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木質輪椅不停歇的“咕嚕”聲,趙烺終於來到了廣場中央。
撲鼻的血腥味迎面而來,薰得趙烺滿腔血腥,鼻子都快失靈了。
眼前滾落的是無數的人頭,他們怒目圓睜似在訴說着生命的不堪與脆弱。
趙烺心中嘆息,卻沒有辦法。
“安息吧,下輩子等你們投胎轉世再來我中華大地,定會是個繁榮昌盛的新世界,再不會受這般折磨!”
此時有風四起,吹動着廣場上的慘肢斷臂嘩啦作響,浴血的人頭滾落一地。
趙烺左躲右閃,好不容易纔沒讓那些慘肢堆成的小山將自己給活埋了。
視野裡此前一片赤紅,血腥的氣息帶來令人威壓的膩感,如今被風吹散,才感覺好了一些。
趙烺四下打量了一番,這滿地的死屍中並沒有他相熟之人,才終於稍稍放下了心。
待到現在倒是沒人過來盤問,只是這種地方待的時間太久總是不好。
趙烺定了定神,揉了揉鼻子正待離開。
只是就在此時,一個留着短髮的斷指僧人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僧人身上僧袍已被污血沾染成漿黑色。
而他許是俗家弟子,因此並沒有剃度,仍舊留着尺長的頭髮。
其腦袋雖被砍斷,但還有一絲皮囊掛在脖子上,想來應是那女子首領其中之一人頭砍的多了,手腳累了沒了多少力氣。
這五個女子首領捋掠回來的人多是壯年男子,如今猛的見着一個俗家和尚的確挺讓人驚訝。
只是這些事情都不是最緊要的,最關緊的是,趙烺發現那死去的僧人其右手小拇指跟無名指竟是斷的。
“這……”
趙烺覺得有些眼熟,遂坐在輪椅上努力向那靠近了些。
待湊近仔細觀察一番後,趙烺猛地驚叫了出來,道:“這僧人雙指斷裂的樣子,竟跟此前衝縣假冒海澄那僧人一模一樣!”
“難道這僧人跟此前衝縣那個假冒海澄的和尚一樣,也是右魯候?”
趙烺心中一動,拿起邊上一個掉落在地的長刀,將上面血跡用衣袖擦乾之後,便扶着那僧人隨風晃動的腦袋,揮動着長刀在那僧人頭頂剃了起來。
只是不知爲何,此前本是陽光明媚的天光,在趙烺給那僧人剃髮的時候莫名暗了下來。
趙烺暗覺身上發涼,似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接近自己。
只是當他四下查看之時,身周除了滿目的殘骸斷臂再無其它。
性命攸關,爲了證明自己的猜測,無論如何趙烺都只能繼續下去。
片刻之後,僧人滿頭污發終於被趙烺剃個乾淨。
小心的將那些頭髮剃完裝進自己口袋後,趙烺將長刀放在地上。
努力的站起身子,對着那僧人的屍體拜了一拜,道:“佛家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師父你即已身死,我只能抱着試試看的態度幫你剃度。
出家人慈悲爲懷,我想你定不介意。
若是我的猜測真的沒錯,我定努力將你的屍體帶出去,給你找一個風水好的地方,好好埋葬!”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剛纔給那僧人剃髮的時候,趙烺發現身周似有一陣陣莫名的氣息一直在環繞着自己。
福至心靈,就將剛纔那段話說了出來。
而當這些話說完之後,那讓人心底發寒的感覺竟頃刻消失,讓趙烺心頭疑惑間止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心理作用,心理作用,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
將那些頭髮全部放好,確定一絲都沒有漏掉之後,趙烺便控制着輪椅迅速的離開了這宛若阿鼻地獄般的地方,回到了家中。
四下查看一番,眼見無人跟蹤,周圍也沒有什麼人之後,趙烺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小心的將房門關好,拖着疲憊的身子艱難的來到了廚房之中。
這地方每日間都會有人送飯,但白合喜歡做飯,因此廚房裡的一應物事倒是齊全。
蒐羅了一番,趙烺將需要用到的鐵盆、玻璃瓶、火鉗、鐵網筐子以及蠟燭全部找齊。
面對這些琳琅傢什,趙烺深吸了口氣,珍重的將口袋裡的頭髮全部拿了出來,放到那鐵網筐子上,站定腳步不再動作,努力平復着自己的心情。
“希望我的猜測是對的,勝敗在此一舉了!”
片刻之後,洶涌的心緒終於完全壓了下去,整個人進入了一種相對的平靜之中。
“吧嗒”一聲將蠟燭點燃,趙烺手執鐵筐,輕車熟路的在蠟燭上焚燒起了那些頭髮起來。
時間過去,鐵筐上的頭髮非但沒有被燒焦,反而開始慢慢融化了起來。
“有戲!”
趙烺心中一喜,將邊上早已清洗乾淨的鐵盆拿了過來,剛好對準了那些頭髮融化的下方。
片刻之後,先是一絲頭髮融化,化爲白色脂水緩慢落入鐵盆,而後一絲又一絲,一團又一團的頭髮融化開來,似熱鍋中的牛油一般融化一空,“啪嗒”作響間全部落入鐵盆之中。
“太……好了!”
