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高規格低級別
耶律宏一句話,不但是大宋這邊各種反應複雜,連蕭從順和韓邵芳兩人都被他搞得老臉通紅。毀的腸子都青了,心道昨天怎麼鬼迷心竅,去跟這二貨彙報工作。如今倒好,臉丟大發了,南朝的人明白還好,只笑咱們大遼出了個二百五宰相。要是小心眼兒點,你這廝朝堂之上,公然調戲人家臣子,這不是要引起外交糾紛麼?
話說昨天蕭從順和韓邵芳二人因爲看了報紙,和這幾天京城對樑豐《廣韻字彙》的吹捧。因兩人都是讀書出身,自然對這位樑玉田大起仰慕之心,就湊在一起八卦起來,把自己所聽所聞關於樑豐的各種事跡進行了一番交流,更加心嚮往之,琢磨着怎麼能見一見這位樑探花。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目的,那就是無論如何也要把一套《字彙》搞到手帶回北朝去不可。
因爲大宋的規矩,太后長寧節普天同慶,但必須五品以上京官方得上朝賀拜,他倆知道樑豐不夠資格,多半來不了,想着自家雖爲使臣,但畢竟品秩不高,要是貿然提出見面,估計人家不會答應。又不能胡亂走動直接求見,那不可惜?商量之下,乾脆直接去找這位賴在大宋東京不走的南府副相,求他幫幫忙,看看以他的面子,能不能見上一面?
耶律宏這人隨意而安得很,一開始來到南朝頗不習慣,但後來在呂夷簡爲了躲他身上的羶味而另選副使相陪之後,他很快就對中原美食和美女發生了極大興趣。蕭從順和韓邵芳來找他時。這廝正舉着筷子對着一桌精緻的酒菜撕嘴大嚼,恨不得連盤子都啃了才過癮。
一聽說二位對南朝一個八品小官感興趣,他馬上搖着豬頭表示自己不感興趣,道:“一個半大娃兒有什麼好瞧的?你們倆來南朝一趟不容易,好好地把他們太后壽辰祝了便罷。還是趕緊享受一下這兒的飲食男女是正經,誒我跟你們說啊,這幾天我去了”
蕭從順一看他要離題萬里地發揮,趕緊禮貌打斷他的話。他們倆都知道這個二貨的性子,便天花亂墜地吹噓樑豐如何了得,如何在南朝擁躉如雲。如何風流倜儻,現在名聲在咱們大遼也是叫得響的。尤其聽說這個樑豐丹青妙絕,畫的人物惟妙惟肖纖發不差,在京城萬金難求。要是能得他一幅畫兒,那就可以當傳家寶了。
耶律宏被他們三寸不爛之舌說得頗爲心動,心說自己要是能讓那個樑什麼的小鬼畫上一張像,那回去可也倍兒有面子。於是便大大咧咧答應了,明日賀壽提出來,看能不能見上一面。
果不其然。耶律宏本來已經完成差事不用去賀壽的,偏偏他也好面子。非要再爲大遼出使一回不可。蕭從順和韓邵芳兩人當然求之不得,便在他的帶領下進宮賀壽。
禮儀完畢,皇宮裡聚集了上千人載歌載舞,綵樓花坊堆金山架玉柱地給劉娥慶賀生日,劉娥賜宴羣臣大慶殿東西長廊。耶律宏仗着酒興,又在蕭從順暗暗使柺子提醒之下,便開口向陪坐一旁的魯宗道相公提起,說久聞南朝有個叫樑豐的,名氣甚大。北朝也挺仰慕,問能不能找來見上一見?
魯宗道近來異常風光,先後主持了三場奉冊大典,今天又率領百官同各國朝賀使節一同飲宴,心情舒暢,一聽之下,便準備答應下來。旁邊張知白是個穩重人。急忙提醒首相,遼使意欲結交南朝官員,用心叵測,須防着點纔是。
魯宗道馬上醒悟過來。但也不好當面拒絕,便道此事須請示太后示下方可。
蕭從順和韓邵芳心急,一俟賜宴罷,便又串掇耶律宏提醒魯宗道。沒奈何,魯宗道只好親自到慈寧殿請示劉娥。誰知劉娥今日高興,早上受賀之後回宮休息,神完氣足,忽然覺得生日過了,外面熱鬧,自己卻還是冷清清地在後面,極不平衡,又想着也好久沒見着樑豐了,正有些話想同他講起。居然就答應了,還讓在慈寧殿相見。這個大出魯宗道意外,只好高規格安排了這次低級別的會面。
這時樑豐上殿,才雙方介紹完畢,耶律宏劈頭就是這麼一句,頓時把樑豐搞得滿臉通紅,腦子一下短路,都不知道該怎麼接這位大神的話茬兒。
殿上大臣都是對樑豐充滿好感的,一見他被戲弄,頓起同仇敵愾之心。心說我堂堂大宋臣子,豈是你北朝使臣能隨便欺侮的?便有幾個想要反脣相譏,但又考慮到外交禮儀,正尋找措辭之時,就聽寇準當先冷冷說道:“北使這是何言語?難道非要長得如尊駕一般,纔不稀奇麼?”
寇準老而彌辣,一句話說出來,這邊心裡齊贊罵得好。
耶律宏聽了,居然沒反應過來寇準是諷刺他豬頭笨腦長相難看,還咧嘴笑着解釋道:“這位相公多心了,本使是聽說樑知縣又有本事,人又長得帥,今日見了,果然名不虛傳而已,可沒別的意思。”
寇準本來已經準備大吵一架的,涉及到南北相爭的事,他從來都不會後退半步。誰知這貨居然說得如此忠厚誠懇,倒是大出意料之外,不由愣住。
蕭從順本來已經被他嚇了一跳,這時聽見對答,急忙插嘴道:“是是,我朝正使大人確是此意,諸位大人切莫多心。”
樑豐這會兒已經迅速調整好臉部血液循環狀態,聽了耶律宏的話,知道這是個蠢貨,不用計較。便拱手微笑道:“多謝北使謬讚,不知有何賜教?”
寇準、魯宗道等見他接過招去,便也不再言語,只聽他們對話。
“久聞樑大人之名,渴盼一會。今日蒙太后天恩賜見,與有榮焉!只是太后今日長寧聖壽,不敢久擾,若蒙大人不棄,便請移步,到下館盡半日之歡,不知可否?”
蕭從順生怕耶律宏再出幺蛾子,急忙上前接話。他既想和樑豐深入談話,但此處又不是地方,因此便出言相邀。一邊說話,一邊朝劉娥躬身行禮,表示鄭重感謝。自以爲得體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