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正胡思亂想中,那帳房送走了方珍珠走了回來,這些年見七七操勞得連覺都沒睡過幾個整時辰的,他猶豫了一下才道:“二當家,明日…明日連買米的銀子都沒有了,這幾十口人中午吃什麼?”
七七揉揉劇烈痛着頭咳了幾口才道:“我想想,我想想法子!”
帳房也嘆了口氣,七七忽想到當年被尹長寧埋在孫二丫墳裡的那串手串,想尹長寧他爹傾國力弄來討好她孃的東西一定值幾個錢,七七便對帳房道:“夜裡,你好好看着,一會我要出去一下!”
帳房知道這個勞心勞力的二當家一定是想辦法去弄銀子去了,忙點點頭。
七七剛走出去,又返回來讓帳房備一壺好酒,帶着那壺酒重新坐上馬車,來到當年的將軍府已經是傍晚了。
將軍府做爲歆帝當年在桐城住地,現在他做了皇帝,自然就是聖地,在歆帝遷都至桐城後,正在進行大規模的修整,七七繞了一會,正門都是帶品帶階的官兵把守,連角門也是重兵把守。七七非常不甘地繞到東門,門前堆着些修整府邸的東西,大約正在往裡搬修整的東西,而讓七七驚喜的是這裡還是以前那個喜歡喝酒的老糟頭在把守,而且諾大的門只有老頭一個人在晃,晃一會就依着那個似乎也要搬走的石獅子看天色,想來尹長寧已經是龍了,門口立獅子肯定不是那麼回事。
七七跳下馬車,朝那老頭走了過去,還沒走到,那老頭便出聲喝道:“什麼人?不知道這是重地嗎?”
七七心裡好笑,當年這老兒可沒把這兒當成這麼寶貴的地方,七七心裡想着,臉上卻堆上了笑投其所好地道:“官爺,我是南方做竹子生意的,看到這裡在修整,難免想打聽一下!”
那老頭一聽叫官爺,心裡就高興了便道:“就你那竹子也配進這等顯貴的地方,你還是趕快到別處去吧!”
七七聽了笑道:“官爺,小的做不成這般的大生意,打聽打聽總不犯法吧,官爺要是知道行情,就指點指點!”說着將手中的酒壺遞了過去,那老頭正要黑臉,一看見酒壺,用鼻子一聞知道是好東西,也沒客氣地接了過去道:“現在的年輕後生少有象你這般知情識趣的了,見你懂事,就給你支支招!”
七七忙笑容滿面地坐到老頭身邊,奴顏婢膝地等老頭兒支招,只是老頭沒支幾招,七七就聽“撲通”一聲,那老頭就倒在臺階上了,七七得意地整理一下衣袍不慌不忙地走了進去。
有幾分緊張的七七沒料到東門真的還如當年尹長寧落魄般只有老糟頭一個人守着,想大約是在修葺整理,沒人住進來,所以防守就鬆些,自己來的可真是時機,如果再過些日子,修整好了,怕就進來就不容易了。
後院不象當年那麼荒蕪,顯然已經大動干戈地修整過了,一草一木都是精心佈置過的,七七進來就有些迷路,一下有些找不到孫二丫的墳在哪個位置,怕被人發現,乾脆蹲到一處花叢中辯別方位,正辯得頭痛的時候,忽聽有人道:“皇上,這是剛剛送來櫛選的嬪妃畫像,個個家世清白,都是朝中四品以上官員的女兒!”
七七聽出是戚南北的聲音,有些詫異戚南北也太會混了,跟過帛欣卻是蘇子儒的走狗、蘇子儒倒了又攀上了帛瑗、帛瑗失勢了他又留在了尹長寧身邊,想到尹長寧,七七的頭一下又炸開了,果然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不耐煩地道:“朕不是講過改日再處置的嗎?”
戚南北忙道:“皇上這可是事關子嗣的大事呀!”
尹長寧更加不耐煩地罵道:“連你這個狗奴才也敢這般放肆!”
七七聽那聲音一不耐煩,戚南北就立刻跪地求饒,然後趕緊吩咐人擡走,七七蹲的方位與聲音傳來的方位相反,所以她看不到人,但那個聲音她太熟悉了,心裡恨着卻也不知念千萬遍,七七都不知道自己是念得多還是恨得多,這是一個絕好的時機,她真想站出來大聲質問一番,但七七還是忍住了,卻又聽到劉管事的聲音:“皇上,那看後門的老頭又醉了,臣看還是換些人防吧!”七七覺得劉管事這話有些爲那戚南北開脫,很有轉移尹長寧的氣惱之意,尹長寧卻淡淡道:“那老頭兒盡忠盡職十多年了,留着吧!”
劉管事又道:“皇上,那要不要增派人手?”
尹長寧更生氣:“朕講了那老頭兒盡忠盡職十多年了,留着,你也聽不懂朕講的話嗎?”
劉管事只得道:“臣只是擔心皇上的安危!”
尹長寧哼了一聲道:“朕看你是擔心你自己的安危!”
七七聽了這話就有些好奇了,這兩件事對尹長寧都是體貼關心的好事,劉管事與戚南北都是盡臣之本分,那尹長寧爲這些事用得着發那麼大的火嗎?然後七七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皇上別惱了,他們也是爲着皇上好!”說完那女子又喝道:“還不快去備東西!”
於是七七聽到一片“是”的聲音,心裡又納悶,這女人的聲音分明不是長公主的,難不成是那什麼金烏公主的,七七倒有些想拭目以待看是什麼樣的美豔法,但想到自己與他們方向相反,自己看不着,只能乾着急。
七七着急的時候見一行人繞到前面去,不一會那行人停了下來,七七纔看清那行人停在一個修葺一新的墳前,七七看背影就認出那爲首的一個是誰了,那人僅管穿了一身常服,但那舉止顯然比當年的韻王可有氣派得多,周圍的人也比當年謹慎恭順得多,怪說不得蘇子儒、帛瑗連命都不要地爭這個皇位,看到這樣的情景,七七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尹長甯越有氣勢,自己就離他越遠,自己能這麼遠遠地看上一眼,都不知是幾世修來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