趙烺握緊拳頭,驚喜的輕呼了一聲。
依着常理來看,尋常的頭髮遇着火焰定會燒焦變黑,發出一陣陣難聞的味道。
但凡事都有例外,右魯候的頭髮就是其中之一。
但凡是右魯候,只要將他的毛髮或者眼睛取來,用火焚燒後定會化爲皮脂,可以讓同爲右魯候之人延緩一月壽命。
這事關右魯候的秘密,趙烺如今還沒有查清到底是個什麼原理。
但如今爲了活命,也顧不得其它。
此前於那廣場看見斷頭僧人之時,趙烺就有一種隱隱的親切感。
這中感覺來的極爲突兀,若是以前趙烺心中雖會疑惑,但在不知緣由的情況下肯定不會去深究。
只是在巴江河失散之前,秀秀曾告訴過趙烺,右魯候之間互相之間有種莫名的感知力,可以感應到對方的存在。
此前秀秀沒說生死之別,但此時看來,右魯候就算是死人,同爲右魯候的別人,也是可以感知到的。
正因爲這莫名的感知裡,趙烺一眼就在廣場的屍海中看到了那僧人。
若是隻因這一個原因,趙烺也不會冒這麼大的險。
畢竟這個地方好歹還是那五個女子首領爲首的邪教地盤,凡事都須小心。
但那僧人右手雙指斷去的模樣,卻跟此前假扮海澄那個僧人一模一樣。
要知道趙烺第一次食用右魯候的皮脂,就是跟那斷指僧人的糾葛有關。
所以兩相結合之下,爲了皮脂,爲了自己的性命,趙烺還是豁出去了將那頭髮帶了回來。
如今所有的努力與冒險都是值得的,趙烺擦了擦額頭汗珠,止不住的就笑了出來。
鐵盆裡的乳白色皮脂到了這個時候溫度散去,竟化爲一一層薄薄的脂水模樣。
撲鼻的香味傳來,趙烺的身體仿若久旱逢甘霖一般,極爲舒爽。
仔細觀察了一番,這皮脂跟此前所食用的一模一樣,再聞其味道,一股無比熟悉的感覺鋪面而來。
到了現在,趙烺終於完全確定了,這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皮脂!
再不遲疑,趙烺小心的將那鐵盆裡的皮脂倒入玻璃瓶裡,試了下溫度也剛剛好。
心中此時升起一股無比的渴望之意,趙烺再不遲疑,循着本能一口將那玻璃瓶裡的皮脂全部喝了下去。
“爽!真爽!太爽了!”
皮脂入肚,化爲一股股暖流迅速在趙烺身體各處流竄。
他能清晰的感覺的有一股蓬勃的能量不斷的在自己身體裡遊走,修補、增強着自己那早已乾枯破損的身體。
身體裡此時每個細胞甚至於是靈魂都開始歡呼雀躍了起來,趙烺止不住的就舒爽的輕呼了出來。
片刻之後,許是有半刻鐘的時間,身體洶涌的感覺慢慢隱去重新恢復平靜。
身體此時一股惡臭傳來,趙烺知道這是最近這段時間吃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特別是那鴉片膏太多了,如今被皮脂全部排了出來。
看着自己此刻髒兮兮的樣子,趙烺苦笑一聲站起身子就向廚房衝去。
身體裡無比舒爽的充盈與力量感傳來,趙烺心頭一喜,暗道:“果然,我的身體全部恢復,力量也回來了!”
忙活了一番,燒了一大鍋熱水,趙烺美美的洗了個熱水澡。
換了一身白合此前給自己準備的乾淨衣服,趙烺站在白合臥房銅鏡前仔細打量着自己。
鏡子裡那個丰神俊朗的青年正是趙烺,回來了,一切都回來了!
使勁兒握了握拳,趙烺走到院子裡依着李廣此前所教的形意拳開始練了起來。
許是經歷了這麼多的生死之境,對於武道的領悟力也上升了一分。
如今重獲力量的趙烺,竟然在這拳腳之間突然就明悟了幾招此前所學的拳式。
趙烺心中欣喜,就依着自己的領悟一遍又一邊的習練了起來。
身體恢復,力量似用之不盡。
滿院的落葉隨趙烺拳腳間肆意舞動,升起了一股又一股旁人難見的勁風。
時間過去,轉眼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趙烺習練武藝大半天的時間,早已忘了時間,直到被門外一陣陣有節奏的敲門聲驚動,纔回神了過來。
“誰?”
“送飯的!”
“哦,等下,馬上來!”
算算時間,此時也的確是那些黑衣人送飯的時候,趙烺擡起腳步想去開門。
只是他步子剛起猛覺不對,生生將身子停了下來。
不因別的,只因他此時食用皮脂之後身體機能恢復,乾癟的身體早就重新充滿了肌肉,就連乾瘦的臉頰也重新飽滿了起來。
此時若是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出去,那豈不是一瞬間就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