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
見勢不對,趙烺迴轉身子推着柳翠跟白合就想離開。
只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卻見許煙站在高臺上渾身赤紅,竟然“嘭”的一聲全身炸了開來。
頃刻之間,廣場上一片片血雨不斷落下,全是許煙身體炸開後的血肉碎塊,它們像索命的利刃,帶着血色邪惡,開始收割近處的生命。
“啊…啊…!”
血雨落下,一聲聲慘叫不斷響起,廣場四周之人但凡是挨着那些血雨的,伴隨着聲聲慘叫,身上血肉迅速融化,瞬間倒在地上再也無法起來。
“跑!”
趙烺一聲厲吼,只是那血雨鋪天蓋地的覆蓋了這廣場的每一個角落,根本就沒有時間去躲閃。
廣場四周不斷有人倒下,其中多的是蒙面黑衣人,還有一小部分是趁亂從地牢裡逃出來的被囚之人。
此時在這讓人頃刻喪命的血雨之下,他們早就沒了陣營之分,化爲一團團血水,相互交融,永遠的融化在了地上。
“我命休矣!”
趙烺等人雖然處在廣場邊緣,可是身後已有一團血雨飛速襲來。
觀其速度,趙烺等人肯定是無法躲避了。
“加速!”
趙烺一聲怒吼,提盡全身的力氣拉着柳翠、白合二人撒丫子狂奔。
只是這個時候,白合腳步一頓卻猛然從趙烺的手臂裡掙脫了開來。
“白姑娘!”
趙烺心中焦急也沒細想,右手一探又向白合伸去。
只是百合身子一錯避開了趙烺的右手,眼神決絕的看了趙烺一眼,竟然主動朝他們身後的一團血雨衝了過去。
“白姑娘,快回來!”
頃刻之間,趙烺已經明白了白合的打算。
白合已經救了趙烺兩次命,他怎麼可以再去欠下一份人情。
趙烺迴轉身子迅速向白合抓去,只是白合此時速度極快,瞬間脫離了趙烺的掌控,向着即將落到他們身上的那團血雨迎了過去。
“不!”
血雨速度極快,疾速奔跑都來不及躲避,更別提白合還是自己迎了上去。
趙烺一聲厲吼,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血雨落到了白合身上。
血雨甫一落到白合身上,便將她渾身衣物燒出一個個大洞。
而後她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融了起來。
趙烺沒有想到,白合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將血雨阻攔,將危險一個人全部承擔。
他虎目欲裂,快步走到白合身邊,想去做一些挽救的措施。
“滾,給我滾!”
白合渾身上下已被腐蝕出了一個個大洞,唯有雙手還算完好。
她見着趙烺撲來,使勁全身力氣從邊上撿起一把長刀,對準趙烺吼道:“你快滾,不然我殺了你!”
白合七竅中不斷有血液涌出,但她的雙眼赤芒一片堅定無比。
“白姑娘……”
趙烺知道對方是怕他沾染了那些詭異的血液之後身體遭到腐蝕,因此對於此時的白合他感覺更加愧疚心疼了起來。
柳翠此時也跟了過來,站在趙烺身邊,不忍的看着身體漸漸融化的白合,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也沒有想到,這個此前素未謀面的女子,竟然可以爲了趙烺的安危付出自己的性命,可當真是讓她震驚無比。
“滾啊,你快滾啊!”
白合聲音更加嘶啞,她狠狠的看着趙烺,眼睛裡有血淚涌出。
“白姑娘……大恩大德,趙某來世再報!”
趙烺心中不忍,但卻知道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晚了。
面對那詭異非常的血液,他的確束手無策。
撤出廣場,身體隱入附近的一戶房屋後面,趙烺目光復雜的看着白合所在的方向,目眥盡裂,頃刻,眉頭一緊,淚水滑落,再也不做聲。柳翠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定定的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柳翠嘆了口氣,拉了拉趙烺的衣袖,輕聲勸慰道:“我不知道白姑娘爲何要這麼做,但她在臨死之際這麼做,想必是不想讓你看到她瀕死不堪的樣子……”
“讓我靜靜!”
