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三井炎和惠子等人的第二天,也就是謝詩韻報警的當天,周東飛已經到了蜀中。 風景佳秀的聖地,峨眉山。
拋開一切雜念,周東飛直奔山上的善覺寺。就在這普普通通的寺廟之中,住着那位曾經豪橫整個地下世界的女人。
身邊只有郭夢莎一人,而且這還是郭夢莎主動申請的。最近,郭夢莎的危機感很強。白家林等人紛紛突破,陰妍等人又早就進入高境界,甚至就連小畜生韓復都已經能接她二十招了。這樣的壓力,讓她感覺到相當的鬱悶。沒有戰鬥,就難以快速的提升。所以這次周東飛來查找蛇組的下落,郭夢莎便主要要求跟着來,再度感受一下那緊張壓迫的生存氣氛。
當然,當初在紅線女手中惜敗,也是母蠍子心中的痛。假如有機會,她想親手擊敗那個喜歡在別人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的女殺手。當然,這個目標不容易視線,因爲紅線女的實力是龍組二級水準。雖然是勉強達到了這個級別,尚不如鳳池或張天鼎,但終究不是現在的郭夢莎所能比擬。
“被你說得神乎其神的那位大師,就在這人來人往的廟庵裡面?”郭夢莎覺得有點失落。在她印象中,像慧覺大師那樣的世外高人,即便不崇尚奢華,那也應該選擇一個僻靜清幽的修行之所。但是這善覺寺太普通了,以至於普通的根本不適合修煉吧?香客絡繹不絕,紛紛擾擾。
“隱跡于山野,是對自己心境的不確信。唯有隱跡於這人來人往的紅塵俗世之中,纔是大智慧、大通透。”周東飛笑道,“這不是我說的,是老傢伙(鏡湖公)對師孃的評價。”
“不過,我倒覺得鏡湖公更像是在評價他自己。”郭夢莎若有所思,若有所悟,“慧覺大師雖然隱跡在這人來人往、香客不絕的寺廟裡,但終究是出家人所居住的地方。倒是鏡湖公他老人家,整日周遊於紛擾的紅塵俗世,那纔是真正的大隱。帶着個徒孫輕衣簡從,走到哪裡算是哪裡,逍遙自在。”
“別說了,即便是師孃這樣的境界,也不是你我現在所能達到的。至於老傢伙,那就是個妖怪。咱們是人,沒辦法跟妖怪比。”周東飛笑道。
“你不也是妖怪嗎?還天妖呢!”郭夢莎取消一下,隨即就笑不出來了。因爲,她竟忽然感覺到一股滂沱如雨的壓力,自後院傳來。無形無質,卻讓人難以喘息。而現在的她,距離後院還有好幾十米的距離,並且隔着大殿!
不說威壓能夠傳這麼遠,單是能在後院感知到周東飛和郭夢莎到來,這種能力就相當駭人。
這一次,郭夢莎再度感受到了當初“劍神”秦缺那種可怕的壓力。
這就是境界的差距!
當初鏡湖公說過,現在的練家子,雖然格鬥實力上去了,但是心境的修爲卻並不穩固,比他們那老一輩的人物還差了不少。這是時代的變化所致,倒不是說現代人全都偷懶了。至於周東飛,在鏡湖公的親手調教下,心境修爲在同代人中已經是極其穩固的了。換做郭夢莎等人,差的更多。
這種境界,和具體的格鬥實力有時候並不是完全成正比。要說十七歲的頂尖殺手周賀澤,格鬥實力比郭夢莎還猛。但是心境的穩固程度,卻還不如郭夢莎。畢竟,郭夢莎接受的還是傳統的華夏武術教育。而周賀澤,自幼就被訓練成一個殺手。他的心中只有刺殺和任務,沒有其他。
這股壓力來的突然,周東飛倒不覺得什麼,郭夢莎則渾身一震。好在壓力一閃而逝,並沒有持續多久。
“真是個有大神通的。”郭夢莎嘆道,“你說大師是怎麼感知到我們的?我們沒有絲毫敵意。難道,僅憑耳力?要是這樣,這耳力比你也差不多了。”
郭夢莎知道周東飛的天賦,本以爲這是獨一無二的。現在看來,慧覺大師哪怕耳力比周東飛差了點,也差不了多少。
“人外有人。”周東飛笑道,“不過老人家這麼‘關注’我,是因爲上次離開的時候,哥耍了一次貧嘴,估計惹她生厭了。”
上次臨走的時候,周東飛這貨在門外大喊大叫,說“老傢伙一直還愛你”,確實惹了這老尼一陣不爽怒氣。周東飛當時撒丫子跑路了,但心有餘悸。
邊說邊走,就來到了後院。依舊是那個小閣子前,出家後的闢塵小法師(龍易紫)正在院子裡的一個小樹下讀經書。經書已經放下了,因爲她也感覺到了慧覺大師剛纔的氣勢。最近一些日子,闢塵小法師在跟着慧覺大師熟讀經書、修習佛法的同時,也學到了一些功夫。不指望她實力超羣,只是強身健體而已。但慧覺大師何等強悍,即便是這樣的簡單點撥,加之朝夕相處,闢塵小法師的實力也提升的不慢。對於強大人物的氣息,也有了一定的感應能力。
看到又是周東飛來了,闢塵有點發顫。這傢伙,很妖孽的。
周東飛跟她打了個招呼,當即笑眯眯的走進了小閣子。裡面依舊是一個樸素的蒲團,慧覺大師盤膝而坐。
