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溼的氣息卷着青草綠樹的氣息從窗縫和門口傳進來,太陽掛在西半空,空氣中有了絲絲涼意。
可是,柳非君卻不覺得愜意。
嚴千煞的話讓她混沌的大腦更加迷亂,但是從他隻言片語中可以知道,嚴千煞似乎知道的也不多,那麼,她只有回去問祖母了。
柳非君謹慎防備的心思褪去,望向嚴千煞,只見他有點凶神惡煞的臉上儘量保持笑意,似乎是怕嚇到她一般。
柳非君忽然覺得,這個響徹青陽河,讓官兵水師聽了都喪膽的水上梟雄,竟然還有一絲可愛。
“嚴叔,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嚴千煞聽到柳非君改口,臉上是難得的欣慰,柳非君的小心謹慎他略有耳聞,此時能放下心防,已經不易,“那幾個人你帶走吧!”
柳非君一愣,這樣容易讓她帶走?豈不是便宜了楚信彥和秦致遠?
“嚴叔,此次這麼好的契機,可不能輕易放過!”柳非君笑着說
“就是!這樣輕易放過他們,以後還不全都來離島惹是生非?”說着話,嚴千碧走了進來,下巴一擡,“怎麼也要多要點兒贖金!”
嚴千煞似乎拿嚴千碧很是無奈,嘆氣道,“誰讓你進來的?還有沒有點兒禮數?也不怕人笑話你沒家教?”
嚴千碧眼睛一瞪,表情多了幾分正經,“家教?我是水賊,巧取豪奪就是我的家教!”
嚴千煞還要再說,柳非君趕緊開口道,“嚴叔,我覺得大小姐說的對!”
嚴千碧一聽,得意的臉上容光四射,之前,一直聽她老子說自己不如柳非君,說柳非君如何如何厲害,現在連柳非君都覺得她說的對,看他這個老頭子還有什麼好說的!
柳非君解釋道,“此次上島確實也是不得已而來,既然對方有錯在先,那就大開口吧,那個楚信義雖然不值錢,但是秦致行很值錢!”
說着柳非君伸出手比了個數字。
嚴千碧眼睛一亮,“五千兩?”
“不,”柳非君搖搖頭,“是五萬兩!”
這下連嚴千煞都驚的皺了眉,“秦家堡並不簡單,離島並不想得罪他們!”
柳非君點點頭,確實,秦家堡確實不簡單,就是因爲財大勢大,有威望,才更重名聲,這樣的明碼標價,如同貨物交易,沒有什麼得罪不得罪,“大小姐說過,是秦致行那些人的錯,對嗎?”
嚴千碧點點頭,“我們劫了貨物,他們打算黑吃黑,不過,那些人不僅駕船不行,就連功夫都欠奉,最後被我們水裡的人給逮了!”
“這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將事情起因傳出去,理虧的是秦家和楚家,現在離島不傷人命,已經是胸懷寬廣,他們這個暗虧是吃定了!”柳非君得意一笑,秦致遠,楚信彥都不是好人,出點血,也能長個教訓。
嚴千煞點點頭,這倒是。
嚴千碧笑的很狡猾,“兩個人五萬兩?離島還從來沒有因爲劫人得這麼多錢財呢!”
柳非君搖搖頭,“楚信彥一個人就要五萬兩!秦致行的另算!”
嚴千碧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乖乖!楚信義不值錢還能得五萬兩,那秦致行豈不是要十萬兩?”
“不,他的贖金只能比楚信義低!”
嚴千煞一笑,這個柳非君果真不愧是柳崇獻的女兒,簡直成人精了。
嚴千碧有些不懂,撓了撓頭,“我怎麼越來越不懂了!”
柳非君擡手捋了捋垂在肩上的頭髮,“嚴叔不想得罪秦家堡,這樣既給秦家堡了面子,又讓楚家必須拿錢!一舉兩得!”
“那就按你的意思辦!”嚴千煞自然懂得柳非君的意思,秦家的贖金比楚家低,不是因爲秦致行不值錢,而離島是給秦家堡面子,開口要的少,而楚家?有秦家在頭上壓着,能不給贖金麼?
柳非君一笑,她沒有想到到了離島竟然還有意外收穫。
嚴千煞吩咐道,“阿碧,你去辦這件事!秦家的贖金就定在三萬兩吧!”
嚴千碧聽了,馬上點頭,她可是還沒見過這麼多銀兩呢!
自從官兵屢次剿匪以來,吳二叔就列明瞭規矩,每個月打劫的次數還有貨物的價值有了限定,島上的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了。
那次,她打劫完了卻沒有想到遇到秦致行幾人,竟然要她將貨物交出來,離島有規矩,只劫貨,不劫人,可是秦致行幾人胡攪蠻纏,明明是個軟腳蝦,卻非要做個英雄,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她才連人帶船給劫回了島上。
她老爹和吳二叔都說要將人放回去,官兵一直剿水賊,何況秦致行還是皇上的親戚?
