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念卓一走出房間,便感覺涼氣撲面而來,想到慕容琛醒來,並且和她說了這麼多的話,這樣想來應該是好的差不多了。
剛纔,孟離還說,要早些去找藥叔,看來是擔憂過度了。
後堂距前門並不是很遠,是以幾步便到了門前,正門前的風更加凜冽了幾分,吹在她的臉上,如刀割一般,生生的疼。
顏念卓忍不住身體一顫,然後頭腦忽然一閃,神色便慌張起來,趕緊轉身向後屋走去,開始步子還只是急促,後來便跑了起來。
隨着步子越來越急促,心頭也慌張起來,整顆心撲通撲通亂跳,讓她連腳踩在地上都不踏實。
還未走到那個黑屋子,顏念卓便聽到‘嘭’的一聲,不由得加快了幾步。
黑漆漆的屋子,她的目力所及有些看不太清,試探着向前走去。
“阿琛?阿琛,你怎麼了?”顏念卓急切的問道,“阿琛,如果你聽到我,應我一聲!”
慕容琛咬了咬牙,這才壓下翻騰的血氣,“我……沒事!”
聽到慕容琛的聲音,顏念卓這才鬆了口氣,循着他的聲音走了過去。
時間一長,眼睛也適應了幾分,這纔看到慕容琛一臉痛苦的倚在牆邊。
顏念卓趕緊伸手扶住他,“阿琛,你怎麼了?”
慕容琛苦笑着搖搖頭,“沒事!”
不過是輕輕搖了搖頭,竟然覺得頭暈,心頭翻騰的也越來越厲害。
顏念卓看他強忍的模樣,不由得咬了咬牙,還說沒事,這個嘴硬的人,“你還不說實話,是要急死我嗎?”
慕容琛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我的腿剛纔有些麻,現在好像沒有感覺了!”
顏念卓一怔,她知道他受傷的地方,沒有一處是與腿相關,爲何腿會不舒服?“是不是太冷凍傷了腿?”
說着,顏念卓已經上前將他的雙腿放平,然後雙手輕輕的揉捏。
慕容琛點了點頭,凍傷?他在漠北那樣冷的地方都沒有凍傷,會在這個地方凍傷?可是又不想顏念卓擔心,“我感覺到整個後背都疼,你可知道傷在哪裡?”
顏念卓幫着一起上的藥,怎麼會不知道?
顏念卓伸了手,先是在後背肩胛骨下方的位置輕輕點了點,然後手指下滑到腰部,再次輕輕點了點。
慕容琛臉色一深,不由得眉頭緊蹙,傷了腰?
恐怕……
顏念卓並沒有看到慕容琛的臉色,“你剛纔故意將我支出去就是想看看自己的腿?”
慕容琛搖了搖頭,“也不是,是想叫孟離過來問幾句話!”
兩人還要在說話,便感覺大地有些震動,顏念卓一驚,看向慕容琛,“你能聽出是什麼?”
慕容琛微微頷首,“是馬匹過境。”
“應該是秦致遠的人,我告訴孟離讓他清點一下回去的人數,想看看秦致遠在路上留了多少人。”
慕容琛閉上眼睛,不過半刻,睜開眼睛,“五人!”
顏念卓眉頭一皺,“秦致遠過去的時候一共十五人,也就是說留下了十人?”
剛說完,顏念卓立刻搖頭道,“或許不是!”
慕容琛一笑,“想必你安排了變數!”
顏念卓不想慕容琛爲那些事情費心,便轉口道,“腿還有沒有不舒服?”
慕容琛微微一嘆,“無事!”
顏念卓的雙手並沒有離開慕容琛的雙腿,可是卻又有些出神,這五個人中必然有秦致遠,這一晚上的行動,不管是緝拿武辰澈還是追殺慕容琛,都該有個結果,總要向皇上稟報。
所以,這五人中必定有秦致遠。
而那十人呢?
