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年糕
因爲第二天就是臘月二十一了，吳子仁和魏淑仙都起得特別早。
昨晚上兩口子那合計的是熱烈，加上媳婦又親熱有加，吳子仁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出來聽孃的屋裡還沒動靜，就又回到屋裡，有些小心的小聲問：“仙兒，娘還沒起呢。我想讓娘做做年糕，她老人家見過吃過，一教就會，你看行不？”
“虧你想得出來！娘都多大歲數了？你不怕累着老人，還能過好年了不？”魏淑仙埋怨說着，“還是說給我吧，還早着呢，這幾天俺學不會？”
吳子仁笑笑，怯怯的說：“你不是也不方便嗎？我心疼媳婦，呵呵。”
“俺沒那麼嬌貴，就是個幹活的名，你快說啊！”魏淑仙有些着急似的。
吳子仁搖搖頭，只好把做年糕的方法，按他記憶的，從原料，到做法，甚至於他知道的竅門都給媳婦仙兒說了好幾遍。
其實，北方的年糕和南方的作法上一樣，只是南方使用糯米粉，北方使用小米粉。加上棒子麪，白糖和紅棗。先有摻和在一起拌勻，用熱水和到沒幹面了，用手攥着能成團了，然後用鍋蒸。最後用個透氣的籠布鋪在鍋篦子，把蒸熟的面放一層，再把紅棗撒一層，多放幾層就顯得米多棗多，人見人愛。做好的麪糰再放到鍋中，蓋上蓋，蒸出來就好了。其中的竅門是，一定要在粉和棗鋪好後，用筷子扎一些洞，這樣可以使蒸汽通透，裡外都熟。等賣的時候，用小刀切成一塊一塊地就行了。
魏淑仙聽了，也覺着不復雜，就開始按照子仁的法子出去買小米，還是地地道道的本地黃米，還有買棒子麪。
回到家裡，魏淑仙還拿出家裡還存有的院子裡那棵棗樹的大棗，洗洗，晾在了院裡。
吳老婆子起來了，見媳婦忙活着，做什麼炸糖糕了，水煎包了，還有些不明白咋回事兒。
當問清是咋個事兒後，知道是兒子的主意，別提多高興了。她也幫着媳婦幹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一旁指導的吳子仁怕魏淑仙幹活勞累，一邊提醒着，還一邊嘮叨，“仙兒，我啊，又想起來一首在民間傳唱的民謠，證明我選的開張日子沒錯。”說着他就唱了起來。
“二十三祭竈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殺豬雞，二十八蒸棗花，二十九去打酒，年三十包餃子，大年初一蹶着屁股亂作揖。”
吳子仁唱完，對媳婦說，“聽懂了吧，二十六去割肉，就是說，從這一天起家家戶戶要開始置辦年貨了。這一天是大集市日，集市周邊各村的百姓紛紛前往趕集買年貨。你說，要是城裡人多的會擠不動了，咱的早點鋪還不給擠爆了！”
吳子仁在爲他選的“黃道吉日”找有利的證據，以示他的正確和功勞，被正幹活累的頭上冒汗了的魏淑仙懟了一句，“你多能，吳大算命先生！”
“呵呵，咱們等着瞧好吧！”吳子仁得意的說。
在一旁的吳老婆子看着這小兩口鬥嘴，心裡也是高興的。這早點鋪要是開成了，吳家的日子往後就好了，苦日子快熬出頭了。
年下了，人們數着日子等年關儘快到來，不知不覺，臘月二十六這一天終於來了。
吳子仁一家人從五更起來忙活，到在王家大院門前早點鋪點火開張，魏淑仙炸出第一個油條，婆婆在油鍋邊上撈果子，兒子小寶點了一掛鞭炮，吳子仁站在門前臉上始終掛着微笑。
直到這時，周圍的人才知道他們家的早點鋪開張了！
王家大院的各家各戶才忽然發現，吳家老少悶着頭做了幾天的準備，原來是仙兒的早點鋪開張了。