誰知道,秦家和楚家找了柳非君,她老爹早就想見見往日恩人的後代,正好有個機會,想要賣個人情給柳家,卻沒有想到柳非君的胳膊肘是拐向他們的,嚴千碧走出門口,回頭望向自己的閨房,弱弱的聲音傳出來,一聽就知不是自己老爹的聲音。
她這次,是心服口服了,她,確實不如柳非君心思靈敏,不過,嚴千碧的手摸上纏在腰間的長鞭,如果要過招,柳非君也不是她的對手。
想到這裡,嚴千碧心裡平衡了,於是快步走向議事大廳,趕緊將那兩個財神爺召回來纔是!
柳非君低頭想着接下來的話如何說,手剛伸進袖中,便見嚴千煞從懷裡掏出一塊布,慎重的放在桌子上。
嚴千煞壓低了聲音道,“這個旗子,你拿着,如果他日在青陽河上遇到阻難,便將此旗懸掛起來,”說完,聲音一頓,“我知你性子謹慎,但是還是要囑咐你兩句,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將旗子拿出來,也不要告訴任何人!”
柳非君點點頭,她知道,嚴千煞如此幫她,是想還她父親昔日的救命之恩,所以也不客氣,伸手拿了過來,展開便看到黑色的三角旗上,畫着的是一個白色骷髏頭像,頭像下面兩根肋骨交叉。
柳非君仔細看了看,畫工並不好,有些歪歪扭扭,但是卻十分猙獰,想來,若是沒有幾分殺氣,很
難畫出來。
嚴千煞又道,“這個旗子雖然能幫你在水賊中暢行,但是一旦官府得知也會招來殺身之禍!”
柳非君點點頭,她明白,“嚴叔放心!”說着,將旗子塞進衣袖之中,卻又從衣袖裡拿出一本薄薄的書。
嚴千煞掃了一眼那本書,卻見只是有個深藍色的封皮,封皮上並沒有字。
柳非君將書推到嚴千煞跟前,“這本是我之前運貨到的一處製鹽之地,我已經將需要的器具、方法等等都標明,離島上的情況,我曾從書上看到過,有適合開墾鹽田的地方,近些年,官府多次出兵,島上生活也不能安定,如果以後離島有了自己謀生的手段,不需要再做水賊,官府應該也不會再爲難你們!”
嚴千煞此人辦事說話非常直接,索性,柳非君也就開門見山,反正還有他父親那層關係!
嚴千煞眼睛一亮,看向柳非君,心底略一思索就明瞭,“其實,就算你我不相識,你也已經握住了籌碼,剛纔那贖金一高一低,想必不單單是給秦家堡面子吧?”
柳非君十分誠實的點點頭,“確實!秦家堡財大氣粗,還有皇家背景,既然有這麼好資源爲什麼不利用?”
“你有什麼打算?”嚴千煞一笑,這個女孩子當真不得了,吳勇一直說,如果離島想要存活,就必須慢慢走上正途,可是卻一直沒能實現,現在,這個柳非君竟然就來送計謀了,不得不說,他前半生遇到柳崇獻,後半生遇到柳非君,真是好運氣。
“讓秦致遠去和朝廷洽談,離島自立爲城鎮,隸屬大周朝,但是有自主的管轄權,從此後,不做水賊,還能幫青陽城維護水上治安,有自己正當的營生!”
“朝廷不會同意!”嚴千煞本以爲柳非君有什麼好點子,卻原來是這般,他們自由自在慣了,可不想去受朝廷的牽制和束縛,再說,他現在就是個土皇帝,若是歸順了朝廷,豈不是還要受他人指使?
柳非君似乎知道嚴千煞的想法一般,笑道,“是朝廷不會同意,還是嚴叔捨不得這份自由?”
嚴千煞悻悻一笑,不管如何,在他這裡,行不通,本來來島上做水賊的也都是因爲官府逼迫或者富戶搜刮,實在活不下去的人,到頭來又走回老路,豈不是開弓射了回頭箭?
柳非君繼續道,“嚴叔,離島並不是歸順朝廷,離島依然是嚴叔說了算,我們可以限定朝廷派的人員的數量,還可以限定只要文官不要武官,諸如此類的要求,只要想的出來都可以提出來!”
嚴千煞眼睛一亮,不過,卻又暗了下去,“朝廷會聽我們的嗎?”
“以前不會,但是現在也許有所不同!”柳非君笑道,“今年年初東臨國就不斷滋擾生事,大周朝靠北,青陽城是唯一臨海的地方,水兵不多,與東臨國數次爭鬥,都以失敗告終,現在朝廷的那些兵士一定也窩了口氣,而當今聖上又重武,征戰東臨,不過是早晚之事,但是在此之前,就一定需要更多的精通水上戰術的將軍和士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