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鎮子上的一家農婦,婚後一直無子,幾年下來,家裡惱火,她自己也痛苦,想着若再沒有的話,就只得遣回孃家去了。農婦不死心,便到了這裡求主持給她算上一命,算算她此生有沒有兒女。”
“啊,這也敢算嗎?”陳洛兒不相信。這要是到現代去的話,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男女雙方只要去醫院檢查一下便是了,而這這古代啊,只能望聞問切,連這都敢算的話,那主持的膽子真是不小呢。
秦君浩說:
“當然敢算。那主持眯了眼睛,掐指一算,說再過半年,必會懷上的。只是有一件,這農婦回到家裡,必得打了一壺酒去送到廟子裡,不然的話,不會靈驗的。”
“那農婦當真是打了酒送去了?”
“那是自然。她虔誠地打了酒送去,果然,再熬了半年,真的就懷上了一個兒子呢!十月後生下來,說不出多麼活潑可愛了。那主持那裡就更神秘了。”
“那他是天天都有酒喝了!村子裡的人什麼事都可以去找他的啊。”
“纔不呢,他也不是誰都算的。久之,有些人請不動他,也就慢慢死了心。老主持就在山上過着。”
陳洛兒站住,回頭對秦君浩說:
“聽你這樣說了,我倒是來了興趣。咱先說好,上去後,酒交給我,我用誠心打動他,讓他幫我算一算。”
“妹妹的話君浩自然是聽的。”秦君浩咧嘴一笑,露出整齊的白牙。
不知道走了好久,終於來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小寺廟裡。
小寺廟果然很小,只一間房子而已,石牆瓦頂,隱藏在粗大的柏樹下,與這山上青翠的顏色倒是極爲相宜。
“到了。咱去看看他在不在寺裡。”
秦君浩說着,走到了陳洛兒的前面來。
“好啦,快將酒葫蘆給我,讓我拿着吧,不然的話,萬一見到了主持,他發現是你掛着的,一定會說我心不誠的。”
“哈哈,你想得倒挺周到的。也行。”秦君浩解下了身上的酒葫蘆。
倆人走近有些破敗的寺廟,卻見裡面沒人。
秦君浩叫了幾聲“主持”,裡面沒有迴音。
他大起膽子轉到了泥塑的後面,那裡有主持做飯的鍋,一看,裡面還是冷的,便走了出來。
“怎麼啦?不在嗎?”陳洛兒有些隱隱的失望。
秦君浩看着陳洛兒表情細微的變化,安慰道:
“沒事,也許他只是出去打柴了,說不定馬上就回來了呢。這樣,你在這裡等着,哪兒都不要去,我到前邊看看,那裡有路,他常走的,說不定就在哪裡的,我喚了他,馬上就回來。”
“那你不要走遠了啊。”陳洛兒有些擔心。
秦君浩微笑着安慰:
“洛兒妹妹別怕,這山上其實很安全的,你就呆在寺廟裡,不會有事,你想想嘛,你家老主持一個人在這兒住了幾十年了,都沒有事情,你怎麼會有事情呢?”
陳洛兒想想也是,再想到自己脖子上掛着的玉蟬兒,真是遇到了緊急狀況的話,她進了空間裡暫時避着就行了,想來沒有誰可以傷害到她的。
於是答應了:
“那你去看看吧,我在這兒看看,外面太陽大,我就不去了。”
“好,你記着,就在這裡哈,哪兒也不要去,聽見了嗎?”
“記住了,你瞧你婆婆媽媽的,比我娘都還要羅嗦呢,快去看看吧,若遇見了什麼好看的花,諸如野百合七里香之類的,隨手摺一些來哈。”
“好的!”
秦君浩說完,出了房子,然後往前邊拐左的路上去了。
陳洛兒便有時間來打量這個所謂的寺廟了。說是寺廟,其實就是一間屋子的中間放了一個泥塑的菩薩而已。她對佛教沒有多少研究,不太清楚這是哪位尊神的像。
正在那兒看着,試圖研究個理所然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外面有聲音傳來,似乎是有人進來了。
陳洛兒嚇了一跳,趕緊藏到門後,小心翼翼地朝門外雜草從生的小壩子裡看去。
只見屋子的右邊出現了一個身穿袍子的老人,大約七八十歲吧,或許九十歲也是可能的,鬚髮皆白,面目清瘦,他正扛着一捆柴往寺廟裡走來。
陳洛兒看他的樣子,心想這肯定就是這裡的主持了。只是他是從右邊回來的,秦君浩往左邊找他去了,不然的話,他倆說不定還能碰上呢。
正遲疑着要不要出來的時候,突然那老主持開口了:
“姑娘出來吧。別藏在門後了,老衲早看到了你。”
陳洛兒驚訝不已,他什麼時候就看見了自己呢?心想果然有些神奇,竟像是長了千里眼了一樣。秦君浩講的那些故事,也不全是胡編的,這個老主持當真有些奇怪呢。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這是陳洛兒一慣的信條。既然這老主持歷經世事,什麼都瞞不住他,她便老老實實出來好啦。
陳洛兒緩緩地走了出來,行了禮:
“師父好!”
