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右手一招正待出手,趙烺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拉回,而後身子猛然前衝將眼前兩個農戶一腳一個就地踹飛。
“你……!”
兩名農戶強壓着劇痛的深吸好不容易站起身子,本想直接開槍反擊,雙手一抓卻發現身周空落落的,除了滿地紙錢什麼都沒有。
“在找這個?”
一道冰寒刺骨的聲音響起,卻是距離他們沒多遠的趙烺舉着手中兩把**,嫺熟地將槍膛中的黑**退了出來。
**退盡,趙烺揚了揚手中**,而後將它們扔到兩名農戶身前,寒聲道:“這也幸虧是我出手的早,不然你們兩個早就是個死人了。”
“大丈夫何懼一死,要殺便殺哪有那麼多廢話!”
左側農戶狠狠地吐了口吐沫,憤恨地說道。
“吆,真的求死啊?”
趙烺聲音徒然又冷了幾分,意味深長地看着地上二人,道:“想把一個人殺死呢,其實有很多種方法。
譬如說槍殺土埋水淹之類,這些都是尋常的死法,死過之後親人至少能找到你們屍體,讓你們不至於暴屍荒野。
但這世上呢,還有些死法比較特殊,殺人於無形且屍骨無存,仿若這世間浮塵一般無根無蹤,飄蕩不現。
我既然奉了秦署長的命令前來查案,如果有人阻擋,就算殺了也沒人有半句閒話好說。
你們可是真的想好了,真的願死?”
寒聲幽幽,滿地紙錢隨着寒風不斷在趙烺、秀秀身邊盤旋。
道道幽綠光芒自趙烺右眼浮現,秀秀指尖也有一隻只白色蠱蟲不斷涌出。
王莊頻有小孩死亡之後,村子裡戒備就森嚴了很多,村口常有村民自發值守,防止歹人前來。
地上兩人是一對親兄弟,小孩雙雙於前日暴斃,因此對於外人仇恨之心更甚。
他們認定了貝熙業就是殺害小孩,食人心臟的兇手,上午只是礙於四周警察太多的緣故,所以暫時忍氣吞聲。
見了趙烺,自然將他劃歸了幫兇。
“生不能守護家人,死了在地下團聚也好!”
兩兄弟在前面槍械被奪之後對視一眼,對於彼此所想心中都已明瞭。
就此死去也好,反正這混亂不堪的世道已經沒有了奔頭。
只是當他們聽到趙烺所說的一席話,卻是驚的渾身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落葉歸根,魂歸故里。
按照老百姓自古以來的習俗,人死之後只有屍首完整長眠於地,纔有了往生輪迴的機會。
而看趙烺說的信誓旦旦的樣子,如果他們的下場真的是屍骨無存,那自然沒了與地上親人團聚的機會。
這樣的下場,跟老輩所說的魂飛魄散,可是沒有什麼區別。
兩人看着趙烺,忽地心中一寒,宛若煉獄惡魔一般可怖。
他們嚇的臉色蒼白抱頭痛哭道:“大人求你了不要殺我們,我們給你們燒香燒錢,我們把我們所有的東西都給你……”
地上兩人驚懼的眼神趙烺都看在眼裡,看着邊上故意做着鬼臉的秀秀也是頗爲無奈,沒好氣地指着秀秀袖間爬進爬出的蠱蟲輕聲道:“稍稍嚇一下就好了,你要是真把他們嚇死了,我們再想於這王莊辦事那可難了!”
“嘻嘻,誰讓他們敢把槍口指着哥哥,就得給他們長長記性!”
秀秀瞪了地上兩人一眼,而後看着頻使眼色的趙烺,吐了吐舌頭還是乖巧地將袖間蠱蟲都收了回去。
秀秀蠱蟲收回,趙烺輕輕地瞥了左側的另一顆大槐樹,故意板着臉走到兩人身前,寒聲道:“我這人生平最討厭別人拿槍指我腦袋,你二人暴力抗法,一併殺了就好,免得以後開我黑槍!”
趙烺說話的同時將腰間一把匕首掏了出來,朝着地上其中一人脖頸刺了過去。
刀聲呼嘯,激的地上二人胸膛急劇起伏臉色煞白。
“且慢!”
匕首刀尖眼見距離地上之人脖頸只有三公分不到的時候,一道急切的聲音猛然自左側大槐樹後面響了起來。
“呵,藏不住了終於出來了!”
剛纔村口兩人持槍阻攔之際,趙烺就隱約發現左側大樹之後還有一人潛藏。
他一番恐嚇之後意圖擊殺地上二人,本就是爲了引出樹後之人。
那人果然就出來了。
“是你?”
“是我是我,老總有話好說,咱們慢慢談!”
樹後之人也是一箇中年男子,身着粗布身材魁梧,相貌憨厚,但一雙不斷骨碌碌轉動的三角眼卻讓他多了幾分狡詐的氣息。
這人趙烺上午還見過,正是帶頭追殺貝熙業的那個中年男子。
出聲之際,懸停在半空的匕首卻還沒收回。
趙烺冷冷地看着不斷向他走近的中年男子,道:“這二人暴力抗法妨礙公務,你要是再靠近一步,小心我連你也一併處決了!”