“大師,弟子又來啦。”周東飛笑着說,“這是我的朋友郭夢莎,一直仰慕您老人家,我把她帶來了,不見怪吧。”
慧覺大師看了看周東飛,對於郭夢莎近乎無視,說:“連你我都不想見,何論其他人,擾了我的清修。”
前輩高人往往有些古怪脾氣,郭夢莎也不以爲意。周東飛撓了撓頭,就近在慧覺大師身邊席地而坐,說:“大師,弟子這次來可是求您救命的。您就是再不想見我,我也得厚着臉皮過來,實在是沒辦法。”
慧覺大師看了看周東飛的神色,感覺不到什麼傷勢。以她這樣修爲和大智慧的人物,當即猜測到了周東飛的病根所在。仔細盯着周東飛的眼睛,甚至把周東飛看得有些不自在,她這才淡然說:“心中有感,眼中必有流露。你外在中正平和,而胸中卻殺氣滔天。在旁邊小閣子裡住段時間吧,一晨一晚聽我誦讀佛法,或許有所裨益。”
雖然說是“或許”,但周東飛和郭夢莎都看得出,慧覺大師是有自信的,能夠將周東飛胸中戾氣一掃而空。
“需要多長時間?”周東飛生怕真的跟柯淨宗和厲道人說的那樣,一住好幾年。時間耽誤了不說,而且還把家人都扔下了。此外,他一個大老爺們兒要是一直住在一個尼姑庵裡,這事兒傳出去就不爽了。不說是一輩子的污點,至少會成爲敗家林等貨口中的笑料。
“看你的悟性和造化。”慧覺大師平靜的說道,“或許朝聞佛法而夕悟佛理,又或者,十年八載也不得解脫。”
快了,說不定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慢了,半輩子都掙不脫心魔的糾纏。
這事兒整的,相當蛋疼。
“可,弟子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那是你的事情,與貧尼無關。”慧覺大師閉目,有節律的敲擊着木魚,口中喃喃有詞。
拒絕聊天,直入主題。郭夢莎不通佛法,周東飛也只知皮毛。就這點皮毛,還是當年老妖怪給他灌輸的一些。他聽得出,大師這是在誦讀《地藏菩薩本願經》。
地藏菩薩,立下宏願自墜地獄,發誓“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欲以一己之力,度化億萬魂靈。手中金錫,振開地獄之門。掌上明珠,光攝大千世界。智慧音裡,吉祥雲中。爲閻浮提苦衆生,作大證明功德主。大悲大願,大聖大慈。這是個有大慈悲心的,而且是個有大毅力的。而周東飛剋制並消除殺戮過多而帶來的心魔,豈非正需要大慈大悲、大堅大毅?
經文很長,郭夢莎聽的雲裡霧裡。周東飛聽得仔細,一開始不能進入狀態,心中的掛礙太多了。但是時間長了,心中漸漸空明。似乎胸中那些淤塞之氣,漸漸的擴散開來。而到了最後,甚至有種不吐不快、長嘯大吼的意願。
鐺!鐵木魚一記敲擊,直奔心神深處。周東飛和郭夢莎一個激靈,當即從各自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周東飛眼睛一亮,笑道:“大師高明,弟子似乎真的有所悟了。”
這不是虛話,他真的似乎找到了一些奇怪的感覺。但是,哪知道慧覺大師卻嘆息一聲,“反了!反了!你太聰慧,不通佛法卻能悟得佛理,疏導之法反倒對你無益。正因爲你悟得多、悟得快,以至於你不會堅信。得來容易的,失去也容易。倒不如那些愚昧無知的村婦莽夫,領悟一點便篤信一點,堅定不移。”
聰明也是罪過,汗顏!
不過,慧覺大師卻把目光投向了郭夢莎,點頭說:“這倒是個可點化的。你留下吧,在此小住三兩月,靜悟一段時間,對你有好處。”
所謂的有好處,肯定是有助於她心境的提升。當初,鏡湖公能將呂奉笙的實力強力拉昇到超級高手的水準,那麼周東飛和郭夢莎相信,眼前這麼莫測高深的前輩,也有能力將郭夢莎的心境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不需要太多,哪怕能趕得上提升前的呂奉笙,已經堪稱莫大的機緣了。因爲按照尋常的提升節奏,郭夢莎能在十年內有大的突破,就不算太慢。而今慧覺大師只說需要三兩月,豈不是一個大造化?!
郭夢莎大喜之餘起身拜謝,恭恭敬敬。“弟子謝大師點化。”
“都是機緣,不必言謝。”
而周東飛則苦着臉問:“大師,那弟子我呢?不會說連您都沒辦法了吧?老傢伙可是說過的,若論心境修爲,您比他都強。我看這普天之下,您必然是心境修爲第一人了。要是您都沒辦法,弟子可就麻煩了。”
而慧覺大師此後一說,周東飛知道:這次真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