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出來，有幫着說好話的，有誇這一家子老弱病殘不容易。
還是趙曉娟和仙兒關係好，一見吳大娘那麼大的年紀了，還幫着幹活，趕緊替下老人，幫着幹了起來。
“仙兒，啥時候的事兒啊？我咋一點兒也沒聽你說過？這麼大的事兒咋說幹就幹起來了？”趙曉娟一邊幫着幹活，一邊還有些埋怨着。
看着院裡的人都出來幫忙，魏淑仙也是渾身使不完的勁兒，她笑笑，“這有多大的事兒！”
聽着越來越多的人圍攏過來，買着油條，豆沫，津津有味的品嚐着，有的說好吃，有的說一般，站在大院門口的吳子仁心裡說，都彆着急啊，好戲還在後頭呢！
忽然，就在這時，他的身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子仁行啊，你媳婦真能幹啊！”
吳子仁一聽就知道是董老師，忙轉過身去，“啊，董老師，您好！”
“這誰的主意啊？挺好的，你們家就數你媳婦能幹了！你在外面學的咋樣了？”董老師關心的問。
“董老師，這是我們倆一起想的，今天的開張日子還是我定的呢！”吳子仁忙着表示他的學問沒白學。
董老師聽了點點頭，“子仁啊，老師我也沒什麼祝賀的，你這早點鋪要是都吃了說好，城裡人知道是南街南頭的，鄉下人要是想給別人說好吃可咋介紹啊？”說完，董老師有些學究樣子，等着吳子仁回答。
吳子仁一下子還真沒回答上來，可不，說是王家大院門前，誰知道王家大院在哪？
“我怎麼忘了給早點鋪起個名字？看來自己還要學的東西多得多啊。”吳子仁拍打着自己的腦袋，懊惱的說。
董老師看着吳子仁在自己面前露出慚愧的神情，就笑笑，拍拍他說，“老師也是見景生情，你媳婦仙兒不是被人揹地裡叫觀音嗎？這又到了大年下，都圖個吉利，索性，你們這個鋪子就叫‘觀音仙兒早點鋪’得了，吃了這個鋪子的東西，給人善念，大吉大利！”
吳子仁聽了，簡直是醍醐灌頂，這不正是自己苦思夢想的事情嗎？他馬上就高興的叫起來，對着路沿上早點鋪的方向高聲說着：“仙兒，咱家鋪子有名字了，董老師給起的，觀音仙兒早點鋪！好聽吧！？仙兒，你留一些，今兒早上咱院裡人都嚐嚐！”
正在忙的起勁的魏淑仙也聽不懂，聽見是董老師給起的，錯不了，就隔着人大聲說，“行，就叫，什麼，你再說一遍！”
趙曉娟聽見了，她大聲說：“觀音仙兒早點鋪---”。
她的大嗓門一喊，周圍的人都聽見了，這名字吉祥啊！好！大家就記住了。
吳子仁別提多高興了，拉住董老師的手不放，“董老師，還是您學問大！這名字太好了，契合我媳婦，又叫的朗朗上口！”
董老師也是被吳子仁誇的飄起來了，他索性叫了一下看熱鬧的任藝慶，“三兒，別閒着，幫幫你老同學，去買一張紅紙去，老師把這個名字臨時寫在紅紙上，今天開張先掛起來，回頭再做個好的，讓大家都記住了！”
“好嘞，我這就去！”任藝慶正愁着對魏淑仙開的早點鋪幫不上忙呢，就趕緊跑到街上去了。
在街上任藝慶正走着，迎面正好碰見錢嫺嫺走過來，錢嫺嫺攔住了他，“任三，老遠的就看見咱院門口圍了好多人，咋地了？發生什麼事了？”
“你今兒個趕上了，吳子仁家開了個早點鋪，名字叫‘觀音仙兒早點鋪’！董老師給起的，好聽吧？”任藝慶說着，摸了摸口袋，對着錢嫺嫺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老師叫我去買張紅紙，也不給錢，我兜裡也沒有。”任藝慶攤開手，爲難的樣子。
錢嫺嫺見了，笑笑，用小手捶打了任藝慶一下，“瞧你那沒出息樣兒，媳婦管的嚴吧？”說着她從隨身的錢包裡拿出一塊錢給了任藝慶。