趙烺聲音低沉,在柳翠話說了一半的時候開口將她打斷。
柳翠伸起的右手擡起又放下了幾次,嘴角囁嚅,終是什麼話都沒有再說。
……
許煙身體爆炸所化血雨來勢猛烈,但過了這會時間已經全部散落在地了。
石牆房屋上都因爲那些血雨多了一個個的大坑,更別提廣場四周奔逃的血肉之軀。
頃時之間,廣場上又多了二十來具屍體。
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沒一會兒的時間,他們就化爲了一灘灘血水,於這世間消散。
白合沾染血水是最晚的一個,因此她目前除了破爛不堪正在消融的軀體,頭顱還算完好。
她怔神的看着趙烺離開的方向,身體上劇烈的疼痛似已讓她麻木。
她此時的眼神莫名溫柔了起來,嘴角呢喃道:“自從染上鴉片之毒後,跟隨許煙她們做下了好多惡事。
我知道自己遲早會死去,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之快。
也許是上天垂憐,讓我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碰到了你。
趙公子,你要好好的呢。
我,喜歡你……”
白合話還未說話,伴隨着她那眷戀的目光,她的整個身體最終全部融化成一灘血水,再也分辨不出來她原來的樣子。
此時有風吹起,漸漸的開始變的猛烈了起來。
風過之後,是一陣陣讓人窒息的平靜。
而後烏雲蓋頂的天空中忽有一滴滴黃豆大的雨滴隨風落了下來,整個世界瞬間多了一道道雨線,讓人始料不及。
瓢潑的大雨似是頭頂的烏雲在宣泄無盡的憤怒,只因它們是這場慘劇從始至終的見證者。
它們拼盡全力使盡了力氣,希望讓雨落的大些,更大些。
只是這滿地的血污早已根植於其下的這片大地,這一時的大雨又能有多少用處。
滿地的血污橫行,不一會兒的時間已匯成了一條條血色的小溪向着四周肆意流淌。
整個世界頃刻之間彷彿起了一層血霧,變成了一片噬人的紅。
跑啊,快跑啊!
五名女子首領如今全部伏誅,剩餘的蒙面人終於鬆了一口氣,朝着村口狂奔了起來。
趙烺定定的站在這雨幕裡待了很久,而後腳步移動,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又來到了白合剛纔所在的地方。
那個地方空無一物,早已被雨水沖刷的乾乾淨淨。
趙烺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那一小片土地,眼中一片晶瑩,無邊的雨水在心中瓢潑而下……迷濛中,她多希望白合能再次在雨中喚他一聲:趙公子……
他蹲坐在地,將頭深深埋入臂彎之中。
跟白合相處的時光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化爲一幅幅生動的畫面深深的印入他的腦海之中,永不磨滅。
“白姑娘,走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烺將頭擡起,雙手貼在眼前的那片土地輕撫三下之後猛地站起。
此時他已不復此前頹勢,身上充滿了堅毅之色。
“趙公子,你沒事……吧?”
柳翠一直陪在趙烺身邊,此時看着趙烺強作鎮定的樣子,不知爲何心中莫名心疼。
“沒事,好着呢!”
趙烺努力將目光從眼前的那片土地移開,伸手抹去眼角雨水,側過頭來輕笑着看着柳翠,露出了一個他自認爲灑脫無比的笑容。
“沒事就好!”
這個時候柳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好,她目光穿過雨幕,看着四周奔逃的蒙面人,道:“趙公子,我們如今是不是也該出去了?”
“不忙!”
趙烺擡起頭來,看着身前不遠處的那幢白色建築,道:“離開之前,我們還有事要做!”
“什麼事?”
“救人!”
……
村外的廣場上殺戮不斷血流成河,但地牢裡此時卻相對安靜了很多。
地牢分爲裡外兩處,暗門相隔各自有五間牢房。
牢房裡除了最裡面關着的是此前被抓進來的八個陰時生人女子,其餘的都是這些天被抓來的男子,全部集中在了這裡。
廣場上自昨晚開始不斷有喊殺聲出現,就算是隔着牢門,地牢裡的衆人也看的清楚。
地牢裡的人開始恐懼無比,只是過了大半天的功夫,眼見喊殺聲不停但跟他們不大相干,心思也逐漸活絡了起來。
最邊上的一件牢房裡,正中間的位置有兩個絡腮鬍子的中年漢子大咧咧的坐在中間,牢房其餘被關之人看着他們眼中隱有懼意,縮着身子儘量跟他們拉開距離。
這兩個中年漢子渾身肌肉結實,單是胳膊都有常人大腿粗細。
他們目露兇光,仿若兩頭餓狼放入羊羣之中,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角色。
這兩人原是附近的獵戶,只因前些日子走山的時候被許煙她們用迷煙迷暈給帶了回來。
二人醒來眼見被關押至此暴躁無比,出門無方之下爲了發泄心中怒意,將這間牢房裡其餘人都狠狠揍了一頓,可是把那些人給嚇壞了。
二人老大名叫張大,老二名叫張二,想來爹孃取名時是偷了個懶。
“二子,你說這外面喊殺聲都持續了一個晚上了,到底是怎麼了?”
張大滿臉鬍鬚緊皺,握着砂鍋大的拳頭,敲的面前的牢房哐當直響。
“這個……我也說不準!”
張二比起其哥面容清秀了些,他定定的思考了會兒,回道。
“二子你平日主意最多,這個時候可不能藏拙!”
張大握着鐵門使勁搖晃了幾下,看了看上面一眼,道:“是不是外面有軍隊來救我們了?”
“軍隊?”
張二嗤笑了一聲,道:“那些兵老爺如今都在忙着招兵買馬佔地盤,誰會有那份好心思來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嗯,二弟說的有道理!”
張大握拳砸了砸鐵門,本想回身坐回,只是這個時候他耳朵一動,猛然看向了牢房上方暗門處,道:“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