若是秦致遠追上了展飛,想必不用再留下人手,也就是說展飛順利到了紅樹林與藥叔他們匯合。
而展飛一定會按她吩咐的做,也就是說那輛馬車就繼續沿着路跑下去。
那麼那十個人秦致遠必定會分散分佈,一路繼續追擊,一路則沿路守着,秦致遠自來是謹慎的性子,做事處處周全。
顏念卓確定了幾人的去向,心中安定了不少,“阿琛,我們在這裡最多隻能待三日!”
慕容琛有些虛弱,“你定吧!我有些累,可能要睡一會兒,你別怕!”
顏念卓一怔,聽着他越來越虛弱的語氣,還有說話越來越慢,不由得心慌起來,“阿琛,你別睡,這裡這麼黑,我害怕,你要陪着我說話。”
慕容琛已經睜不開眼睛了,雖然能聽到顏念卓的聲音,可是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顏姑娘!”
孟離的聲音響起,帶着一股子冷風進來,“剛纔定北王的人已經回去了,我……”
顏念卓不等他說完便打斷,“孟離趕緊過來看看,阿琛這是怎麼了?”
孟離一聽,趕緊上前,拿了火摺子,星微的火光下慕容琛的臉色十分的蒼白,正倚在顏念卓的身上。
孟離雖然不會瞧病,可是基本的一些傷病還是會瞧一點兒。
從外傷到內傷,孟離看了個仔細,臉色卻越加難看,“顏姑娘,我瞧不出。”
“剛纔阿琛醒過來,和我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麼了,他將我支了出去,然後我再進來的時候,他就倒在地上了。”顏念卓急的有些言語混亂。
從內傷來看,現在主子的穴道已經解開,主子內力深厚,就算是沒有醫藥,時間久了也會慢慢恢復,只不過是虛弱一點兒,現在主子的情形卻如此嚴重……
孟離再次看了看慕容琛的外傷,其中一處略微靠下,接近腰部的位置,不由得眉頭一皺,他曾記得藥叔說過族裡有位長老,因爲攀山打獵摔下來傷了腰部,然後就……
孟離覺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會這樣的,看向顏念卓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多了絲憂慮,“顏姑娘,主子的情形怕是傷了腰!”
顏念卓不懂醫理,可是卻能從孟離焦灼的表情上看出慕容琛的傷不簡單,“你應該已經看到秦致遠回宮,可是按人頭來算,應該在路上留了人,你知不知道其他的路?”
孟離想了想,“只有一條官道,平日裡還會有小路,可是近日大雪封路,只剩這一條官道,如果我們貿然出去怕不太好,可是……”
“可是阿琛傷情嚴重,不容延遲!”顏念卓接着說道。
孟離點了點頭,雖然他不確定主子病情,可是卻知道越是早讓藥叔診斷纔是好事。
顏念卓咬了咬脣,藉着火光看了看慕容琛的臉色,忽然在衣襟上扯了一塊兒下來,“孟離,或許我們可以分頭行動。”
孟離皺眉,有些沒聽明白。
“你知道小路如何走,你帶着慕容琛走小路去找藥叔,我與慕容琛換裝,我走官道吸引秦致遠留下的人。”
孟離眉頭一皺,“那怎麼行?定北王的人……”
顏念卓微微一嘆,她怎麼會不知道,只要遇到秦致遠的人,她就跑不了,可是,只能這般給阿琛爭取機會。
“顏姑娘,若是定北王還在,就算是遇到想必他們也不會傷你,可是現在,定北王已經回了上京,這沿路雖然都是他的人,可是也不是全都認識你,更何況你穿着主子的衣服,估計一照面就會動手,姑娘您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能去?”
顏念卓想了想,也知道孟離說的對,可是,她不得不博一次,“放心,我會想辦法應付,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用拳頭解決。”
顏念卓拿了那衣襟沾了炭灰,然後塗在自己的臉頰上,“你看這樣還有人認出我來嗎?現在天色暗沉,就算我穿了阿琛的衣服也沒人會認出來。”
孟離可不同意她的說法,確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拳頭解決,可是這次的事情卻是必須用拳頭的,而且,認不出來?認不出來纔是最糟糕的,“不如顏姑娘帶着主子去見藥叔!”
