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斯辰正在端着杯子喝牛奶,察覺到付東平的目光後,將杯子放下。
“付叔叔,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你這樣懷疑我,我無話可說,直到你相信兇手不是我之前,我都可以留在付家,隨時等你盤問調查。至於晴晴爲什麼會去我家裡,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公寓的鑰匙晴晴和靖華都有,他們什麼時候想去,爲什麼而去,都不在我的控制範圍之內。”
“好,你有這份心就好,叔叔也不是多懷疑你,只是覺得這件事太蹊蹺,需要慢慢查證。”
付東平又看向塗輕語,“塗小姐,唐景現在不肯承認他刺了晴晴十一刀,你是在他之後進去公寓的,還是有嫌疑,所以你也不能走。”
“好……”塗輕語把嘴裡的吐司嚥下去,道,“清者自清,我配合付先生查到您滿意爲止。”
“我已經找了招魂師,爲晴晴招魂,查出殺害她的真正凶手,招魂師晚上就會過來,介時大家都準備一下,與招魂師見見面,準備之後的第一場招魂。”付東平道。
塗輕語差點將剛喝下去的牛奶噴出來。
她本來見付東平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還以爲他有什麼辦法查這件案子,沒想到是這麼迷信的手段。
“看不出來啊,付老爺子一看就是個文化人,也信招魂這一套?”許初河趁機插了一句嘴。
他們混黑一道的,信關公,但不信鬼神,不然每天殺殺砍砍的,不早被怨鬼纏身?
“許先生若不信,完全可以離開這裡,我不會多留。”付東平語氣不善道。
他本來就挺討厭這個口無遮攔的許初河,偏偏又不能在晚輩面前和他一般見識,更不能因爲幾句口舌衝突,真把這人怎麼樣。
“我就是隨口說兩句,你看你急什麼,還趕我走,小白去哪我去哪,你不讓小白走,單趕我一個,什麼意思啊你!”許初河不甘示弱道。
“許先生,爸爸並不是這個意思。”付靖華和許初河解釋,後對付東平道,“爸爸,招魂這種事,說來有些迷信,我也覺得……”
“你覺得什麼?這是要和外人來一起笑話你爸爸了?都說迷信,爲什麼還有人信?千古留下來的,就一定有它的道理,不然爲什麼從古時候起就有風水師和招魂師?”付東平一拍桌子,“都不用再說了,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晚上招魂師到了,大家必須出來見一見!誰也別想走!”
說完就起身離開,盤子裡面的食物一動未動。
付靖華起身和衆人道歉,後追着父親上樓去。
葉斯辰微笑着幫塗輕語和林婉白各夾了一塊黃油進餐盤裡,“兩位美女嚐嚐這個,是張媽自己做的,味道和外面的不一樣,塗在吐司上面很純香。”
許初河看得火冒三丈,正想學情敵一樣獻個殷勤,展示一下紳士風度,就見白莫寒用餐叉將那塊黃油撥到盤子外面。
白莫寒叉了兩隻草莓放進塗輕語盤子裡,“姐,吃水果。”
林婉白拿起勺子,將葉斯辰夾的黃油均勻抹在吐司上。
塗輕語放下餐叉站起身。
轉身欲離開時,白莫寒先一步按住她肩膀。
他不動聲色送了一隻草莓進嘴裡,摟着塗輕語餵過去。
許初河眼睜睜看着二人在面前親上,一把火燒得心肺劇烈,然而還沒等他發難,塗輕語就將白莫寒一把推開。
不發一言,塗輕語轉身離開。
“跟着她。”白莫寒不動聲色坐了回去,對林婉白道。
林婉白無奈的放下餐叉,戀戀不捨的看着自己剛塗好的黃油吐司,只盼着付溫晴這件案子能快點結束,不然真要被這兩人給折騰死。
……
林婉白追到樓下,看到塗輕語站在窗前發呆。
見林婉白過來,塗輕語揚了揚手,躍躍欲試的問,“你說,我剛纔該不該給他一巴掌泄泄憤?”
