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爺救我——”千鈞一髮時刻,陳大一聲絕望的慘叫。
說時遲,那時快,張氏另外的兩個兄弟見絡腮鬍子欲要殺死陳大,便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去,一把奪過了他們大哥手裡的刀子,喝道:
“大哥好生魯莽!”
陳爺也嚇得站了起來,哆哆嗦嗦地趕緊勸阻,說休要傷人性命!情況一時驚險之急。那些站在外面的人也不由朝着堂屋門涌了過去。
陳洛兒好奇,便也往近往擠了擠,想看清楚屋子裡發生的事情。
張家兩個兄弟緊要關頭奪了他們大哥的刀子,見絡腮鬍子不解氣,哼哼着還要上前要了陳大的命,便拉了他到一邊,勸道:
“哥哥好生糊塗!姐姐看樣子是冤死的了,至於是誰害了她的,自有官府的人過來理論!哥哥若衝動之下殺了這陳大,到時候也判了死刑,豈不是冤枉?哥哥且忍一下怒氣,別爲了這麼一個不值得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啊……這個陳大,今天是跑不了的!”
絡腮鬍子恨恨地看了一眼癱軟在屋子裡的陳大,“呸”了一口,說道:
“等到事情有了結局,官府保了你的性命,老子也不會讓你活着的!姐姐嫁了你家裡來,長年累月當牛作馬,生兒育女,你卻這般對她!真是狠毒的畜生!”
陳大被罵得毫無還手之力,只是坐在那裡“嗚嗚”地哭。
陳洛兒看了一陣,心裡甚爽。不過他看出來了,這張氏孃家人也不是善茬子。和那張氏果然是一家出來的人,從不來肯吃半點兒虧的。
“陳爺,救救我啊……張氏不是我毒死了的,是她自己吃了砒霜的啊……”陳大聽了張氏兄弟的話。嚇得不輕,挪到陳爺的身邊,哭訴道。
那絡腮鬍子一聽,氣急敗壞:
“什麼?你說是我姐姐自己吃了砒霜的?她好好的日子不過,卻要自己食毒自殺,你。你想要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的嗎?若真是自殺,你爲何不馬上報官,而要私自下葬?這事若不是你做的,我死都不相信!姐姐已經慘死,你卻還將污水潑將於她,良心真是壞透了!”
陳爺到底是陳家溝的長輩,還是有心要拉這陳大一把的。他氣得不行,跺了跺手裡拿着的柺杖,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陳大,老夫真是小看你了。你的膽子真大,竟敢毒死你的妻子!”
陳大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
“陳爺,陳大不敢啊!那砒霜是張氏老早就買回來的……今天一早,她醒了過來,瘋瘋顛顛地到廚房裡去,說是要喝水。我也沒有注意那麼多,哪知道她過去一陣還不見回來,匆忙趕過去時,才發現她已經倒下了……我一見,嚇得不輕,生怕張氏的孃家人找上門來說是我毒死了她的,故爾不敢報官,想匆匆下葬了事……事情真的是這樣啊,陳大哪裡敢撒謊?陳爺,你一定要救我啊……”
陳大跪在陳爺的面前。“咚咚”地磕起頭來,涕淚長流,痛苦不已。
大家一聽,唏噓不已。想不到事情竟是這樣。
哪知那張家兄弟卻並不相信陳大的這一套說辭,他們馬上罵道:
“陳大你也不要臉。現在姐姐死了,你便將一切都推到她的頭上,知道她也不可能起來與你對質的,你真是好狠,枉做了一場夫妻!你這樣的人,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陳爺攔住了他們,問陳大道:
“陳大,你既然說是張氏早買了砒霜回來的,我且問你,張氏買那砒霜回來做什麼?那是劇毒之藥,就是要毒老鼠的話,也不至於要買那砒霜的吧!你最好老老實實地說,撒謊的話,到了公堂之上,幾番刑訊下來,不死也只有半條命了!”
陳大聽了,頭低着只是嗚嗚地哭,半天不說話。
“真是惡夫一個!害了姐姐不說,還要將啥事推到一個死人身上,歹毒之至,不得好死!等官府的人過來捉了你去,上了刑,你自然就不會這般亂說一氣了!”張氏的幾個兄弟氣不打一處來,只等着剛纔派出去的人報了官,官人馬上過來處置這事。
陳大一聽這話,知道有些事情瞞是瞞不住的了,爲了替自己開脫,也顧不了許多了,便斷斷續續地說了一些原本永遠都不會說出來的話來:
“陳爺,這事,這事說來話長……因爲陳二家的陳洛兒不同意那秦員外家的婚事……張氏很氣,有一天,便到桑樹鎮上買了砒霜回來,將她家養的豬毒死了……那砒霜沒有用完,便一直放在家裡……”
“啊,原來陳二家的豬是張氏毒死的啊!”門外的村人聽見了,驚訝不已,面面相覷。他們好多人都還記得那回事,當時陳二家好生悽慘,沒想到竟是張氏給下了毒的!