“孟離,你孟家有幾個兄弟?”顏念卓的聲音未變,“孟焦想必已經凶多吉少,你人心讓你孟家絕後?”
孟離卻忽然一笑,“顏姑娘您多慮了,我孟家世代都是慕容家的家臣,沒了孟離和孟焦,孟家家族還會選更優秀的孟家人來伺候保護主子。”
“顏姑娘,定北王留下的人數不多,想必還會分散開,若是單獨遇到,我還有八/九分勝算,或許還能早點與藥叔遇到。”
顏念卓的動作一頓,孟離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孟離看了看慕容琛臉色又多了幾分紅潤,不由得擔憂更多了幾分,“主子說不得會發熱,現在外面天冷地寒,不如顏姑娘在此照顧主子,我去接應藥叔。”
本來極有主見的顏念卓,此時竟然慌了神,她雖然早就想到慕容琛可能會因爲外傷發熱,可是這般快,卻在她的預料之外。
“此時,主子不宜移動,”孟離看了看顏念卓猶豫的神態,繼續道,“顏姑娘,從這裡到紅樹林若是我走去,不過半日即可。”
顏念卓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那你要快去快回,還有,你將小路的位置劃給我看。”
孟離畫了那小路,然後有看了看慕容琛的傷勢,這才放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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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念卓見孟離離開,這才從自己的褻衣上撕了一塊下來,在破舊的道觀裡又找了一個瓦罐兒,挑着裝了些雪,然後支在了火堆上,等到雪煮化了,水熱了,纔將布放進水中,沾溼之後才仔細的去擦拭慕容琛臉頰、手心、頸項。
等到布涼了,顏念卓才又去沾溼布帛。
顏念卓的目光在孟離畫的地圖上看了看,孟離前去接應,必然會引起那些盯梢的人的警醒,就算帶了藥叔前來,這個道觀那時也不再是久留之地,現在必須規劃一條可以全身而退的路出來。
顏念卓看着那地圖上畫出來的小路,眉頭皺了皺,這京郊平坦一片,小路兩邊雖然沒有什麼險隘,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可是卻也少了遮掩,若是全身而退恐怕不容易。
“嗯。”
弱弱的聲音傳來,顏念卓一怔,“阿琛,你醒了?”
慕容琛似乎並沒有聽到她的話,蒼白中略帶着不正常
的紅色,越來越重,並沒有因爲她剛纔的擦拭有所減退,似乎只是無意識的呢喃。
顏念卓摸了摸他的額頭,心一沉,竟然這麼燙手。
“阿卓,我好冷!”
顏念卓拿了溫熱的布剛剛湊過來,便被慕容琛給扯了過去,然後抱在了懷裡。
顏念卓看着他燒的有些昏昏沉沉的樣子,無心怪罪他的無禮,只是有些心疼他。
“阿琛,你再忍一忍,等到藥叔來了就好了。”顏念卓明知道自己說的都是安慰之話,可是卻忍不住要說。
顏念卓任着他湊在她身前取暖,自己只管伸手拿溫熱的布給慕容琛擦拭降溫。
可是慕容琛似乎有些燒糊塗了,“阿卓……阿卓……”
顏念卓感覺到自己衣衫似乎被撕開了,胸襟前一涼,慕容琛灼熱的手順着衣襟探了進去,感覺到觸手的柔軟,頓時整個人也貼了上去。
顏念卓一驚,心慌亂成一團,一伸手握住他作亂的手,另一隻手則去推拒他那顆拼命靠過來的腦袋,“阿琛!”