該!林婉白想到自己那片吐司,心裡的聲音蠢蠢欲動作響。
能讓白莫寒那個黑心鬼被打了也無法發作的人,估計就只有面前這個了。
機會難得!
“還是沒捨得……”塗輕語盯着掌心瞧了一會,無奈嘆了口氣,“如果只有我們兩個,我氣極了或許會,可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不忍心給他難堪……從小護着長大的人啊,你說我怎麼就下不去手呢?”
林婉白聽她這麼說,其實挺想看看白莫寒是怎麼被塗輕語養大的,這兩人怎麼看着,都該對調纔對。
“你從小到大,沒少受他欺負吧?”
“他欺負我?”塗輕語揚了揚眉,“他剛到我身邊的時候還沒我高呢,那時候可聽話了……”
越說越覺得懷念,白莫寒小小一隻的時候,多可愛,哪像現在。
“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似乎是十六歲?不對,好像是十八歲,不過那時候也沒這麼惡劣……”
青梅竹馬……
林婉白想,多美好的詞彙,她曾經也有那麼一個人。
可惜後來都變質了。
這樣一想,又覺得白莫寒的深情專情挺難得,雖然是建立在變態的基礎上。
兩人邊聊邊走,一路閒步到別墅後面的泳池旁。
“這件事和寒寒沒關係嗎?” 見四下無人,塗輕語開口問道。
林婉白怔了怔,“你指的是什麼?”
“殺付溫晴的人……”塗輕語道,“寒寒一直說他的計劃,不是他做的?”
“不是。”
白莫寒的計劃是讓付溫晴變成重度癱瘓,再扮演一個不離不棄的好丈夫的角色,在暗動手腳致付家接連發生狀況的時候,一點點吞下付家。
現在計劃被打亂,她也不清楚白莫寒接下來的計劃是怎樣,但她知道,那人的野心不會變。
“這件事莫寒也沒有料到,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也在查明真相。”林婉白道。
塗輕語沉吟。
她早就覺得如果白莫寒動手,不會選在葉斯辰家,這現在真相大白了,事情卻更撲朔迷離了。
“你覺得兇手是誰?”她問林婉白。
“如果我認爲是付靖華呢?”
“你說誰?”
“付靖華。”
“怎麼可能。”塗輕語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爲什麼會懷疑他?就算是你懷疑小葉子我還能理解一點,付靖華不是付溫晴的親哥哥嗎?”
“我倒也不是認定他,只是有種直覺,人不可貌相,我從前就見過一個人,藏的特別深,從表面上看,善良溫和爲大家着想,但其實,世上那樣無私的人,真的不多,很多,都是裝得很無私,我就是覺得人太善良無私本身就很蹊蹺,當然,這只是一種猜測。”
“你見過的那個人,比寒寒還能裝?”塗輕語問。
林婉白差點笑出聲來,白莫寒的形象在塗輕語面前已經徹底毀掉了,以後再想裝可憐博同情,一點用都沒有。
“當然莫寒算是腹黑的,不過一山總比一山高。”
塗輕語目瞪口呆,覺得這個不單純的世界已經快要容不下她了。
……
白莫寒不知和付東平去做什麼,早飯過後二人開車出去,一直沒回來。
一整天,塗輕語都和林婉白待在一起,討論案發細節,和兇手是誰的可能性。
林婉白將從警方那邊知道的線索,如數告訴塗輕語知道。
在付溫晴進入帝廈,到塗輕語發現屍體,這期間,監控並沒有拍到可疑人物進入小區。
葉斯辰從十點半出了小區後,也是再沒回來過。
