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去,他永遠的離開了皇城。一年後回來的是他的靈柩,他的魂魄永遠留在了避暑山莊--承德熱河。
一八六零年十月。圓明園遇到了英法聯軍的搶劫,隨後,沖天的火災燒燬了宮殿建築及帶不走的奇寶。
聯軍紛紛撤退,站在離圓明園約一英里的地方觀看濃煙與烈火。煙霧逐漸加大,並且越來越密,彷彿是一片黑雲,罩住了京城。殷紅的火焰映在聯軍士兵的臉上,他們猙獰的叫着,說着、笑着、像惡魔一樣的瘋狂。
三天三夜,大火不熄。
中國人,上至皇帝,下至百姓。悲憤交加,熱淚不止。
千年國恥啊,中國人,難以嚥下這口氣,但又不得不嚥下去。
整整三天,奕滴水未進,他一眼不發,任憑淚水浸透衣衫。
悲憤中的六王爺強大精神,穿上官服,前往京城與外國人談判。火炮口下的談判,其結果只能是弱者屈服。恭親王奕與英國、法國分別簽訂了《中英北京條約》及《中法北京條約》。在承認《天津條約》的基礎上,又加上了以下幾條:
一、開放天津爲商埠;
二、準外國人在中國拐賣華民出洋做苦工;
三、講九江龍司地方並歸英屬香港界內;
四、交還沒收的天主教堂財產,允許各省傳教、租地建堂;
五、賠償英法聯軍軍費各增到八百萬兩白銀。
遠離京城的咸豐皇帝雖然縱情聲色,但他並不是個糊塗蟲,也不是個蠢蛋。相反,他的頭腦清醒的很。頭腦越清醒,他越痛苦。因爲他已經覺得自己身邊有兩股強大的勢力,兩股勢力已經發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可能會一觸即發。
這兩股勢力便是以奕爲首的“北京派”與以肅順爲首的“熱河派”。兩派爭論的焦點是迴鑾問題。
雖然咸豐皇帝已經清醒的認識到肅順與奕是死對頭,但他忽略了一個問題,即他的后妃們已經暗暗的登上了大清的政壇,特別是野心勃勃的懿貴妃早就已經暗中傾向奕。
熱河派之首肅順大有“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勢,在熱河行宮把咸豐皇帝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以至於皇上樂不思蜀。逃難到了熱河,京師已經平定了,可迴鑾問題一拖再拖,眼看就看要一年了,咸豐皇帝遲遲不定期歸朝,這不能不引起北京派的猜疑和不滿。
咸豐皇帝決定回京,不管是小住幾日,還是長住不走,一切都要等他回來再說。“北京派”的幾位大臣緊張的做着各種準備工作,但是,他們又是一場空歡喜。
這次,不是咸豐皇帝改變主意了,而是他的確回不來了。咸豐皇帝病了,真的病了。
迴鑾日期只好一拖再拖,留京的大臣們不明真相,以爲又是肅老六在搞鬼,紛紛要求赴熱河,當面詰問肅順是何居心?恭親王奕尚比較的冷靜,他認爲目前還不是與肅順爲首的“熱河派”撕破臉皮的開戰的時候,他勸大家再忍一忍。
北京皇宮裡,“倒肅”情緒越來越厲害了,於此同時,承德避暑山莊也不平靜,倒肅之勢正在掀起,這便是懿貴妃與肅順的矛盾已經達到不可調諧的局勢。
在熱河這片小天地裡,出現了以肅順爲首的“熱河派”包攬大權的局勢。肅順、端華、載恆看到清清楚楚,只有皇上整日縱情聲色,他們的日子就好過了。而這位風流天子偏偏就逃脫不了酒色的羈絆,這正中了肅順的下懷。
咸豐皇帝不但好色,他還愛喝酒。特別是到了熱河之後,酒色成了他生活的主旋律。養漢女、寵女伶、逛妓院,他覺得新鮮刺激又好玩兒,可也疲憊至極。漸漸地,他有些體力不支,整天迷迷糊糊的,不知今宵是和日。
皇上如此的荒唐,早就引起了皇后及嬪妃們的不滿,皇后一向寬厚仁慈,但她聽說了皇上這樣的荒唐行爲後,也不免的十分的生氣。他認爲咸豐皇帝不是在享受生活,簡直是在糟蹋自己,這樣下去,不久皇上的身體就會垮下去。小皇子尚還年幼,萬一皇上有個好歹,大清的江山誰來支持啊。
皇后憂心忡忡,被懿貴妃看了出來。對於皇上的荒淫無度,懿貴妃也是看在眼裡,氣在心頭,一方面她擔心皇上的身體吃不消,他的最後一滴“龍精”會被妖精們吸進的。另一方面,女人的嫉妒心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她。
正值二十七八歲的少婦,需要情,需要愛。可是這些年來,她一直空手苦熬,儘管忠實的小安子時常偷偷摸摸的來陪她,但畢竟小安子是個閹人,缺少了男人的那個玩意,總讓激情四溢的懿貴妃感到遺憾。