老主持看了她一眼,然後目光便落在那酒葫蘆上不再移開了。
陳洛兒見狀,忙殷勤地說:
“師父,這酒是專程從山下打上來的,他們說你最喜歡喝這秦家釀的酒了。”
說着,虔誠地拿着酒葫蘆到了老主持面前,雙手遞給了他。
老主持也不客氣,將乾柴一下放到了地上,然後將酒接了過來,揭開蓋子聞了聞,眼睛眯着,似乎在享受般:
“姑娘,說吧,要算什麼?”
陳洛兒驚奇:“我並沒有說明啊,你怎麼知道我要算命的?”
老主持眼皮子擡都沒擡,坐到了壩子裡的一個石板上,揭開酒葫蘆的蓋子,先喝了一口,然後說道:
“你從來沒有出現過,應該不是本地人,一個姑娘家的,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跑到這深山裡來?一定有當地人帶了你來,而且他們講了我的一些故事,你是慕名而來的。”
陳洛兒吃驚不小,這人果然不凡,將事情推得八九不離十,雖然看着年紀極大了,但是腦子清醒,一點兒也不糊塗的。
今天真是碰到了真人!
既然是真人,既然對方這樣坦誠,自己也就有啥說啥好了。
陳洛兒想了想,說道:
“聽說老主持您算命極準,不知道是算以前還是算將來,若是以前的話,倒厲害了,將來的事情,說不準的,誰都可以說上幾句什麼的。”
陳洛兒還存有一絲兒的懷疑。
老主持邊喝酒邊笑道:
“那就算以前吧。想讓老衲算前的什麼事?”
陳洛兒其實早在上山的路上就悄悄想過了。自己是個養女,是楊氏撿了養大的,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更不知道自己在這世上還有沒有親人。這一切的一切,隨着年齡的增長,她想知道的願望更濃烈了。若這老主持真是神奇的話,不妨讓他算一算吧。算不出來,也沒損失,算出來了,當然是皆大歡喜。
“你是想讓老衲算算你的身世吧。”老主持開口了,好像知道她此時的心裡正在想什麼一樣。
“嗯,就是這樣,你算算吧。”陳洛兒豁了出去。今天無論是什麼樣的結局,她都會承受的。這人既然連自己想什麼都猜得出來,想來還是真有幾分本事的。只是他的本事是怎麼來的自己不知道罷了。不過這世界上,神秘莫測的事情不是沒有,今天自己算是遇上了樁而已。
幸運,很幸運了。
正想着,老主持發話了:
“姑娘你走過來些,我看看你的掌紋。”
陳洛兒走過去,讓他瞧了瞧,然後疑惑地看着他飽經風霜的臉。
老主持看了,閉了眼睛,手指頭動了幾下,然後睜開眼睛,說道:
“你是被人撿了養大的。你的父母曾經在京城的方向,家世本來顯赫,只是敗落了。”
“那他們現在還在這世上嗎?”陳洛兒焦急地問道。因爲她發現這老主持算得真是有些準的。她聽養母楊氏說,正是在京城洛河邊撿到她的!
“他們早不在了。”
“啊,你的意思是,洛兒再沒有親人在這世界上了嗎?”陳洛兒的心有些絕望。
老主持想了想:
“天機不可泄露。若有的話,你們很快便會見面的;若沒有的話,你就是你的家族唯一還剩在這世上的人了。”
“你這話不是沒有說嗎?什麼若有若沒有的?若有的話,他在哪裡?”陳洛兒幾乎都不能控制情緒了。
老主持倒不惱她,依舊微笑着,喝着酒葫蘆裡的酒:
“今天這酒不錯,是秦家最好的酒,看在你的這份誠心上,老衲就再幫你算算你的未來吧。”
“啊,我的未來也能算出來?”
“那是自然,今天若不是看在這酒的份上,我纔不會多算這一卦呢。”
“倒要看看你怎麼算?”
陳洛兒頗有些堵氣的情緒在裡面,因爲這人不將她親人最詳細的狀況告訴給她。
“姑娘,你拿樹枝在地上寫一個字吧。”老主持說道。順手給她遞過來一個樹枝。這壩子裡並不整潔,石塊樹枝很多的。
陳洛兒接過樹枝,咬了咬牙,也沒多想,下意識地在地上寫下了一個字來。
“花?”老主持一看,然後擡起頭來看了看陳洛兒,神情嚴肅地搖了搖頭。
“怎麼啦?我的未來怎麼樣?”
陳洛兒迫不及待地問道。現在的她,還是有些相信這老主持說的話了。
“姑娘恕老衲直言,你最多活到二十歲。”
“啊……”陳洛兒一聽,覺得眼前一黑,搖晃了幾下才撐住,不然就倒下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