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兒的心思,全部都在那方“殘荷硯”上了。
就是周大娘來了,也是被香草婉言拒了的。
時間就是金錢,在這個時候體現得特別明顯。好在周大娘理解陳洛兒,也知道她要加班加點趕製硯臺的事情,並在介意,只叮囑香草,說是既然她那麼辛苦,得好生照顧着,好吃好喝的端到屋子裡去吧,不能讓洛兒姑娘餓着了,渴着了。
“謝謝周大娘關心,我正是這麼做的。洛兒姐姐像着了魔一樣,整天埋頭在房間裡,都不出來一下,香草心疼,卻也沒有辦法,只得等到三天時間滿後,交了硯臺?,再給洛兒姐姐做些好吃的補補吧。”
“嗯,看來洛兒妹妹沒有白疼你。”周大娘滿意地走了。
自那天晚上爲了不讓她罰酒,而說出了自己其實是女兒身的時候,她對陳洛兒就與往日更不一樣了,真心實意地當她是妹妹,在生活上精神上給她支持和鼓勵。
好姐妹,就是要相互關心支持的。
陳洛兒將硯臺雕好,打磨了出來,又上了油,抽空去訂製了錦盒,還給這方硯臺做了檀木的底子,放在桌子上,便不會擔心它會被碰壞了。
她到外面訂製錦盒的時候,順便買回了一疊深青色和銅綠色的“謝公箋”。
明天便是交貨的日子。
陳洛兒將硯臺再仔細地看了一遍,見再沒有什麼瑕疵了,這才小心翼翼地裝進了錦盒裡。
從空間裡出來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
陳洛兒出了房間來,美美地伸了個懶腰。
香草見她出來了。欣喜地小跑過去,問道:
“可好了?”
“嗯,好了,明天可以交貨了。”陳洛兒得意地看了看香草,如釋重負,心情輕鬆不已。
傍晚的風兒輕拂着,卻沒有寒冷的意味。
春天來了,“吹面不寒楊柳風”啊!真好!
“太好了!今天晚上就在家裡吃吧。不要出去了,我去讓人送來。早盼着這一天了!”香草心裡也極爲高興,馬上便要去安排晚上的生活了。
“行,去叫了飯菜後,便回來燒水,我要喝一氣茶呢。這幾天。可是虧待自己了。”
陳洛兒想到硯臺一交,那銀子嘩嘩地落進了自己的口袋,那感覺真是妙不可言啊。
香草應了一聲。便趕緊跑出去安排飯食去了。
陳洛兒拿出了那一疊精美昂貴的“謝公箋”,信步走到了前院裡。
快到收市的時間了,鄭鵬程正在和寶兒一起收拾店子,見她來了,忙問怎麼樣了。
這幾天,大家的心都懸着,沒有任何人敢去打擾陳洛兒,生怕她到時間了完不了工,銀子就白白地失去了。
陳洛兒一笑,輕鬆地說:
“一切都好了。很成功!明天可以準時交貨。”
“阿彌陀佛,那就好。那就好。”鄭鵬程懸着的一顆心也總算是落下了。
“鄭先生,還有一事需要你來做呢。”陳洛兒上前,將拿在手上的“謝公箋”放到了店子裡的桌子上。
“啊,這可是著名的‘謝公箋’啊,很貴的,買這些做什麼?陳。陳公子?”他還是習慣於將陳洛兒叫做陳公子的。
陳洛兒坐下,說:
“你且先將鋪面關上吧,然後今天晚上在這店子裡,點了燈,要寫一些字呢。”
“陳公子,你沒有開玩笑吧,這麼貴的紙,你買來讓我寫着玩?”鄭鵬程不斷地擺手,“不行,不行,太浪費了,太浪費了,寶兒也是不行的,不能用這麼好的紙!”讀書人將這些看得很重,總覺得非得要有重要的事情,要寫得很好的時候,才能用這麼名貴的紙箋的,不然的話,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陳洛兒不急,知道這是鄭鵬程的正常表現,他的這些行爲,讓她對他頓生好感。一個不浪費的人,心疼主家東西的人,應該是可以信任的。而這樣的人,更得要扶他一把,推他一下了。
“這樣吧,你們先關了鋪面,我再細說吧。”陳洛兒胸有成竹。
鄭鵬程只得和寶兒一起,將鋪面的板子一塊塊插上去,關緊,這才坐下,聽陳洛兒細說。
陳洛兒說:
“鄭先生,我雖然不懂什麼文墨,但是看你的字,覺得寫得甚好,特別是你的小楷,那更是字字如玉,筆筆精到,通篇看下來,賞心悅目。”
鄭鵬程紅了臉,低了頭,然後謙虛地說:
“區區幾個字而已,不值一提,不過是鄭某拿來換飯吃的傢什罷了,陳公子這麼看重,讓鄭某惶恐了。”
陳洛兒搖搖頭:
“鄭先生,話不能這樣講。寫字寫得好很不容易的,俗話說字如其人,人家見了字,便也大體知你人是什麼樣的了,雖然不是個個都準,但至少可以讓人對你的第一印象甚好。我看啊,你的字幾乎沒有幾個人趕得上呢,能寫這樣一手好字的人,要麼需要更重要的位置,要麼將這字拿了賣錢,換成銀子讓自己過得更好。”
“陳公子,你這樣說不會是不想讓我在這‘寶硯齋’幹了吧,你是要讓我走嗎?怎麼着我聽着就是這意思啊!”鄭鵬程的心裡不安起來,額頭上有汗珠冒出來。
他真是不想離開這個鋪子,主家這麼好,這麼善解人意,吃穿用度不愁,那弟子陳寶兒也是聰明異常,離開這樣的地方,他難道又回到那街角去寫字賣文爲生嗎?
