
不過老範看他今天的打扮卻有些詫異,不着官服、常服,全身儒衫,白衣如雪。眉宇間只是略有激動,卻面色沉靜,全不似先前飛揚脫跳意氣風發的樣子。
樑豐與二人互道別情,請入內院,又不避嫌地把兩個娘子和兒子喚出來廝見過後,才清靜談話。
樑豐不住道喜,范仲淹和富弼卻謝過他的舉薦之恩。範、富人說些北遼的見聞和出使經過,樑豐聽到高興處,纔開懷大笑起來。
少時酒宴擺下,三人在庭中賞月飲酒。
才吃了幾杯,忽然聽到外面通地一聲巨響,仰頭看去,一朵煙花冉冉升起,空中綻開,煞是好看。接着如同串通好的,一下子滿城鞭炮聲轟然響起,震耳欲聾,好像過年一樣。
范仲淹和富弼很是驚奇,等鞭炮聲稍歇,問道:“今天又非過年,如何這般熱鬧?莫非京城風俗和別地不一樣?”
樑豐放下筷子,淡淡說道:“西北大捷,普天同慶,想是滿城百姓自發慶賀吧。”二人恍然。
等到重新舉杯的時候,樑豐臉上似悲似喜,沉默不語。范仲淹正要相問,只見這廝竟然掉下淚來,起初只是有些抽泣,漸漸地越哭越是肆意,竟淚流滿面,最後嚎啕大哭。
范仲淹和富弼呆立當場,不知什麼緣故,趕緊起身:“玉田,何故如此?”老範問道。
樑豐卻猛地撲在范仲淹懷裡,悶頭悶腦嗚嗚作響,一邊哽咽道:“西北大捷,小弟激動萬分,早晚盼着哥哥回來,共同慶賀!從今一戰,我大宋終於強大起來啦!”說得又是傷感,又是激動。
范仲淹以手撫着他的肩膀,聽他言語,和富弼相顧良久,忍不住潸然淚下。
然而他們倆不可能知道,樑豐爲了這一天,已經憋屈得太久,壓抑得太久!從大捷消息傳來那天,他就天天期盼着,能同他心中的偶像范仲淹一起,共同慶祝這個時刻。
現在的整個大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個消息對一個民族的重大意義。因此,也只有他一個人,在這喜慶的時刻,穿一身白衣,送走一個歷史上屈辱軟弱的民族,重新迎來一個強大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