“老總說笑了,都是鄉下的粗野漢子哪有那麼多歪門心思。”
中年男子故作可憐地嘆了口氣,攤了攤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而後道:“他二人是親兄弟,小孩前日一起死於非命,屍體還在棺材裡躺着。
剛纔悲憤衝撞了老總,千萬見諒啊!”
中年男子說的悽慘,地上二人滿身塵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連連磕頭道:“老總求求你了,我們還不想死,我們要給小孩報仇!
……
村長,求求你了,救救我們,我們不想死!”
二人先是向趙烺哀求着,而後朝着後來的中年男子連連哭訴。
“老總,你看他們這麼誠心悔過,是不是給他們一個機會?”
“你是王莊的村長?”
趙烺唰地一聲將匕首收回,一腳一個將地上二人踢開,凝視着對面的中年男子問道。
中年男子眼見着那兩個村民只是吃了一地灰,並沒有大礙才鬆了口氣,拱手道:“我叫黃大,的確是王莊村長,之前多有得罪了!”
“得罪?”
趙烺搖了搖頭,道:“你也沒什麼得罪我的地方,上午算是你義憤之舉,剛纔也只能說你是膽小怕事不自量力,還想暗中觀察我實力。
但你可知道要不是我從中周旋,你們如果真的將那無辜的貝熙業醫生殺了,法國大使館問責,怕是你們王莊一個人都跑不了,全要被人擒了拿去抵命!”
“這……”
中年男子撓了撓頭,探詢地看着趙烺,有些驚訝地問道:“老總說的貝熙業醫生想必就是上午那個洋人了,他不是一個只知切割人們身體取人內臟的惡魔嗎,怎麼會跟法國大使館扯上了關係?
廣州最近義舉不斷,有不少作惡的洋人都被人殺了,教堂也被燒燬了,我們就想給孩子們報仇,殺一個洋人也沒有什麼吧?”
“沒什麼?你可知貝熙業是法國使館的隨軍醫官,身份怎麼能一樣!”
趙烺冷冷地瞥了黃大一眼,道:“王莊小孩死亡之事疑點重重,我有許多要問的地方。走,去你家裡談談吧!”
“這……”
“這什麼這,你是王莊的村長,我來查案不找你找誰?前面帶路趕緊的!”
“好吧,老總跟我來!”
黃大帶着趙烺秀秀向村子裡面走去,村口兩名村民灰頭灰臉地離開了這裡。
王莊鄰水而建,家家戶戶門前都有不少鹹魚晾曬。
這裡的村民大都頗爲強壯,吃食上比起有些飢不果腹的地方要好了很多。
只是看到最後,趙烺眉頭卻緊緊皺了起來。
王莊村落不大,但不論是道路上還是兩旁的民居里,到處都散落着不少魚骨魚刺以及其他的一些生活垃圾。
雖已寒冬,但卻還有一羣羣蚊蠅不斷在那垃圾上覓食。
撲鼻的惡臭味傳來,使得趙烺、秀秀二人止不住就將口鼻緊緊捂了起來。
帶路的黃大不好意思地看着趙烺,道:“村子裡的人們要麼出去勞作,要麼鑿冰捕魚去了,村子裡沒人收拾,自然就髒亂了許多,老總見諒!”
“快走吧!”
趙烺此時也沒什麼說話的心情,擺了擺手,黃大便訕笑着繼續帶起路來。
三人一路疾行,終在一個看着乾淨了少許的四合院前停了下來。
黃大掏出鑰匙將院門打開,將趙烺二人請了進去,道:“這就是我家了,老總先進去歇會,我去燒點開水!”
院落裡是四間磚瓦房,整體看起來倒頗爲結實,比起一路過來的其它村居,倒是顯得大氣了很多。
黃大將趙烺二人請進中間的客廳之後就去了廂房忙活起來,道道炊煙升起,使得冷寂的院落裡多了絲人間氣息。
秀秀是個坐不住的性子。
她在客廳坐了沒一會兒之後就去了院子裡面追着空中飄散的落葉玩鬧,只是沒幾分鐘時間她就又跑了回來,來到趙烺身邊抱怨道:“哥哥,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地方到處都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聞着讓人覺得極爲噁心!”
趙烺抽了抽鼻頭,輕道:“剛纔在村口我就聞到了一股極爲微弱但卻經久不散的腐臭味,進了村子這味道更加濃郁了起來。
這味道像是放久了的死魚味道,但細聞卻不單是如此。
我們就在這裡安心等一會兒,我想那黃大肯定會給我們一個答案。”
“哥哥,你說那黃大值得信任嗎?”
“真相未明之前,一切都值得懷疑。”
趙烺細聽着隔壁廂房漸漸接近的一道腳步聲,繼續輕聲說道:“但在一切未明之前,黃大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這個人身上肯定還有什麼秘密沒有告訴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