任藝慶接過錢，不好意思的說：“一塊錢買一張紅紙使不完啊，一會還你。喂，錢嫺嫺，可別告訴我媳婦啊！快去吧，嚐嚐仙兒的手藝，好吃！”說完他跑走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都在買年貨，錢嫺嫺望着王家大院，她也是好多天不回孃家了，年下了，順便回來看看。
她沒想到自從吳子仁娶了魏淑仙這個媳婦，吳家變化那麼大。現在聽說吳子仁又學算命那，他的這個媳婦也是名聲不怎麼好，大街上風言風語的。
當年要是和吳子仁好上了，進了吳家的門，錢嫺嫺都不敢想會是個什麼樣兒，可是，她對吳子仁就是放不下，心裡總覺得對不住他。要是吳子仁眼睛沒傷，憑他的模樣兒，學習上進，也許是另外一種命運。
當錢嫺嫺到了大門前，看見吳子仁靜靜地呆在那裡，他的眼前就是熱鬧的集市，他的媳婦在忙碌着，他卻無法欣賞，確實是一大人生遺憾。
“子仁，我，嫺嫺，過得怎麼樣啊？”錢嫺嫺站在了吳子仁的面前問他。
“啊，錢嫺嫺是吧？你怎麼也來了？”吳子仁很是驚喜，他以爲錢嫺嫺是專門來給他家的店鋪開業捧場的。
“怎麼？我回家也不行啊？就須你家開業大喜？”錢嫺嫺開着吳子仁的玩笑。
“哪裡是？我沒想到你會來！”吳子仁說着還是很感謝的，“對了，你別走啊，一會兒我家要向大家免費發年糕的，圖個吉祥，年年高！”他說完，還伸出手，好像要輕輕碰碰眼前的錢嫺嫺，小聲說，“嫺嫺，一會兒到晌午，你可別走啊！”
“咋的啦？你管飯啊？”錢嫺嫺逗趣的問。
“嘿嘿，比飯好吃！東鄉秘製的蘿蔔餡的水煎包，你保準沒吃過的！”吳子仁也是興奮，高興的吹噓起來了。
“好的，我看看我娘，一會兒再出來。”錢嫺嫺說着走進院裡去了。
不一會兒，任藝慶把紅紙買回來了，給了董老師，董老師就回院裡找毛筆去寫字了。
“子仁，見錢嫺嫺沒？”任藝慶問。
“見了，她剛回家了。咋了？”吳子仁就回答。
“哦，沒，沒事兒了。”任藝慶剛要說還錢，覺得有點不對，這不是腌臢埋汰自己嗎？再說了，要是吳子仁知道他家的事兒，讓錢嫺嫺拿了錢，子仁還不定咋地感謝她呢。
在任藝慶眼裡，對待錢嫺嫺，他和吳子仁從小是情敵！呵呵，當然是小孩子家家了，可他就是個心結。
等到晌午了，董老師在紅紙上用毛筆字寫的大大的“觀音仙兒早點鋪”一掛在鋪子的後牆上，做好的年糕被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盛在一個大大的木板上，就要發給大街上的人了。
人們一下子把他們的鋪子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都爭搶着能得到一塊小年糕。
董老師還不嫌事兒大，站在了一個高處，“各位鄉親，別慌着擠，大年下平安爲好！”
董老師被擠得差點兒歪下來，等他再站穩了，接着說，“這年糕可是吉祥的，告訴大家啊，誰不認得這個女人？”他指指在切年糕的魏淑仙，“她就是當年的城裡有名的‘小觀音’！還有這個，”他又指指站在大門口的吳子仁，“十里八鄉有名的算命先生！這年糕啊，就是他們兩口子給大家的祝福，願鄉親們年年吉祥，年年高！”
人們經董老師這麼一介紹，哪還不求得到一塊年糕，這不是年糕，這是觀音送福啊，還是算命先生看相求卦發的，肯定是吉祥如意啊！
就這樣，“觀音仙兒早點鋪”一下子出名了，年下一直到元宵節，人們議論的是這個鋪子，鄉下人來找的也是這裡，就是想吃上一口，圖個吉利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