楊氏在陳洛兒的身邊站着,當她知道了這個消息後,搖晃了一下身子,差點兒站不穩。陳洛兒一把拉住了養母。楊氏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這麼久了,她竟不知道她家辛辛苦苦養了一年的豬,竟是被她的嫂子用砒霜給毒死的,當時幸好聽了勸告,拿出去埋了,不然的話,一家人可能都被毒死了,這個張氏,真是太過狠毒!
旁邊的人看到楊氏也在現場,不由向她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陳洛兒不動聲色,心裡卻很高興。心想,這纔是狗咬狗啊,終於還是自己人將真相說了出來。張氏死於自己買的砒霜之下,她最親近和信任的人說出了真相,天底下還有比之更讓人覺得痛快的報仇嗎?
看來老天爺真是沒有瞎眼,他老人家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呢!
陳洛兒攙着楊氏,輕輕地對她說:
“娘你知道了事情也好,知道了,就不會再去同情那些不值得同情的人了。伯父知道這事,說明他也沒有阻止,他今天有這樣的下場,也是自找的,怨不了別人的。”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張氏也是,何至於這般恨我們一家人?”
楊氏感嘆道,十分不解。
“嫉妒啊,女人的心一旦狹窄起來,生了嫉妒之心,不但會害了別人,最終還會害了自己的。本性不好的人,走到哪裡都是地獄,都會覺得別人對不起她的。”
楊氏搖搖頭,說不出話來。現在的她,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複雜的心情了。
正當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張家派出去報官的人回來了。後面跟了幾個公人,因出了人命案,故爾也帶了仵作一同過來驗屍。
陳爺也被請出了堂屋,只幾個公人並仵作在裡面堪驗。
好大一陣子,公人們出來了。他們又到陳大家的各個屋子去搜了一下,最後在廚房的一個角落裡找到了一包砒霜,鑑於出了人命案,且砒霜也已找到,便要將陳大和苦主家的幾個兄弟帶回縣衙審訊。
“大人行行好啊!張氏陳屍家裡,得趕緊下葬纔是!妻子意外慘死,我又被傳去問話,家中只剩女兒一個人,她如何是好?”陳大撲通一聲跪下,央求道。
陳爺也趕緊求情。
最後幾個公人商量了一下,當即宣佈,因屍體已經堪驗證,證據確鑿,無需再陳,即刻就可以安排下葬。陳大家裡張氏的葬禮,由陳大的兄弟陳二一家幫忙操持,張氏孃家人幫忙協助。至於陳大,等審過之後再行定奪。村子裡也帶了幾個證人一同前往縣衙作證。宣佈完畢,一干公人便將面如死灰的陳大給帶走了。
“洛兒,可如何是好?這事並不幹我傢什麼,怎麼就讓我們來操持張氏的後事呢?”楊氏見那些人走了,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怎麼應付後面的事情。
陳洛兒覺得頭都大了。她哪裡想來操持什麼張氏的後事啊!但那官府的人發的話,又不可不聽,聽得咬咬嘴脣,皺着眉頭說道:
“罷了,先回去和爹一起商量一下吧。娘,你身子弱,不要在這裡再久站了。”
說罷,扶了楊氏,倆人一起往家裡走去。
張氏的家裡,留下的幾個孃家人在張羅着,見楊氏要走,便上攔阻。
“你們攔着我們做什麼?這事重大,總得回去商量一下吧,你攔着我們在這兒,難不成我們還有罪了?”陳洛兒很生氣。
“你們萬一跑了怎麼辦?”張氏的一個族人說道。
陳洛兒護着楊氏,冷笑一聲:
“我們就是真跑了你也沒有任何辦法。不過你放心,好歹是親戚一場,自然不會撒手不管的。咱家可不像有些人,沒一點兒親戚的樣子,見不得別人過得好,恨不能全天下的財富都到她的手上去。讓開,我扶娘回去,商議之後,自然會來處理這事的。”
陳洛兒扶着楊氏,頭也不回地往小青家裡走去。張氏孃家的幾個婦人,只得幹看着她們母女倆遠去的背影。
陳洛兒回到了小青家裡,一進了院子,卻見小青家裡來了兩個不認識的人。這兩個人皆是濃眉劍目,面目冷峻,黑衣黑靴,利落打扮,站在那兒,乍一見着,倒嚇人一跳。
再看那樹下,有兩匹棗紅馬正打着響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