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陣陣,四周的黑衣人一羣羣倒下。
也許是求生的本能起了作用,這些神情麻木的黑衣人終於知道了害怕,開始四散奔逃了起來。
只是這個時候逃命有些晚了,外圍槍聲大作,頃刻間竟將黑衣人掃了個乾淨,也就只有街角幾個得以逃脫。
街道黑衣人被肅清,春風居內警衛隊士氣大振,也將裡面的黑衣人盡數誅殺。
夜風襲來,大街上一片濃郁的血腥之氣,經久不散。
趙烺打眼看去,剛纔開槍營救他的那些人踏着滿街血水列隊走了過來。
“孫中山先生!”
當頭的正是孫先生,趙烺驚喜地喊了出來。
“趙老弟,辛苦了!”
孫先生來到趙烺身邊,拍了拍他肩膀,道:“這裡善後的事情就交給我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嗯!”
趙烺看着風塵僕僕滿臉血漬的孫中山先生,心中升起一種由衷的感激與敬佩之情。
他指了指身後的春風居,道:“這個地方是一個邪教的非法交易之地,地下密室有許多軍火跟鴉片,孫先生自己看着處理就好。”
“太好了,從**運槍械的船隻受到颱風影響無法及時趕過來,正愁着軍備短缺,這下子趙老弟可當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等趙老弟身子好了,一定要把酒言歡,當今國事危亡,民衆水深火熱,多一些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國之幸事!孫某一定要鄭重致謝!”
“孫先生太客氣了,先生奔波勞碌,一顆革命救國之心世人敬仰。這些舉手之勞對於先生的大業有用就好,真的不必言謝!”
當時在地宮看到那些槍械之時,趙烺就存了將他們交給孫中山先生的心思,因此心裡倒也真的沒存別的心思。
“趙老弟不必客氣,革命要想成功,需要的除了大量的槍械武裝軍隊,更需要像趙老弟這般赤誠之人。
什麼都不要說了,三日之後我在廣州酒店舉行一場募捐酒會,趙老弟可一定要來,到時候我給你介紹幾個朋友認識!”
“孫先生執意相邀,那我也就卻之不恭了!”
趙烺知道一直推辭不好,也就答應了下來。
他指了指對面的旅館,道:“柳翠他們受了些傷,在那裡歇息!”
“大業未成,這些兄弟姐妹們可是受苦了!”
孫中山一番感慨,而後錯開身子道:“趙老弟看看我身後之人是誰。”
“身後之人?”
孫中山身後最近者有兩人,並未像其餘軍士一樣身着軍服,而是穿着黑色便衣。
左側之人年約四十左右,趙烺頗爲熟悉,正是一直護佑在孫中山身邊的許公武先生。
右側之人年約二十四五,且樣貌頗爲熟悉。
趙烺細看之下,驚喜出口道:“黃兄?黃兄你也來廣州了,來這怎麼不通知我一聲,我好去接你!”
此人正是黃漢森,佛山武術大師黃飛鴻的二兒子。
趙烺與李廣、秀秀、柳翠等人此前受白蓮教追殺,幸得黃漢森相救,後又在他們家中歇息了幾日直到傷勢痊癒。
當時李廣受黃飛鴻大師看中,惜才之下破例將一套鐵線拳教授於他。
黃飛鴻一家對於趙烺等人的救命款待之恩,他是一直記在心裡的。
當時黃漢森的確有說要去廣州的意向,只是趙烺沒有想到兩人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遇上。
“趙兄!”
黃漢森擦去臉上血漬,輕笑着施了個禮,道:“此前孫先生去佛山剿滅白蓮教中了毒傷,而後被我父所救。
父親說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偏安一隅,要在外面闖蕩,建立一番功勳,方不負了這具男兒身。
孫先生爲了中華百姓竭盡心力,黃某極爲佩服,所以便發誓隨先生左右,完成革命大業!”
“好!”
趙烺讚了一聲,道:“黃兄醫武雙絕,頗得乃父真傳。日後跟在孫先生左右,定能建立一番不世功勳!”
“趙兄過譽!”
黃漢森拱了拱手,神情忽而凝重,道:“趙兄聰慧,當知天下之勢,何不跟我一樣隨孫先生共創共和,讓這滿目瘡痍的中華大地早日擺脫列強環伺之苦境,走向民主富強?”
“這……”
“漢森不要強勉於人,趙老弟有他的事情要做!”
趙烺神情爲難,孫中山先生當先看了出來。
他知道趙家身在京城權利旋渦之地,趙家子弟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引起軒然大波。
“謝孫先生理解!”
趙烺苦笑着嘆了口氣,而後道:“此前身在國外留學之際,我就深深意識到了我中華大地必須要有一場深刻的革命,才能從這內憂外患中擺脫出來。
只是我趙家身在京城已久,且我族人多在機關要地身居要位,樹大根深之下每一個決定都不能有半分馬虎!
所以爲了我趙家上百族人着想,趙某雖想,但卻不能啊!”
“趙老弟說的極是!”
