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拿出來大家慢慢欣賞。”白管家心裡懸着,慢慢將那錦盒打開,先拿出了蓋在上面的那張“使用說明書”。
“咦,這是什麼?”朱公子眼尖,一眼就看出了寫字的紙是著名的“謝公簽”,便搶先接了過來。
他將“說明書”拿在手上,粗略地看了一下,臉上浮起笑容來,有些意外地對其他倆人說:
“你們看,這家掌櫃做事真是細緻,不但寫就了使用說明,而且這用紙也極爲講究,最難得的是,書寫的人這筆小楷字寫得真是清新脫俗了!”
“哦,是嗎?”白管家開始沒有注意這紙和字,只注意硯臺的樣子去了,聽朱公子一說,不免上了心,拿過來一看,真是如朱公子所說呢。
見第一件東西有人喜歡,白管家的壓力小了一點兒。
“呀,這就是送過來的硯臺嗎?”三王爺看着盒子裡的硯臺,驚訝地問道。
那硯臺還放在盒子裡,靜靜地躺着,白管家盡力想要讀懂那三王爺的心情,但是怎麼都讀不出來。因爲王爺的臉上只是寫滿了驚訝,當然,有可能是因爲太失望而驚訝,也有可能是因爲太好而驚訝。
對硯臺相當沒把握的白掌櫃覺得那是因爲極度失望而驚訝了。
他的心又怦怦怦地狂跳起來:
“王爺,小的說了,不滿意的話,可以讓他重新雕一方的,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好好提要求。不能由着他亂雕一氣。”
“說什麼呢,本王還是第一次看到,硯臺也可以雕成這個樣子!來,拿出來看看。這是什麼材料做的?怎麼會是如此的質感?”
王爺不管白管家的表情,忙讓子騫幫忙,倆人一起將那硯臺從錦盒裡拿了出來,放到了亭子裡的桌子上。
一見那硯臺。三位公子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將桌子圍個水泄不通,那白管家只好在外面走團團轉,乾着急的樣子。
“這應該是石頭的吧,怎麼這麼潤?竟像白玉一樣的質感?不,與玉還不完全一樣,如此沉着細膩,真是聞所未聞了!”
王爺平生見的寶貝多了去了,最感興趣的還是那材料。因爲在他所有的記憶裡。瓦硯玉硯銅硯甚至金硯都是用過的。唯獨還沒有用過這石質的。
花子騫也被這硯臺給深深地吸引住了。
開始只是聽白管家說那硯臺是如何如何得好。並不曾親自見到。他一向信任白管家,更相信他的眼光不會錯,所以這纔將三王爺和朱府的公子請了過來。好在一起度過一個美好的下午,賞賞硯。寫寫字,畫幾筆畫,在這早春時節裡,再沒有比三五好友談書論畫更讓人覺得快樂的事情了。
但硯沒有看到之前,他的心裡也和白管家一樣,是有些許的忐忑的。雖然知道王爺煊瑾和好友朱清雲不會怪罪於他,硯臺不好,最多不過認爲他太急躁了而已,但是他實在不想讓兩位好友失望,不想讓他們白白地跑一趟。一個美滿的結局,豈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的?
“三爺,朱兄,你們注意這硯臺的造型,是何等的精妙啊!”
朱清雲和王爺煊瑾認真地看了看,連連點頭。
煊瑾說:
“是呢,你們瞧,這荷葉生動,蓮蓬設計巧妙,最難得的是那葉子上,居然還有小點兒,與那秋天裡的殘荷十分一致,尤其是那一點暈開的紅色,讓整個畫面都生動了起來,有畫龍點睛之意!”
花子騫贊同地說道:
“這硯臺設計太大膽了,居然在一塊石頭上面有了這樣精妙的主意,我看不但大膽,而且恰當,石頭原來的色澤,雕刻成這秋荷真是再有韻味不過的了!”
“好硯好硯!今天真是沒有白來,長眼了!”那朱公子擊節讚賞起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在外圈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直打着轉轉的白管家不相信似的看着幾位興奮的公子。
他想,自己沒有看錯吧,那樣一方不被他看好的硯臺,這幾位公子居然這麼喜歡,難道真是自己的審美有問題?幾位公子真的不會在乎什麼殘不殘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不禁要對還在外面等着的那掌櫃了,他那樣年紀輕輕,居然有了這樣的修爲,雕出來的硯臺能讓這麼挑剔的公子位樂得手舞足蹈!
不過,看到眼前光景,白管家的心是徹底的放下了。
好好,只要他們喜歡就好,自己再被人家諷刺成沒有水平沒有文化都沒有關係,只要公子們和王爺喜歡,他便是辦了一件大好事!他的任務,便是讓公子和王爺高興,今天,看樣子他是做到了,不,應該是已經做到了。因爲三個年輕人的喜悅和驚訝的樣子是騙不了他的,是裝不出來的,那是自然生髮出來的!