陳洛兒知道鄭鵬程誤解了她的意思,便微笑着說:
“鄭先生,我還是直接說吧。我那硯臺不是雕好了嗎?買這硯臺的,都是一些個富貴人家或者權勢人家,我想借着賣硯臺的機會,將你的才華推銷一下,當然是順便的。說不定,哪一天有人看中了你的字,便要提拔你當個什麼官也說不定呢!這樣的事情又不是沒有過。”
“哦,原來是這樣啊,好是好,只是,陳公子要我寫些什麼呢?”鄭鵬程知道了陳洛兒的真實意圖,感激不盡,這種時候,除了遂了人家的心願,自己還能反對什麼呢?再推辭的話,就是不通人情的了。
不管結局怎麼樣,至少人家陳姑娘是真心在爲自己考慮的。
陳洛兒抽出一張深青色的“謝公箋”說:
“很簡單,你只消在上面用漂亮精緻的小楷寫上一段話就行了,到時候我們將它一併裝在那錦盒裡,那些買家得了硯臺,打開來看,讀一讀,也知道個注意事項和保養說明了。硯臺是好東西,可也得好好保養才行,有些人不懂,需要我們提示一下,我想,這也算是比較貼心的服務了吧,要想做好一樁生意,便要將它做到極致,讓人家買主買了後無話可說!”
“啊,這個主意真是太好了!”聽完,鄭鵬程不禁拍案叫絕,“這真是一舉幾得的好事呢!我也在這等上呆了許多時日了,從不曾見過有商家這般做過,如此以來,一定會顧客盈門的!”
“你贊成就好。我想着,咱的硯臺配上你的絕妙的小楷,一定相得宜彰的。”陳洛兒得意不已。
這主意,也是突發靈感想出來的。與其每次賣硯臺的時候反覆說與買家聽,不如寫下來,讓人家回去可以反覆得看,也不至於會忘記什麼注意事項。
這“謝公箋”上的東西,也算是一種說明書了吧。既然自己的硯臺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東西,那怎麼可以少了這麼貼心的服務?
沒人做過,自己便來做好了,就像那剪彩儀式,也算是引領時常潮流了。自上次王大人剪綵後,這街上又有幾家也是那般在做了。陳洛兒知道了,覺得很有成就感。
“行,那我馬上來寫!陳公子你說,我寫!”鄭鵬程簡直有些迫不及待了,吩咐寶兒拿來了文房用具,然後將那精美的“謝公箋”鋪在桌子上,準備開筆了。
陳洛兒想了想,將自己所知道的保養硯臺的方法都說了出來,讓鄭鵬程組織語言。無非是一些什麼每次用後都要清洗乾淨,硯墨時要畫大圈,可以定期放在水中養一養,長期不用的時候要用紙包好放在乾燥地方之類的話。
鄭鵬程聽完,然後拿了一張廢紙出來,認真打了草稿,然後覺得沒有什麼地方值得修改了,這才聚精會神地將這些注意事項寫到了“謝公箋”上。
一張寫完,陳洛兒站起來一看,驚歎不已:
“太美了!精美的紙配着你的字,真是妙不可言啊,單就你的這字,就值許多錢呢!”
“陳公子誇獎了……”鄭鵬程不習慣這樣被人誇,臉上又紅了,不過心裡挺得意的。這字,一直是他的驕傲呢。
“這張寫得很好,語言也沒有問題,以後,便可以全部照着這個樣本寫好,裝到每一方硯臺的錦盒裡去。鄭先生,這裡還有謝公箋,你抽空的時候,便一張張地寫好,然後交給我就行了。”
陳洛兒覺得這事辦得真是太漂亮了!
“洛兒姐,飯菜都送來了,你們倒是快來吃飯啊!”香草張羅好一切,等了一陣,還不見人,便跑過來催。
“好嘞——馬上就來!”陳洛兒高興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