氣息本就不平穩,此時更加亂了,發出的聲音讓本就昏沉的慕容琛更迷亂的幾分。
慕容琛昏昏沉沉的,只覺得渾身寒意逼人,那種寒徹心扉竟然從內到外都冒着寒氣,而有一股暖意就在他的旁邊,他貪婪的想要汲取。
整個身體貼了上去,慕容琛只覺得身前有一塊大大的暖玉,讓他迫不及待的靠了過去。
顏念卓以爲慕容琛傷了,身體虛弱,身上沒有力氣,可是動起手來,她根本擋不住慕容琛,他的手緊緊貼着她的皮膚,燙得她身體一顫。
似乎是嚐到了甜頭,慕容琛越貼越近,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脖頸,讓她身體也跟着越來越熱,本還阻攔他的雙手被他灼熱的氣息一薰頓然停住。
平日相處,慕容琛嘴上總是瞎咧咧,視那些規矩禮數爲無物,可是爲了她,實際上卻從未有越矩之處。
此時,慕容琛卻再不顧忌那些,一邊喚着她的名字,一邊將臉貼在她的臉頰上,不像是要做那些事,更像是取暖。
顏念卓沒有推開他,反而將他摟緊幾分,若是能用自己的身體溫暖他,就算是沒了名聲又如何?“阿琛,可覺得好些?”
慕容琛沒有說話,只是更加貼近她幾分。
顏念卓咬了咬脣,伸手將之前扯下來棉布簾子抖了抖,然後蓋在慕容琛身上,嫩白的手指卻伸到了慕容琛領口的扣子上,一點一點的解開,眼神中有着毫不動搖的堅定。
房間很小,又點了一堆火,顏念卓並不覺得冷,只覺得背後的火堆烤得她肉皮有些疼。
顏念卓將慕容琛摟在胸前,覺得他額前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心頭微微一鬆,伸手摸到他的後背,似乎也有些汗液,趕緊拿了布給他擦拭,生怕汗液流進傷口。
“阿琛,今日就算是我們的洞房花燭了,”顏念卓得逞的一笑,“反正之前我已經被你冠以妻室,現在算是我補給你的,可惜……”
顏念卓頓了一下,笑容中有些苦澀,“可惜你抓不住機會。”
慕容琛昏睡着,根本聽不到她的絮絮叨叨,可是卻也在此時皺了皺眉。
顏念卓伸手撫平他深皺着的眉頭,“不要蹙眉,等你好了,我會再補償。”
“我想了想,你的彩禮還有什麼礦山,我不想要,”顏念卓一邊用手描摹他臉龐的輪廓,一邊說道,“其實,我想要的不過就是你的一句話。”
“雖然知道你心底想了什麼,可是,還是想要你明明確確的一句話,”顏念卓似乎並不覺得一個人說話沒人回答尷尬,而且是越說越上勁兒,慕容琛醒着的時候,她不敢說的話現在說起來,竟然無比順暢,“我在大殿上曾經說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不過是推脫之詞,男人三妻四妾再尋常不過,在柳家時,祖母曾說,年輕夫妻海誓山盟總是容易,可是守住心卻不容易,聽說年老色衰之時若還能相敬如賓纔是真的,我將你視爲一心人,而你也一心爲我,我們會相互惦念到老的吧!”
一心人難得,她只求用心人。
顏念卓的目光無意中掃到了那張地圖,眸中的暖意減退,“這次若是我不能與你們一起全身而退,你……”
不要怪我!
秦致遠不是傻子,一直追下去追不到人,在上京城也查不到他們的絲毫消息,一定會覺出端倪。
尤其是孟離從官路上過去接應,若是打草驚蛇了,想必秦致遠很快會跟風兒過來。
上一次,秦致遠失手,這一次,秦致遠必定不會再大意失荊州。
所以,她要打起萬分的精神來應對,不得已時……
“嗯……”
顏念卓的神思立時被轉了回來,因爲這間房間無窗,而門又向北,是以她並不太知道此時是什麼時辰,本來燃着的火堆慢慢弱了下來,不過房間還是比較溫暖。
顏念卓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似乎沒有之前那麼熱了,不由得心頭一鬆。
忽然,手上一緊,“阿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