白管家覺得自己這會兒應該錦上添花了,他瞅準時機拱進了那圈子裡,滿臉堆笑,直說:
“三位滿意就好,生怕你們不喜歡呢!現在好了,我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花子騫正在興頭上,對他說:
“白叔,這件事你辦得好,沒有讓我在王爺和朱兄面前丟臉。這樣吧,子騫今天高興,賞你一百兩銀子!自己到帳房去領就行了!”
白管家一聽,臉上笑開了花,連忙拱手道謝:
“什麼賞不賞的?公子只要高興,便是老生最大的榮幸了,更不消說王爺和朱公子今兒也高興呢!”
“哈哈哈,白先先就不要客氣了嘛,我看子騫賢弟真是好福氣,有這樣的好管家可以依靠,辦事牢靠而且眼光不凡,真是讓人羨慕啊,哈哈哈……”三爺搖了搖扇子,然後擡頭笑了起來,樂得那白管家簡直摸不着東西了,心裡對送硯臺來的陳公子那是一萬個感謝了。
花子騫看不夠那硯臺,突然問那已經分不出東西南北的白管家道:
“哎,白叔,那送硯臺的過來,說沒說這硯臺叫什麼名字?我知道,做硯臺的一般都會給自己的硯臺取一個名字的,我只是好奇,想看一看他取的和我心裡的是不不是一樣。這樣好的一方硯臺,傾注了他的那麼多心血,不可能連名字都沒有一個吧。”
“啊,有有有,那當然有的……”白管家點頭哈腰,正要說的時候,三爺煊瑾卻一合扇子,阻止了他。
“且等着!”煊瑾看了看花子騫和朱清雲,眼珠子轉了轉,興奮地對幾人說,“不如這樣,我們三個人每人心裡都暗暗給這方硯臺取一個自認爲貼切的名字,等白管家說出來後,我們再說自己的答案。看誰與那做硯臺的人想到了一起,同時也看看誰取得最好!”
“行,好主意!”花子騫和朱清雲都十分贊成。花子騫說,“這纔是我腦海裡應該出現的場景嘛,大家賞玩到這個地步,也算是不負了這一園的春光了。”
於是,三個人都想了想,然後讓白管家說出名字來。
白管家看了看三個人,見他們都想好了的樣子,便慢慢說道:
“那送硯臺的人過來,說他給這硯臺取了名字,名曰‘殘荷硯’是也,不知道哪位公子猜的一樣?”
能夠進入這些貴公子的場合,風雅一陣,白管家覺得自己今天簡直是撞了大運了。
“啊,我就取了這個名字!‘殘荷硯’,不會這麼巧吧!”白管家的話音剛一落,那花子騫就驚奇地喊了出來。
“真的?”其餘二位公子都問他。
“騙你們做什麼?正是呢,一點不假!那你們取了什麼名字,是不是也和我的一樣?”花子騫心裡複雜的味道,忙問三爺和朱清雲道。
朱清雲說:
“不瞞大家,我取的名字是‘晚秋’,殘荷嘛,自是晚秋的景象,所以取了這名字。”
“好好好,朱兄的更含蓄一些了。”花子騫忙誇獎道,並且暗自品味,覺得真是不錯。
“你呢?煊瑾?你取了什麼名字?”花子騫又問三爺道。
煊瑾想了想說:
“我取了‘春之聲’大家覺得如何?”
說罷,昂起頭,笑盈盈地看着大家。
幾人玩味一番,花子騫不覺點頭:
“三爺不愧是眼界遠看得深的人,由這殘荷想到了冬天,由冬天又想到了接下來的春天,此所謂死就是生也,暗寓着下面的根是充滿生機的,到了來年,又會發芽,又會蓬勃生長,妙,妙,真是妙極了!”
“子騫賢弟說得真是對極了!我看啊,還是咱的煊瑾取的名字更爲高妙,你們以爲如何?”
“好好好,三爺的名字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到的,真是妙極,今天長了見識了!”白管家聽了,讚歎不已。大家都誇獎,三爺煊瑾不免高興之極。
“不過,子騫的名字是唯一和那制硯人取得一致的,這一點上,他是贏了,看來,他們倆的思路有共通的地方呢!哈哈哈……”煊瑾想起了最開始的賭注,總結道。
花子騫臉紅了:
“讓大家笑話了,盡然和那制硯人想到一起去了。”又挪揄自己道,“看樣子好久得去看看,看看什麼樣的人與我想到了一處。”
白管家沒有聽出其中的意思來,忙回了一句:
“公子,那制硯的人就在外面候着呢。我沒有讓他走,說是滿意了纔拿錢給他的,現在你們都滿意了,我也好去和他說說價錢了。說完了公子如果還想見他的話,我就讓他進來。”
說完,低了頭請花子騫的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