原來在京城皇宮時,咸豐皇帝也曾胡鬧過,但圓明園裡“四春”均是偷偷摸摸的勾當,回到紫禁城後,皇上還是循規蹈矩的。偶爾召寵一下懿貴妃。可如今到了熱河行宮,皇上沉迷於女色,一會兒養漢女,一會兒寵女伶,無暇顧及寂寞的少婦葉赫那拉氏。她焉能不生氣。
一天下午,皇后來到了懿貴妃的宮裡,兩人相見,話題自然是離不開皇上。皇后先開了口,她也幽幽怨怨的說:“妹妹,皇上玉體近來欠安,我們姐妹總該規勸纔是啊。”
“姐姐,這事兒的確讓人很煩心,皇上歡欲無度,聽說——”
懿貴妃頓了一下,不再往下說,皇后也是個細心的人,她知道懿貴妃一定又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只不過不便說出口罷了。皇后着急了,她追問道:“你聽說了些什麼,快說給我聽聽。”
“姐姐,這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再說,我也是聽說而已。”
皇上心裡急死了,她平日裡溫文爾雅,很少發火,可今天她憋不住了,不耐煩的說:“瞧你那吞吞吐吐的,到底你聽說什麼了啊,快說啊。”
懿貴妃並不是不想說,她只不過是想激起皇后的憤怒而已,好讓皇后出面干預皇上。他見皇后已經急不可耐了,纔開口道:“聽說皇上曾逛過窯子。”
“什麼,皇上找過妓女。”
皇后瞪大了眼睛,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懿貴妃點了點頭:“皇后,這事兒若是傳了初期,皇上的尊嚴往哪兒放呢。”
皇后呆了,她不相信堂堂的大清天子竟然荒唐到這個地步!後宮佳麗十幾人,他還要去逛妓院,真是活氣死人了。
皇后淚如雨下,唉聲嘆氣的說:“皇上啊皇上,你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的,後宮十幾個人,哪一個不是賽天仙,你還去去找不乾淨的“野味”。
說到這裡,她的心裡更難過了,不禁低聲抽泣。懿貴妃做到皇后的身邊,她輕輕的拉住皇后的手,說:“姐姐,我還聽說是肅老六把皇上帶出山莊的。他偷偷摸摸的帶皇上去逛市井、嫖妓女,全是他一個人乾的。”
皇后咬牙切齒,忿忿地說:“好個肅老六,你自己遊手好閒,胡作非爲,如今還來引誘皇上,太可惡了。”
“姐姐,你不覺得肅老六越來越猖狂了嗎?在這兒,他一手遮天,咱們娘娘們該想個法子纔是。”
懿貴妃與皇后的出發點並不一樣。皇后更多的是關心皇上的龍體安康,而懿貴妃想的更多的是朝廷前途的命運大事兒。兩個女人,各有各的心病。在某種意義上說,懿貴妃比溫和的皇后要站的高,看的遠,她更有敏銳的頭腦。皇后恨得是肅順引誘皇上走向歧途。這樣下去,皇上會墮落的。
“對,妹妹你說的對。應該想個什麼法子纔是,不過,該怎麼辦呢。”
每遇到大事兒,皇后總要聽一聽懿貴妃的意見,不知不覺間,她覺得自己有些依賴懿貴妃,因爲葉赫那拉氏比自己更有主見。頭腦靈活,聰明能幹的懿貴妃當然也當仁不讓,她也總愛在皇后面前表演一番,以顯示自己的才幹。
“我覺的若要規勸皇上不再這樣的荒唐下去,必須先絆倒肅順。”
“倒肅”
“對,打擊肅順的囂張氣焰,使皇上猛醒,不能再胡鬧下去了。”
懿貴妃態度很堅硬,毫不含糊。因爲她恨透了肅順,她與肅順早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早在京城是,目睹了肅順等人的囂張跋扈,懿貴妃心裡早就充滿了憤怒;後來又耳聞奕與肅順勢不兩立,作爲懿貴妃必須貼近恭親王奕,才能穩住自己在皇宮裡的地位,所有她近奕反肅順率是自然的。
幾個月前,皇上一行人“巡幸木蘭”,一路上肅順百般的刁難她,現在回想起來,她的心裡還有餘悸;這些日子以來,肅順每當見到懿貴妃坐在皇上的身邊批閱奏摺時,他就陰聲陽氣的含沙射影一番。
種種理由足以使懿貴妃恨不得一口吞下肅老六。可是,肅順是隻餓狼,弄不好,懿貴妃會粉身碎骨的。想來想去,最後她決定藉助皇后的威望來除掉惡魔——肅順。
懿貴妃如此的恨肅順,一方面肅順太囂張,太狂妄,一手遮天,挾天子以令諸侯;另一方面,便是肅老六眼淚沒有尊貴的皇貴妃葉赫那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