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兒一看到這地兒,心裡輕輕一沉。
這地兒她是聽周大娘說過的,是這市場裡有名的高消費的地方,來這裡吃飯的,都是非富即貴的。酒樓裡的吃食果品自然是好得沒有說的,但那價格也是貴得咬人手。
不是她捨不得,實在是覺得將許多的錢拿來吃了,真是可惜了。畢竟,自己還沒有到揮金如土的地步,辛苦掙來的錢,還是有些捨不得的。
但是,人家花公子都帶着她來到這裡來了,而且她也早拍了胸脯說是自己請他吃飯的,如果臨陣逃脫的話,她這輩子都甭想再與人家花子騫做生意了。爲人這麼不地道的人,誰還有興趣再和她接觸呢?
所以,今天晚上哪怕就是花光了她所有的錢,她也得打腫臉充胖子的硬撐着的。
總之一句話,今天晚上她必須豁出去啦!
於是,短暫的心疼之後,她深吸一口氣,大氣地笑着,請花子騫進去。
花子騫也不客氣,瀟灑地一扔袍邊,對着她笑了笑,然後擡腿往酒樓裡走了進去。陳洛兒緊跟在後面,生怕跟丟了一樣。瞧花子騫這樣子,以前一定沒少來這地方吧。
剛進去,那些熱情眼尖掌櫃便迎了過來,滿臉堆笑,像見到了財神爺一樣。
不過花子騫還沒有等到他說出一句完整地一句話,便使了個眼色與他。掌櫃笑了笑,會意,馬上喊身邊機靈乾淨的夥計往樓上雅間裡去了。他自己則親自帶着花子騫和陳洛兒一起穿過後面的茶園。踩着樓梯到了樓上,徑直來到了一間最裡面的雅間裡。
好像他知道這花子騫愛到哪一間用餐一樣,路上根本沒有多餘的話,只是微微躬着腰,說不盡的殷勤和熱情。這讓跟在花子騫後面的陳洛兒也瞬間覺得虛榮起來。啊,有錢人的感覺真是太好了,在這兒花了錢都是高興的啊!跟着花子騫這樣的朋友出來吃飯,真是倍兒有面啊!
不過。自己哪裡算是人家的朋友?一個貴公子,一個賣硯臺的生意人,倆人差得不是一丁半點兒,談朋友太早了吧。
陳洛兒在後面自嘲地笑笑。
到了雅間裡,才知道這裡真是好,相對安靜,而且比較小。非常適合兩個人用餐的。房間外面擺着好看的綠植和蚨的花兒,進了房間,發現裡面也是佈置得極雅緻,一點兒也沒有潦草的跡象,初來,一般都會以爲走進了某個公子的書房呢,哪裡想到這裡會是最尋常的吃飯的地方?
從這些桌子椅子的木料和工藝來看。這房間的雅緻費一定頗貴的,再看那些牆壁上掛着的書畫作品,都是不尋常的人畫的樣子。
陳洛兒注意到了屋子的牆角,花架上擺着兩盆蘭草。蘭草已經長出了花芽,再過幾天就要開的樣子。
心想這花子騫果然是蘭癡,就是吃飯的地方,也費盡心機地到這有蘭花的地方來。
“公子,要些什麼?就倆人呢還是還有朋友?”掌櫃看了一眼陳洛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花子騫並不急着回答,邀請陳洛兒坐下了。倆人一人北首。一人西邊坐着,並不相對而坐。
“陳公子,今天你請客,你點菜吧。”花子騫做出客隨主便的樣子來。
陳洛兒一看這陣勢,有些慌了神。這裡什麼東西好吃,什麼東西是特色,這花公子最喜歡吃什麼菜,她是一無所知啊!貴了捨不得點。便宜了的點來人家看不起,罷了罷了,還是讓客人點菜吧。看樣子,這花子騫是這裡的常客。他一定最知道哪些菜好吃。
這些貴公了,不愁吃喝,天天想着的就是哪兒有好吃的好玩的,還是讓他點好了。
“花公子,還是你點吧,我初來這裡,不太熟悉,怕點了不合口味的菜呢。既然是我請你來吃的,便要讓你滿意的啊。”
陳洛兒微笑着,儘量說得風清雲淡,毫不在乎的樣子。
花子騫抿着嘴巴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後眼睛轉向掌櫃那邊,熟練地說道:
“既然這樣,就來份荔枝白腰子,再來盤炙鵪子和脯煨牡蠣,哦,這幾日筍子出來了,來盤三鮮筍炒鵪子吧。”
“公子果然是重情的人,就連吃食,也老愛吃這些。”掌櫃的居然說了幾句拍馬屁的話來,聽得陳洛兒起雞皮疙瘩,心想這些人果然會做生意,就連吃飯也可以扯到了重情上來。
花子騫卻很是受用,笑了,然後說道:
“將最好的酒拿上一罈來,今天晚上我要與這位公子好生喝一喝呢。”
“行,這就吩咐下去,公子稍候片刻,馬上就來!”
