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夜色伴着車外的蟲鳴,讓這個夏末的夜裡十分愜意。
然而,此時,柳非君聽不到蟲鳴,嗅不到花香,只聽到頭頂上劃過的流矢的聲音,周圍安靜極了。
夜明珠的光芒只是照亮馬車,柳非君的臉正好對着秦致遠,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冷凝,寒冷如冰,眼眸裡卷着暗色的風暴。
但是,她卻看不到慌張與慌亂。
秦致遠似乎感覺到柳非君在看他,忽然一笑,看向柳非君,“別怕,幾個宵小之徒而已!”
柳非君只覺得眼睛被他的笑容給晃花了,在這樣急促的時候,他還能笑顏如花?
真是個怪胎!
“老徐,將車往山上趕!”秦致遠冷冷的命令。
此地開闊,他們成了靶子,必須找了有利自己的地形,再說,此處不算偏僻,此地殺人也太張狂了。
車外的老徐和秦樹似乎沒有感覺到危險一樣,沉聲道“是!”
柳非君便感覺車子忽然轉了個方向,然後快速向前衝去。
然後,便是呼嘯而來的各種聲音。
馬車的顛簸,秦致遠的呼吸,嚴重擾亂了她的思維。
還未等柳非君穩下心神,馬車一頓,停了下來。
秦致遠伸手將柳非君撈了起來,然後帶着她一躍出了馬車。
柳非君這纔看清,黑漆漆的荒郊野外,除了蟲鳴還有一些動物的低吟外,寂靜無聲。
當然,還有他們的馬,拉着車的馬已受傷,躺在地上發出低低的哀鳴,夜色太重,柳非君根本看不清馬匹到底是那裡受傷。
眼前黑影閃動,快速的讓人眼花繚亂,柳非君只感覺到秦致遠勒住她腰的胳膊,讓她有些痛。
秦樹和老徐一左一右,擋在秦致遠身邊,即便如此,秦致遠帶着柳非君依然要不時的出手。
但是晃動的黑影逐漸減少。
秦致遠帶着柳非君的手一個使力,將柳非君從左面轉到了右面,堪堪避過刺過來的利刃,明晃晃的利劍在月光下散發着冰冷的光芒,讓柳非君一顫。
柳非君頓時覺得也許在馬車裡面更安全一點,看了看距離不遠的馬車,柳非君咬了咬脣。
“鬆開我!”柳非君在秦致遠耳邊說道,“那樣你可以全力對付他們!”
秦致遠只掃了她一眼,然後左手挽了劍花直直逼上迎面而來的黑衣人,劍尖兒挑着黑衣人的胸口,只聽“噗嗤”的聲音,那是利刃入肉的聲音。
柳非君臉色一變,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被黑衣人驚嚇的恐懼頓時消散而去。
其實,從上一世到這一生,柳非君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對面是隨時可取自己性命的惡徒,而自己身邊的人,她不求他能救她於危難,只求他不會在驚險之時將她推出去就好。
然而,秦致遠緊緊扣在她腰間的手,又讓她心緒難寧。
她沒有想到,這樣危險的時刻她還能思緒翻飛。
猛然間,柳非君一個轉頭便見秦樹和老徐引着一衆黑衣人走遠,
而她和秦致遠身邊只剩幾個人,心裡不由得一鬆。
然而,黑衣人見不能襲擊成功,已經開始有些發狂。
幾個人齊齊出手,利刃直襲面門,柳非君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秦致遠右手使力,將柳非君推至身後,左手中的寶劍反手一轉,帶着力度與氣勢,劃出一個漂亮的圓弧,將直面而來的利刃全部打了下去。
柳非君在秦致遠身後,默默的吐了口氣,好險!
柳非君再次看了看被衆人忽略的馬車,再看看正與敵人廝殺起勁的秦致遠,心裡一動。
她呆在馬車裡,不僅可以避過黑衣人的襲擊,而且還能躲過不必要的暗算,比如秦致遠可能會在緊要關頭,拉她去做了人肉盾牌。
想到這裡,柳非君再不猶豫,發現沒人注意她時,腳步快速的向馬車而去。
“小心!”
聽到秦致遠的聲音,柳非君下意識的轉頭,便看到一張焦急的臉,然後便聽到破空而來的一隻羽箭,帶起的聲音凌厲而急促。
柳非君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一股大力帶倒,狼狽的趴在了地上。
秦致遠結結實實的壓在了柳非君身上,悶哼一聲,然後看向柳非君的目光如淬了寒冰一般,臉色更加陰沉,“不要命了?”
柳非君被他吼的嚇了跳,但是想到剛纔他救了她,也不敢反駁。
秦致遠拉着她起身,柳非君雖然沒有被箭傷到,但是卻差點兒被秦致遠壓的斷氣。
秦樹臉色不虞的看向柳非君,然後又轉向秦致遠,“主子,沒事吧?”
