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我夠壓抑自己的情感了,皇帝可以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可我只養一個小情夫,你就動容。大清的天下全是我的,我卻窮的腰包無一文,身邊無一人,這公平嗎?”
西太后剷除東太后的決心已定,但她要乾的利索些,巧妙一些,因爲,大清朝文武官員衆目睽睽都在盯着兩宮太后,尤其是他們對東太后崇敬無比,萬一露出什麼馬腳來,他們會羣起攻之的。
想來想去,她決定毒害東太后,陰謀在後宮裡進行,衆大臣無法覺察,更無法查問,只要東太后上了她的當,這個心頭之患便可以除掉。誰讓鈕鈷祿氏成了她的絆腳石。
自從東太后親生燒了咸豐皇帝的遺詔,西太后便肆無忌憚,她表面上對東太后恭恭敬敬,可暗中卻時刻打着歪點子,希望早一天實施自己的計劃。一轉眼,到了光緒七年三月初,寒冷的冬天早已過去,但紫禁城上半卻凝聚着一股寒氣。這股蕭殺之氣從長春、宮直逼鍾粹宮,但可悲的是善良的東太后並未覺察到什麼,魔爪正一步步伸向她,她卻全然不知。
西太后的肝疾在太醫李德立及江蘇名醫薛寶田的共同診治下很快痊癒了,光緒七年二月,她便可以臨朝,看起來一切又納入了正軌。一向對政治冷淡的東太后乾脆不上朝聽政,她相信自己端坐在紗屏後無非是做做樣子,當西太后看摺子或做決策時,她插不進一句話。後宮生活頗爲無聊,宮中又沒有可供追玩的小孩子,咸豐、同治的遺妃們相安無事,東太后真不知該如何打發時光。
閒來無聊,東太后便到長春、宮找西太后敘話兒,她們談話的內容無非是關於小皇上載湉的成長、教育問題。載湉已經十一歲了,他比起噹噹年的載淳來顯得懂事的多,兩宮太后對他頗爲滿意。
西太后視妹妹的兒子爲親生兒子,小載湉還算親近這個姨媽。當年,親生兒子載淳疏遠西太后,親近東太后,氣得西太后暗恨兒子。鑑於此,載湉進宮後,西太后不但讓他稱自己爲“親爸爸”,而且百般阻撓載湉接近鍾粹宮。幾年下來果然有效,小皇上總認爲西太后更近一些。
可是,寬宏大度的東太后並沒有因此放鬆對載湉的教育,爲着大清的江山着想,東太后依然很關心載湉。這一日,兩宮太后又談起了小皇上的教育問題。東太后說:“皇上聰明伶俐,翁師傅讚不絕口,可喜可賀。”
西太后也頗感自己是有功之人,她自豪的說:“皇上的確很聽話,這些年,我的心血沒有白費。聽翁同龢說,皇上不但漢文、滿文學得好,就是洋文也學得不錯。以前,我也很擔心皇上學了洋文會褻瀆祖宗,現在看來沒那麼嚴重,我打算過些日子派些人出洋,學點洋人的東西,或許多我大清朝有幫助。”
東太后臉上愕然,她有些擔心:“這成嗎?我大清國是泱泱大國,五千年的歷史文化,一旦向洋鬼子學習,豈不落洋鬼子的恥笑。”
“姐姐,洋人一直向我們學習,學習我們的天文、印刷術、醫學、紡織等知識,也沒落我們恥笑呀!”
“妹妹,也許你說的有些道理,不過,我還是不贊成。”
“那以後再提這事兒吧,我們和老六等大臣談談看,特別是李鴻章,這個人很激進,他從洋人手裡買來的軍艦,老七巡視過,說性能很不錯。”
談起朝政來,東太后感到索然寡味,她忽然覺得有些餓了,便起身告辭,西太后問:“姐姐怎麼不多坐一會兒,等會兒在這兒用晚膳吧。”
“不了,我現在就回宮,午膳時不覺得餓,現在反覺得餓了,我回去吃些點心。”
“姐姐,都是一家人,不必客套,我這人有幾樣小點心,先吃點吧。”
說着,西太后令李蓮英端上幾盤點心。東太后一看,她皺了皺眉頭,這幾種點心全是宮中御膳房師傅做的,她早就吃夠了。這時,李蓮英說:“主子,舅老爺前日着人送來的奶餅很不錯,何不請母后皇太后品嚐。”
西太后猶豫死地說:“那是宮外的失誤,合適嗎?”
