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這麼橫,開口就讓人下車回家。
“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在這揚州還有人敢跟咱們縣主叫板!”紅秀開始擼袖子了。
李寶珠忙攔住她。
那聲音聽起來應該屬於一箇中年婦人,她把認識的婦人從腦海中過一遍,總覺得這聲音略有耳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
李寶珠這裡正納悶時,只聽那小丫頭又說:“縣主還是請回吧,我們錦華姑姑是沈府大夫人派來的。”
錦華姑姑……沈府大夫人……
李寶珠捕捉到兩個關鍵人物,心下有些明白,輕鬆笑道:“春生,讓馬車回頭吧。”
“小姐,沈府這是要做什麼?”紅秀有些緊張,不知那位沈府大夫人許氏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待會你就知道。”
李寶珠也不解釋,回到飄香院讓大門全開,把錦華姑姑的馬車迎進來。
李寶珠立在廊下,看着扶着小丫鬟的手緩緩走進來的婦人。青色繡竹葉褙子,綠色八布裙,耳畔兩粒翠玉墜子,梳着油亮的圓髻,只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
ωwш. тт kǎn. C ○ 飛入髮鬢的眉梢和細白的膚色,無處不顯示出婦人良好的生活環境,只是微高的顴骨讓她看起來有些嚴厲。
婦人挺直脊背,端端正正緩緩走到李寶珠面前,連腰間的玉墜都紋絲不動。
“奴婢給壽寧縣主請安。”婦人聲音響亮,給李寶珠做了一個正式的宮廷禮儀。
李寶珠氣定神閒的站着沒動,淡淡的說:“錦華姑姑辛苦。”
盡顯雍容氣度。
錦華姑姑心中微驚。她是沈貴妃身邊的人,被沈府大夫人求來說要調教未來的兒媳婦。來之前她就打聽過了,沈府未來大少夫人不過是個鄉下丫頭,因爲某些原因被封爲縣主。
她以爲見到的會是個目不識丁,粗陋不懂規矩的小丫頭,可眼前這個氣質高貴,清麗出塵的少女,哪一點像是需要調教的樣子?
錦華壓下心中的驚訝,肅容道:“奴婢受貴妃娘娘所託,特意來教縣主一些爲人婦,主中饋的規矩。”
一旁的柳絮和紅秀終於聽明白了,就是許氏從宮裡找來個女人來給小姐下馬威的!
一般的世勳貴家,自然有自家的教養嬤嬤教導即將出嫁的女兒,可李寶珠唯一稱得上長輩的只有個劉世珩。按理由男方派來教養嬤嬤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嫁入大家族中和小門小戶不同,尤其李寶珠要嫁的是沈家未來的家主,裡裡外外都要學會主持。
可偏偏這個錦華姑姑是許氏要來的,她會那麼好心?
最重要的是,在恢復記憶的李寶珠眼裡,這個錦華姑姑的底細和脾性她可是一清二楚。
想到以前沈貴妃仗着皇帝寵愛,連身邊的這個錦華姑姑也不把皇后放在眼裡的模樣,李寶珠只想冷笑。
“既如此,姑姑便住下吧。”李寶珠輕描淡寫的說,“柳絮,讓王媽媽收拾間屋子給錦華姑姑住。”
發現李寶珠擡腳要走,錦華姑姑忙叫住她:“縣主,奴婢是貴妃娘娘特意叫來給縣主講規矩的,出嫁前縣主就安心待在院裡吧!”
李寶珠微笑道:“姑姑是說在三月十六之前,我就只能待在飄香院,哪裡也不能去?”
“這是自然!”錦華姑姑傲然道,“當年貴妃娘娘進宮時,便是奴婢陪着娘娘的。縣主出身低微,想來奴婢還教的起。”
什麼叫出身低微?有當着面直接說出這種話的奴婢嗎?
顯然這個宮裡來的婦人壓根不把一個平民出身的丫頭放在眼裡。
紅秀冷聲道:“姑姑說話還真不謙虛,在縣主面前這麼說話,也是你們宮裡的規矩?”
“奴婢一時嘴快說錯話,縣主莫怪!”錦華姑姑瞟了眼紅秀,又道,“奴婢聽說縣主身邊的丫鬟居然是風塵出身,這樣的身份怎麼有資格跟進沈家?”
紅秀聞言一愣,隨即漲紅了臉,低下頭去。
她的身份確實如此,柳絮和她還有些不同,柳絮是被人拐了逃出來的,而紅秀卻是實實在在待過窯子的。
跟在李寶珠身邊後,從沒有人提過這回事,連紅秀自己都幾乎快忘記了,此時忽然被人當面說出來,幾乎羞愧欲死。
她不是爲自己而愧,而是覺得丟了小姐的臉。
錦華姑姑輕蔑轉過臉,指着身後跟着的兩個丫鬟,“這兩個是大夫人特意挑選出來給縣主用的丫鬟,個個乖巧聽話,身家清白!”
這“身家清白”四個字,錦華姑姑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出來的。
李寶珠看向那兩個丫鬟,一樣的水靈白嫩,蔥白纖細的手,一望便知沒有做過重活。
“那就請姑姑替我謝謝大夫人了。”李寶珠淡淡的說。
照她以前的脾氣,一定立刻把她們攆出去。
可現在……
李寶珠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人家巴巴的把人送上門來,若是不留着用,傳到外面去還以爲她這個壽寧縣主擺架子,連未來婆婆的面子也不給呢。
還沒嫁過去,許氏的招數就放出來了,來的還是沈貴妃身邊囂張跋扈的錦華姑姑,李寶珠又怎能不接着?
錦華對李寶珠配合的態度很滿意,養尊處優的白皙臉龐也少見的露出笑容,吩咐道:“青花,蘭花,你們伺候縣主去換一身衣裳,午膳後我要講規矩給縣主聽。”
李寶珠也不反對,笑着對紅秀說,“你和柳絮去寶瑞那裡,看看她那裡有什麼需要的。”
紅秀面色黯淡,輕輕點點頭,垂着頭和柳絮走了。
“縣主,請你帶我們到臥房裡吧。”其中一個丫鬟冷淡的說。
李寶珠看她一眼,見她穿着青色綾襖,笑道:“你叫青花?”
“是,走吧!”青花眼底有着明顯的不耐煩。
李寶珠一言不發,領頭回到自己的臥房,一個僕婦正在房內收拾銀炭盆,見李寶珠去而復返,忙站到一旁,笑道:“小姐怎麼又回來了?”李寶珠還沒說話,青花已經訓斥道:“縣主的房內怎麼能讓婆子進來?氣味薰了屋子,讓我們怎麼待?”蘭花附和道:“還不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