“無事,你去追查兇手!”秦致遠冷冷的吩咐道,然後又看向走過來的老徐,“你去找人將這裡收拾乾淨!”
秦樹一怔,看向秦致遠,猶豫了一下,“可是,主子你……”
還未說完,秦致遠眼睛一瞪,秦樹雖然不善言辭但是卻不是盲目從主,所以即便秦致遠凶神惡煞的瞪他一眼,他還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來,你過來!”秦致遠知道,秦樹這人是最難搞,想在覺得竟然還不如將秦鬆放在身邊,雖然嘮叨愛管閒事,但是一嚇唬就立刻蔫了,這個秦樹卻不一樣,根本就是個木頭,認準的事情,你就算給他幾鞭子,也不回頭,所以只能私下解決。
柳非君懵懵懂懂,這才發現,黑衣人已經解決,躺在這裡的都是已經不喘氣的,而其他的,已經不見了人影。
那邊秦致遠和秦樹說了兩句話,就見秦樹一臉的驚恐的看着秦致遠,然後又轉頭看向柳非君,驚愕的表情竟然出現在一個面癱的臉上,讓默默注視着他們的柳非君都有些吃驚。
秦致遠到底做了什麼?竟然把秦樹嚇成這樣!
柳非君想了想,不能和秦致遠多待,他這樣隨時都會遇到襲擊的人太不安全了,而且還會隨時連累她!
柳非君想着等秦致遠過來,她就告辭,就算此時黑燈瞎火,讓她憑着一雙腳走回去,她也願意,總比橫屍荒野來得強。
秦致遠打發走了秦樹和老徐,轉身走向柳非
君,柳非君還未開口,秦致遠忽然一個趔趄,跪倒在了地上。
柳非君一驚,趕緊走了兩步,站到秦致遠跟前,彎下身,問道,“你怎麼了?”
秦致遠微微擡頭,沒好氣的看着柳非君,就不能低下高貴的身子扶他一把?“我受了傷!”
“那趕緊叫秦樹他們回來啊!你受傷了爲什麼還把他們都派出去了?”柳非君抱怨道,她可沒有什麼包紮傷口的經驗。
秦致遠見柳非君依然沒有出手,手一擡,拉住了她的胳膊,然後藉着她的身體,站起了身,“不是還有你麼?”
柳非君被秦致遠拽了一個趔趄,勉強站住,還要支撐着秦致遠,臉色難看的道,“我不會照顧病人,而且我馬上要回去了!”
秦致遠虎眸一眯,冷冷的看着柳非君,言語不善的道,“柳當家當真是善人,我爲救你受傷,你就把我扔在荒郊野外跟一堆死屍在一起?還真是受人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柳非君聽着秦致遠嘲諷的語氣,有些不高興,但是聽到他說是因爲救她才受傷,不由得皺眉,“你是剛纔撲過來的時候受傷的?”
秦致遠白她一眼,將她推開,“不是,我是自己撞別人刀上的,”說完看向柳非君,譏誚道,“這樣說,你是不是感覺舒服點兒?”
柳非君剛送了口氣,聽到他這樣一反問,一下被堵住,這人真是夠了!
柳非君咬了咬脣,但是還是站在原地不動,她是真不想和此人有過多的牽扯,從這次黑衣人襲擊來看,秦致遠比她想象中還要危險。
可是,她要將一個剛剛爲了救她受傷的人,扔在這裡喝西北風麼?
柳非君猶豫着向秦致遠走過去,“秦樹他們會很快回來吧?”
“恩!很快!”秦致遠偏着頭不看她,冷冷的道,“估計明天中午就回來了,挺快的!”
明明他只是陳述一件事,可是柳非君就是能聽出那話裡的冷嘲熱諷,“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秦致遠聽到柳非君的問話,終於有了笑意,可是在轉向柳非君時,又瞬間隱去,“說不定一會兒黑衣人會殺個回馬槍,再說,”秦致遠看了看四周橫七豎八的屍體,“你願意和他們在一起?還是說你聞着血腥味兒上癮?”
明明簡單一句話,只要說‘我們先離開這裡’就完了,可是偏生秦致遠語氣涼薄的非要說一堆。
柳非君生生憋了口氣,可是想到秦致遠身上的傷,還就只能憋着,“那需要我扶嗎?”
秦致遠不客氣的擡起了胳膊,眼神定定的看着柳非君,意思是說,還用說嗎?我可是傷患!
柳非君沒好氣的看他一眼,不耐煩的扶住他擡起的胳膊。
秦致遠卻立刻抽了出來,然後大咧咧的環住柳非君的肩膀,將自己身體的重量壓在了她細弱的肩頭,“要這樣!”
柳非君一下僵直了身體,可是肩上扛着一個人,讓她根本直不起腰,悶紅着一張臉,咬牙切齒的道,“有這麼嚴重嗎?剛纔你和秦鬆說話時我還見你健步如飛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