東太后正想換換口味,她連連說:“是什麼奶餅,我嚐嚐看。”
李蓮英讀懂了主子西太后的眼神,他立刻端上一盆新鮮的奶餅,那時類似年糕一樣的奶製品,東太后也不見外,她掐了一小塊放在嘴裡:“嗯,好吃,真好吃。”
“既然如此,姐姐多吃一點,這是我大弟媳婦兒做得,的確很好吃。今天就這兩小塊了,姐姐帶回去吃吧。等過些日子,入宮她再送些進宮,便讓小李子給你送過去。”
西太后說的很自然,東太后一點兒疑心也沒有。沒出兩天,李蓮英便道了鍾粹宮:“太后,我們主子遣奴才送來了些奶餅來,主子說了,這是新鮮的,比上一次的還好吃。”
東太后笑着說:“放下吧,回去謝謝你們主子。”
李蓮英剛走,東太后便動手捏了一塊小點心,正欲放進嘴裡,宮女玲兒突然說:“太后,宮外的東西能吃嗎?”
“玲兒,哀家明白你的忠心,可是,沒必要那麼小心謹慎,這種奶餅很好吃,只可惜太少了,沒法爾分給你們嘗一嘗。”
說罷,她吃下一小塊。此時,已是午後,東太后覺得有些發睏,她便躺在軟榻上睡一會兒。她剛躺下,便覺得有口痰塞住喉嚨,很難受,她想咳嗽,又咳嗽不出來。於是,她坐了起來,喊道:“玲兒。”
“太后,奴婢在”
“哀家覺得口中有些苦,快那些水來。”
東太后喝下兩口,她又躺下了。又一會兒,她仍覺得有些痰,而且胸中有些鬱悶。玲兒輕聲問:“太后,哪兒不舒服。”
東太后指着胸口說:“這兒好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似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傳太醫嗎?”
東太后點了點頭。少時,太醫壯受和與周之禎匆匆至此,莊守和爲她把了脈,又看了看舌苔,問:“太后,不適多久了。”
“剛剛感到不適。”
“前兩日呢?”
“昨日偶感喉嚨痛,喝了一杯茶,今日不覺得疼了,便沒有宣太醫。”
莊守和說:“太后有些感風寒,臣開一劑藥方,馬上吃下去,再睡一覺就好了。”
兩位太醫開了藥,他們離去,宮女玲兒爲東太后掖好棉被,說:“太后,奴婢就在簾外侍候,太醫說睡一覺便好了。”
東太后覺得十分睏乏,她沒精打采地說:“下去吧,哀家好睏。”
說罷,她便矇頭大睡。宮女玲兒守在簾外,夜幕漸漸降臨,東太后還沒有睡醒,御膳房來問何時傳晚膳。玲兒輕手輕腳的走近臥房,她輕輕問:“太后,太后,用不用晚膳。”
東太后未作反應,玲兒又問:“太后,好些了嗎?”
還是沒有反應。玲兒心中一驚,她動手輕輕推了一下東太后。
“啊——”
玲兒驚叫!幾位宮女應聲跑進來,玲兒大叫:“太后,太后,太后!”
一位太監驚呼:“快傳太醫。”
玲兒癱坐在地上,哭叫:“快稟聖母皇太后。”
不一會兒,太醫至此!西太后至此!人們屏住呼吸,只聽得太醫莊守和哭着說:“六脈已脫,母后皇太后仙駕了。”
“姐姐呀,你怎麼突然走了!姐姐呀,你怎麼了!”
西太后嚎啕大哭,李蓮英勸慰:“主子,請節哀順變。”
鍾粹宮裡的太監、宮女無不痛哭,可是,玲兒卻比別人多了一份悲哀,她的淚水如斷線的珠子直往下落。
“太后,您走了,走的太冤!我玲兒勢單力薄,不能爲您報仇,但卻可以隨你而去,在九泉之下,我永遠是您的奴婢。”
玲兒默默地離開了人羣,當人們發現她的時候,她早已氣絕歸天。西太后哭着說:“這個奴婢忠心耿耿,撫銀五十兩,以慰她的家人。”
西太后哭了一陣子,問:“現在是何時?”
李蓮英答:“三月初十日午夜。”
“傳恭親王、惠親王、醇親王、淳親王等人進殿。”
“太后,這麼晚了?”
“傳,”西太后語氣很堅定,太監們不敢耽擱時間,凌晨時分,衆王公大臣站在鍾粹宮東暖閣門外放聲大哭。只見西太后頭髮散亂、目光呆滯,向衆王臣說:“你們都進去瞻仰遺容吧!”
淳親王奕綜突然問:“東聖得了什麼病?”
西太后不語,太醫莊守和跪在地上,哭着說:“太后昨日午膳後忽然感胸悶,臣把過脈,好像是感了風寒。但是,太后的遺容有些青紫、牙關緊閉,又類似癲癇。臣實無能,斷不了太后的病症。”
“飯桶,滾下去!”
奕綜向莊守和猛地踢了一腳,奕也責問太醫:“你好大的膽子,爲何不守在太后身邊。”
莊守和抽泣無語,西太后又大哭了起來,衆王臣低頭垂淚。
一位溫和、善良的女性走完了她的人生之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並不幸福,她成爲葉赫那拉氏手下的又一個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