孫中山點了點頭,道:“革命尚未成功,我輩卻有千千萬萬同志長眠於這冰冷麻木的大地之上。
革命的火種需要延續,所以爲了大計着想,不能一味魯莽行事。
只要心存革命,不論身在哪裡都可以發光發熱!”
“孫先生說的極是!”
趙烺點了點頭,正待帶着孫中山先生去後面的地宮,街邊卻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又傳了過來。
“戒備!”
許公武一聲暴喝,四周軍士列隊舉起長槍,拉開槍栓,指向了聲音傳來之地。
夜色寒涼,大街冷寂。
一隊二十來人的警察隊伍越過寒街疾速而來,最後在街邊停了下來。
趙烺極目看去,卻見領頭之人頗爲熟悉,細看之下,卻是秦戰。
“秦署長?”
趙烺一聲低語,沒成想身邊的孫中山先生聽了過去。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趙烺,道:“那麼遠的距離,路燈燈光也極爲微弱,趙老弟竟能看清遠處人羣面貌?”
“孫先生見笑了,實乃視力比較好而已。”
事關右魯候與皮脂的秘密,趙烺不想透露過多,只得打了個哈哈過去。
“趙老弟真乃奇人也!”
孫中山沒再多問,撥開人羣走到前面,喊道:“對面的可是秦戰署長?”
“大總統?”
對面之人一聲驚叫,而後快速跑了過來,來到孫中山面前“啪”地行了個禮,道:“總統好!”
“哈哈,我這有名無實的臨時大總統,倒是讓你多了些繁文縟節啊!”
來人正是秦戰,他晚上平亂歸來得到警署留守警察彙報後,當時就帶了一隊人馬趕來。
孫中山跟秦戰各自擺了擺手,身後之人聽命盡皆將槍放下。
而對於孫中山的調侃之語,秦戰也着實不知道該怎麼回,只能站在原地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你呀!”
孫中山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拍了拍秦戰肩膀,道:“廣州城權利紛爭不斷,秦署長是個難得的正直之人。只是革命之路艱辛,有的時候還需變通一二纔是!”
“總統教誨的是!”
秦戰抽了抽鼻子,看着街上滿地血屍,有些憂慮地說道:“聽聞孫先生最近回廣州後多次遇刺,這都是在下失職。
屬下定早日查明真兇,給總統一個交待!
廣州城時局複雜,總統還是不宜太過拋頭露面纔好。”
“哈哈,革命呢,拋頭顱灑熱血,也少不了我孫逸仙一個,就算一個我倒下去了,也有千千萬萬個我站起來,重新將中華的脊樑撐起來。
你們說,是不是?”
孫中山先生聲音拔高,轉過身子振臂高呼。
“我等爲革命甘願犧牲!”
“爲革命甘願犧牲!”
“……”
道道震天聲音響起,宛若熾烈的革命誓言一般,將這冷寂的冬夜都渲染的滾燙了起來。
趙烺看着眼前的場景心思觸動,暗道:“中華百姓雖在列強欺壓之下心思逐漸麻木,但深藏於脊樑中的民族之魂卻從未喪失。
千千萬萬的中華人民思想覺醒,我中華大地終將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復興強國之路定會來臨!”
趙烺看着身在人羣中央振臂高呼,兩鬢卻現斑白的孫中山先生,輕道:“我亦願往!”
“哥哥,你要去哪?”
羣情洶涌激盪,秀秀卻只將注意力放在趙烺身上。
她離着趙烺最近,因此聽見他的低語,遂問道。
趙烺聞言輕笑着拉着秀秀有些冰涼的小手,道:“哥哥也不知道要去哪呢,但哥哥看到了方向!”
秀秀似乎有些沒聽明白,她思索了小會兒整個人都掛在了趙烺胳膊上,道:“哥哥說的話我雖然不明白,但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我不管,哥哥以後不論去哪,都要帶上我跟李廣哥哥!”
“好的,我答應你!”
趙烺將秀秀額前亂髮拂起,而後前走幾步,跟孫中山先生以及秦戰行了個禮,道:“這裡的一切有孫先生跟秦署長主持,那我就放心了。
我這邊還有些事情要做,就先行告辭了!”
“趙老弟自便,只是千萬不要忘了三日之約!”
孫中山拍了拍趙烺肩膀,認真地說道。
“孫先生相邀,定會前去!”
趙烺越過人羣走到春風居正門,看着身前傷痕累累的一隊警衛,立正行禮,道:“兄弟們,辛苦了!”
“爲二少爺拼命,不辛苦!”
正門列隊候命的這隊警衛正是嚴寬從京城帶過來的親衛隊,他們負責暗中保護趙烺的安全。此前身在地宮如果不是他們拼死相救,趙烺怕是真的堅持不到最後。
此前時候趙烺一直不想動用這批力量,但如今見到了他們爲了自己拼死拼活的模樣,趙烺卻是再也不能讓他們任何一人喪命異鄉。
“警衛隊列隊,跟我走!”
趙烺一聲令下,身後警衛隊跟着他來到了對面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