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盯住不放
話說大宋朝文官對武將的不滿,除了朝廷對武將的防範原因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從這時候開始。每一個讀書人都對那些腰挎大刀,手提紅纓槍的兵丁恨之入骨。因爲他們平生最喪斯文的就是這一天,因此個個心懷痛恨,咬牙切齒髮誓有一天定要報復。
第二站站是梳頭髮掏耳朵,一個個士子這時候挨個上前,被檢查的兵丁命令解開頭上髮簪,人人披頭散髮任其梳理。
其實頭髮耳朵裡夾帶這一招早就過時了,大宋立國幾十年,考試已經形成了一套比較規範的流程制度,這種低級錯誤只有那些糊塗蟲,大白癡纔會犯,不過還真有,每次都會抓到兩三個不開眼的點綴點綴。
“你,過了,下一站。”檢查的巡檢兵丁挨個吆喝着。
“你過來,喲,這頭髮怎麼都糊了,撕開撕開,我說你講點衛生好不好?抽空你洗洗啊,都餿了!”一個兵丁捏着鼻子痛罵一個好幾年不洗澡不洗頭的士子。
“耳朵裡是什麼?拿出來,你拿出來,嗯,這是什麼?還真是小紙條啊?不是,你白帶多?我呸!好你個直娘賊,咱們爺們兒還真開眼了,感情你們家老爺們兒都有白帶啊,還長耳朵裡?臥槽,捆了捆了,這廝夾帶!”
就這麼人聲鼎沸罵罵咧咧哭哭啼啼地鬧着,隊伍緩緩向前推動。
“你叫什麼?”
“樑豐。”
“嗯,普寧樑豐,現年十九歲,高七尺五寸,黑髮,劍眉、星目,眉間有痣三顆、隆準高,鼻直、雙頰光滑,無明顯胎痕等,左腦側隱隱有鈍器擊打陳舊傷痕這個就是當初送樑豐來到大宋的那一錘子買賣······。7Z小說?”
一個巡檢拿起樑豐資料,對照大聲念出相貌特徵,另一個兵丁根據提示仔細查看外貌,一一對應後大聲回答驗明正身。
驗着驗着,旁邊不知不覺多了兩個差役,站着並不說話,只是盯着樑豐看。樑豐心裡嘀咕,自己就那麼招人迷?走到哪兒都有人圍着。
驗完相貌,頭髮被解散,一個兵丁拿起一把梳子仔細先捋了一遍,沒有發現異常,又伸手細細捻動,完畢又看耳朵。此時天色微明,不甚清楚,旁邊移過風燈照了,那廝居然扯出一根長長挖耳勺子就往裡捅,攪動幾下,樑豐痛得呲牙。心裡怒罵你們這幫死丘八,老子哪天發達了可整不死你!
顛來倒去查了半天,自然毫無發現,又打發他到下一站排隊。
下一站是洗澡,洗什麼澡?大宋官家愛惜讀書人,給他們些人性化管理,給他們些尊嚴,不好說是脫光衣服檢查,變通個方式,大家洗個澡清爽一下,我們呢,也在旁邊順便替你們照看一下衣物,別讓人混了東西帶進去受冤枉。
這是個好辦法,可見趙匡胤同志善待書友的政策是經過詳細考慮的,是經得起推廣的。不像後來朱家,變態到連菊花都要細看,鑷子逮住痔瘡都往外拉兩下子那種程度。
中間一個青磚砌成大水池子已經放滿了熱水,四面用油布嚴實圍起以防走光。每個人站在池邊,按照一定的距離依次排好隊,被喊到號的就脫了衣服下去泡着,也不是真洗,就看着對應的兩個兵丁撿起自己的衣裳認真翻看,等驗完了喊號,人便光溜溜從水裡爬出,胡亂用放在地上的公用毛巾擦了身子,穿好衣服出去。
