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澤正因爲惹惱了李寶珠,心中有些惴惴的拿眼睛看着她,見她拿手撥弄額頭上亂糟糟的碎髮,連插在頭上的珠釵都歪斜在發間,便忍不住想要幫她把髮釵簪好……
意識到自己想法的沈少澤心中有些震驚,他不可能會對這麼一個莽撞無禮的鄉下丫頭有那種動作,不過是覺得她有些好玩罷了。
沈少澤忙端起茶杯掩飾心中的意動,耳邊忽然聽到“瘦馬”二字,一口水留在嗓子間的沈少澤一下子被嗆到了。
“咳!咳咳咳……”
沈少澤咳嗽的滿臉通紅,他的隨從們都留在外面等候,包間裡只有他們三人。子瑜有些意外的看着沈少澤,不明白他哪來這麼大反應。
正在埋頭吃點心的李寶珠順手掏出手帕遞了過去,“這麼大的人,喝口水也能嗆到,快擦擦。”
習慣照顧寶璉寶瑞的李寶珠下意識把沈少澤當成自己的弟弟妹妹了。見他被水嗆着,想也不想的便把自己貼身用的帕子遞了過去。
那是竇氏給李寶珠做的,白色絲絹上繡着幾桿翠竹,不像普通女兒家用的繡着花朵。沈少澤接過帕子看了看,卻聞到一股清香傳來,饒是出身富貴從小錦衣玉食的沈大少也分辨不出這是什麼香味。
“你這是用的什麼薰香,清清涼涼的甚是好聞。”沈少澤忍不住又吸了口氣,剛纔抱着她上馬車的時候也聞到過這種香味。
聽到沈少澤的話,子瑜也想起來,昨晚她也在李寶珠身上聞到過一股香味,當時便問了她,可是她沒有回答。於是附和道:“是啊,你真的很香。”
李寶珠滿嘴點心,含糊不清的說道:“什麼薰香?沒用過,可能是這點心上的香味吧。”
吃貨!沈少澤瞪了她一眼,那股清柔的香味,怎麼會是食物上傳來的?庸俗至極!
李寶珠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不滿,一把拿回帕子,“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好心借給你用,你用這種不屑鄙視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拿回帕子的時候李寶珠也特意放到鼻端聞了聞,果然有一陣淡淡的香味,她忽然想起來這是什麼味道了。
玉鐲裡的仙園裡到處瀰漫着這種味道,還有靈河裡也是,可能是因爲她總是在靈河裡洗澡,身上便沾染了裡面的味道。
知道香味來源的李寶珠立刻把帕子塞回了袖子裡,如果被沈少澤刨根問底不小心說露了嘴就麻煩了。
沈少澤有些許遺憾的看了一眼帕子藏起來的地方,想起之前李寶珠的話,笑道:“你真的想去看看揚州瘦馬?難怪會被那柺子騙了去,真是個沒見識的鄉下蠢丫頭!”
“少澤,怎可這麼說李姑娘?”子瑜這個溫柔美麗的和事佬微微搖搖頭,“李姑娘性情率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李寶珠原本聽了沈少澤的話想要發火,忽又聽到子瑜誇讚自己是好姑娘,臉上立刻帶了笑容,兩隻眼睛眯成了月牙兒的形狀。
“子瑜一定知道哪裡有,帶我去看看吧?明天我就要回家了,如果沒能見識到天下有名的‘瘦馬’,豈不是太可惜了。”
子瑜看着李寶珠像小鹿一樣毛茸茸溼漉漉的大眼睛,心頭一軟,忍不住就一口應承了下來:“看在你送了我禮物的份上,就帶你去看看罷了。去倒是可以,不過你穿成這樣子可不行哦。”
李寶珠身上穿的是林夫人送來的衣裳,一套月白色軟綢對襟衫,同色的輕紗百褶裙,裙角繡着星星點點藍色枝蔓,行動間若隱若現,很是優雅大方。頭上則是配套的珍珠髮釵,映襯着李寶珠整個人無比的清爽風雅,如果忽略掉她亂糟糟的劉海和歪斜着的珠釵的話。
見到過李寶珠在清水村落魄模樣的沈少澤也不得不承認,那個面有菜色瘦巴巴的小丫頭,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聽到子瑜的話,李寶珠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疑惑道:“我穿的有什麼問題嗎?”
沈少澤搖着扇子不說話,子瑜看了看他,忍着笑道:“姑娘穿的很好看,但是去看瘦馬就不行了。哪裡可能不大歡迎你去哦。”
“看瘦馬還要還要挑人?”李寶珠一抹嘴,“那依子瑜我應該怎麼穿?”
子瑜神秘的笑了笑:“我有辦法。”
沈少澤看着他們兩個交談熱烈,心裡覺得有些不是滋味,站起了身淡淡的說:“本公子可沒空陪你兩個胡鬧,我還有事忙,走了。”
“哎,你走了可就沒意思了,沒有你的面子,我們可就看不到相思樓的極品瘦馬了。”子瑜見沈少澤仍然走,輕輕嘆了口氣道:“既然少澤執意不去,子瑜也不勉強,那我就一個人帶着李姑娘去了。”
“好啊!咱們走吧。”李寶珠巴不得沈少澤立刻就走,她就可以單獨和美人兒待在一起了,喝喝茶,吃吃點心,談談心,想想就令人激動。
李寶珠臉上雀躍的表情讓沈少澤的心情很不愉快,於是他又坐了回來,搖着扇子悠閒的說道:“看在子瑜你難得出來一趟的份上,就陪你一起去吧。”
於是三人乘着馬車一起到了一家成衣鋪子裡,掌櫃的見進來兩位服飾華麗的貴公子便有些發愣,他們這樣的成衣鋪子裡是從來不會有貴公子小姐們進門的,富貴人家的衣物都是府裡有專人縫製,卻是看不上他們的布料和收工。
沈少澤和子瑜進來後也不坐下,扔出一錠銀子,指着李寶珠對掌櫃的說道:“給她挑一身合適的男裝。”
掌櫃的反應過來,忙接過銀子,入手沉甸甸,知道遇上了出手闊綽的大戶,心中歡喜,連忙比着李寶珠的身量,挑出一套布料上乘的衣服。又喊出來一個伶俐的小丫頭,吩咐道:“把這位小姐帶到內室梳洗一番。小心伺候着!”
小丫頭清脆的答應一聲,領着李寶珠到後院,幫她換上衣服後,又給她梳了男子的髮髻,用錦帶綁好。
李寶珠就這麼穿着一身秋香色長袍,腰間勒着銀色錦帶,學着男人走路的姿勢,神采飛揚的出現在了沈少澤和子瑜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