後來經過檢驗,法醫推算出在塗輕語進門時,付溫晴死亡時間應該已經接近一個小時左右,確定在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之間,因此,塗輕語作案的證劇也不成立。
除了唐景有殺人嫌疑之外,警方暫時找不到其他懷疑對象。
這也是付東平求助迷信手段的原因。
那些有錢有權的人,什麼都有了,因此才更迷信風水玄學那些東西,有點像是一種追求寄託。
像是當初付宅翻建,付東平也是根據風水師的意思改建,如今女兒兇案未明,他想着求助招魂師,倒不奇怪。
許初河本來一腔熱血的追人,可那個林婉白一直跟在塗輕語旁邊,他過去幾次說了幾句話,兩人都說些聽不懂的時間啊、疑點啊那些,根本插不上嘴。
加上有陌生人在身邊,許初河覺得怪彆扭的,最後訕訕的回去了。
在房間裡坐了一會兒,他就無聊的待不住了,離開付家找成子他們去了。
等晚上再回來的時候,他發現一樓客廳中多了個陌生女人。
女人裝着類似日式和服的衣服,通體純白,長髮鬆鬆束在腦後,面上戴了一面白色絲巾,懷裡還抱着一個玩偶。
玩偶的臉畫的很誇張,血盆大口,和瞪得快冒出來的眼睛十分不友好協調,身上的衣服也是鮮血似的豔色,讓人看一眼就不想再多看。
許初河走過去,聽到付東平正在叫菲兒上樓去請衆人下來。
“我去我去!”許初河自行請命,說完就往樓上跑去。
他直接到塗輕語房門口敲門,至於那個葉斯辰,則被他遺忘。
塗輕語開門見是許初河,有點驚訝,“我還以爲你回去了,怎麼又回來了?在付家不無聊?”
許初河是個閒不住的人,塗輕語能感覺到他在付家每時每刻都憋的慌。
“不無聊,有你在我不無聊。”許初河嘻嘻笑着,“樓下老烏龜帶了個女的回來,好像就是他早上說的那個叫魂兒的,叫你們下去看呢。”
“這麼快?”塗輕語和林婉白對視一眼。
“叫上葉斯辰吧,付先生不是說都要下去嗎?”林婉白提醒道。
塗輕語點點頭。
許初河不太高興。
三人叫了葉斯辰一起下樓。
付東平見衆人都到齊了,給大家介紹。
“這位是樓心若,十分有名氣的招魂師,從小身懷異能,魂魄離體時能通陰陽兩界,爲了招魂順利進行,大家都要配合樓小姐的要求行動。”
“又是一位美女呢,可惜遮住了半張臉,不知道樓小姐能不能把面紗摘下來,讓大家一睹芳容?”葉斯辰笑眯眯道。
“斯辰。”付東平清了清嗓子,“對樓小姐不準這麼輕浮!”
“沒關係的,付先生,樓兒不介意。”樓心若淡聲開口,聲音如幽蘭清冷芬芳,“樓兒只在行招魂術時纔會將面紗摘掉,這張臉也沒什麼特別的,葉先生如果想看,可以在明晚的招魂儀式上。”
“那我明晚可要好好看個夠呢……”
“等會!”許初河突然插了句嘴,“你怎麼知道他姓葉?”
這女人才來,誰都沒見過,大家也沒做過自我介紹,怎麼她就認識葉斯辰呢?以前見過?
“我不光知道葉先生姓葉,還知道許先生姓許,林小姐,塗小姐……”樓心若一襲白裙在衆人面前走過,如五月春風,帶起一陣香氣氤氳。
許初河都聞餓了,不自覺嚥了下口水,“你怎麼知道的?”
“樓兒一眼便能參透人的姓氏生辰,若沒這點本事,又怎麼成爲白先生的座上之賓?”樓心若毫不謙虛道,表情也非是驕傲,只是理所當然的冷淡,和高高在上的漠然。
“真的假的?”許初河有些不信,“那你說,我生日是幾月幾號?”
“六月十三。”樓心若脫口便道。
“……”許初河一窒,“哎呀!真他媽神了,你居然真猜對了?小白小白,你再問問你的,看她能說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