掌櫃的臨走的時候,再次看了看陳洛兒,那模樣分明是在想,這位公子是哪裡來的?怎麼從來沒有見過?能讓花公子一個人陪着吃的,會是什麼人呢?
陳洛兒不是傻子,看出了他表情裡的意思,不覺坐直了背,很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樣子。
“今天晚上休要叫人來擾了我的酒興。”花子騫看那掌櫃要離去,趕緊囑咐了一句。掌櫃回頭連聲答應着,然後悄無聲息地趕緊下樓去安排飯食去了。
掌櫃的走了,屋子裡又只剩下了花子騫和陳洛兒倆人。
一時間,都沒有說話,陳洛兒有些不自在,便先開口打破尷尬:
“花公子是這裡的常客吧。”
“這個嘛,常客倒算不上,只是喜歡這裡的幾道菜罷了。剛纔我點了那幾樣,不知道陳公子可還喜歡?”他笑盈盈地看着陳洛兒。
陳洛兒笑着,假裝看着對面牆上的一幅畫說道:
“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只要花公子喜歡便好了。”陳洛兒腹悱道,我從來沒有到這兒來吃過飯,哪知道味道怎麼樣啊。不過聽名字不會錯的,高端的食品,哪裡會不好吃?
“陳公子真會說話。”花子騫想了想,問道,“不知道陳公子的酒量怎麼樣啊?”
陳洛兒暗想不好,果然離不開酒的。要是現代就好了,開了車過來,就有理由不喝酒了。現在外面有專門的車伕,而且她又是一個“男人”,還是請客的人,怎麼可能說自己一點兒酒都不喝呢?
陳洛兒說道:
“酒量不行,但是可以陪花公子喝一點兒,花公子儘管喝好了,我負責倒酒。”
“哪裡需要你來倒酒?我和朋友喝酒,從來都是自己倒的。”花子騫胡謅道。平常當然不是他倒酒,每次都有專人伺候的,但是今天晚上,他怎麼捨得讓陳洛兒倒酒呢?她的手臂是纖弱的,她個子也比他矮好多,讓她倒酒,那是折磨她啊!他會心疼的!
“花公子這樣直率,倒讓陳某想不到,既然這樣,我也不強求了。不過如果陪不盡興的話,還望花公子諒解。陳某實在是不勝酒力……”陳洛兒覺得必須先打預防針。
這花公子一看樣子就是喝酒的人。古代的文人公子哥,除了泡妞外,最喜歡的就是喝酒了。沒有了酒,他們便會覺得活不下去。
話說着,菜很快上來了,一會兒酒也上來了。拿了兩個小盞來,放到了陳洛兒和花子騫的面前。
酒保往酒盞裡倒滿了酒,恭敬地讓二位慢用,然後識趣地退了出去,將門關上了。
頓時,一股撲鼻的酒香便在房間裡四溢起來。
陳洛兒卻暗叫不好。剛從一個狹小的空間出來,好不容易到了這裡,哪知道又換成了另外一個密閉的空間,只是這空間比剛纔馬車的空間大一點兒罷了。
“不如將門打開吧,空氣好一些。”陳洛兒說着,站起來就要去開門。她太不習慣於關了門和一個公子在一起吃飯了。
“休要。”花子騫輕輕按住了她的手,然後迅速拿開,站起來,走到窗戶跟前,將窗戶打開,一股夜風流了進來。他說道:
“將窗戶打開就行了。外面畢竟有人,人來人往地看着不舒服。我喜歡安靜的環境。”
“哦,是這樣啊,那好吧。”陳洛兒只得依了,坐下,開始想怎麼來個開場白。畢竟今天自己是主人家的。
她正要端起酒盞來敬那花子騫一杯酒,哪知道花子騫卻搶在她前,端起了白瓷酒盞,看着陳洛兒說道:
“陳公子,我敬你一杯吧。你雕出了那樣好看好用的硯臺來,讓人心生愉悅,得以認識你,真是三生有幸!花某敬你一盞,我先乾爲敬!”
說着,一飲而盡,然後將酒盞放到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陳洛兒。
陳洛兒不敢看他的眼睛,知道這盞酒怎麼着都要喝下去的。現在人家將酒都喝了,自己再說啥都是多餘的了。
於是,端起酒盞來,習慣性地用袖子遮了臉,將酒也幹了。
“陳公子好酒量啊。”花子騫拍起了掌來。
陳洛兒一激動,一點殘酒嗆在了喉嚨裡,她一下子劇烈地咳了起來,臉上瞬間變得緋紅,好生狼狽的樣子。
“陳公子沒事吧。”花子騫看着又想笑,又不敢笑,便側着臉看着陳洛兒可愛的狼狽樣,小心翼翼地問道。
“哦,沒,沒事了……”陳洛兒緩和了一來,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花子騫,說道,“讓花公子見笑了。我說了酒量不行的,一聽花公子誇獎我,便緊張地不敢嚥下去了,這才嗆到了自己。”
陳洛兒覺得自己好背,第一杯酒就嗆着了,讓人家看到了自己的狼狽樣,真是太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