樑豐下去後,眼望着一批百十個白花花的屁股在自家面前晃着,有肥有瘦,有醜有俊,恍若回到了前世的桑拿大池。開始還覺得蠻有意,後來就不好玩了,跟自己一批的除了幾個身上有刀疤、紋身需要去單間解釋清楚的,其餘全都走了個光光。唯獨自己,方纔觀看驗身那兩人又跟了過來,幫着兵丁查驗自己的衣服,樑豐登時緊張起來。他沒帶小抄本來不怕,可是他怕那些人給自己查出來啊,只好直勾勾地盯着四個人在那兒翻來倒去。自己這一組後面已經等不及的都高聲抗議起來,那二人只作沒聽見,依然慢悠悠翻着捏着。好不容易終於看完,兩人扭頭朝樑豐冷冷哼了一聲出去,樑豐這時心裡越來越發毛,不知道後面還有幾步鬼門關要跨。這要是哪個關節出了毛病,自己可就臭了。
樑豐就這樣冒着冷汗,渾身涼颼颼地穿好衣衫走出了澡堂子。幸好,再也沒有檢查,只是跟着大部隊,重新來到國子監廣場。
經過半天折騰,這時候已經到了巳時,每個人順着雜役大聲引導,找了位置排隊成兩邊,當中一溜大道,擺放一張碩大香案,此時開封府解試主考,國子監司業鄭成出來,兩邊跟着監丞、主簿、大學博士以及開封府士曹沈非等人。鄭成先給大成至聖文宣王上香敬禮,太學博士請文昌帝君、魁星主試開光,開封士曹請關聖伏魔大帝出來巡考。儀式完畢,鄭成站出來大聲講話,勉勵各位學子寒窗苦讀,考試不易,務必認真閱卷,謹慎下筆。考場律條分明,各位均已明白,絕不容心存僥倖,妄圖作弊,一旦發現,絕不姑息等等。最後宣佈,考試開始,拆題。說畢便把一個貼滿了封條的圓筒舉起,讓大家眼看無誤,這才拆開考試題目。
此時分爲兩個步驟,首先是一羣早已等候的工匠迎了上來,看清題目,馬上取出雕版工具開始雕刻試題,帖經、墨義、文賦、應試詩等等,各幹各的,分得清清楚楚,不一會兒,各人已經雕刻在統一大小的木條之上。然後等主簿過來監督雕刻無誤後,差役們便取出精潔白紙,分門別類印在紙上;另一邊是由差役兵丁們押解着按字號各自尋找考間。來到自己的黃字十一號房,三面牆壁,一塊約三寸厚的木板橫在當中,用手掀起一頭過去,轉身一屁股坐在嵌在牆上的矮木板。樑豐重重地鬆了口氣。
“各位舉子聽了,考號兩頭均有便所,現在考試還未開始,若要方便的請趕快了啊,注意秩序,不要擁擠!”這時有若干考場雜役扯着嗓子喊道。考生們一聽,騰地一下子竄將出來,紛紛朝茅坑擁過去,彷彿那兒有好吃的似的。樑豐本來不急,見大家急,也就跟着急了一下,慢慢跟在隊伍後面挨個進去,但聽得小溪潺潺,伴隨撲通撲通的聲音。黑壓壓的一片人頭,許多人排成一排蹲着正在青筋暴漲,嗯呀連聲,拼了命地拉屎,生怕到時候耽誤了考試的時間。
其實一連三天呆在考號裡,每日均有一次上小號一次上大號的權利,只是手續繁瑣,須提出申請,然後專門有人押送,拉的時候有人守着,出來還要重新驗明正身方可入座。本來題量就大,大家寫的又全是工楷,還不能寫錯,時間很緊迫。所以能節約一刻便好一刻。
樑豐跟着進去打了回醬油出來,正往自己的考號走,忽然遠遠看見自己的考號有人正從裡面出來,背對着他匆匆離開。樑豐一驚,想要呼叫,可那人溜得快,一下子消失在人堆裡。只知道是個考場雜役,完全無法辨認。
樑豐三步並作兩步趕緊跑到考號,只見自己的東西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他急忙逐樣查看,還好,東西沒少。樑豐心裡明鏡似的清楚,對方找自己麻煩了。步步驚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