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自己幾個小時前應該是生活在2015年。
二十年後的他雖活的不甚自在,但就這麼一下子回到二十年前總讓他感覺怪怪的,沒有絲毫興奮可言。
好像自己當天去找了主管人事的李院長要求聘任正高,李滿嘴的應付。自己一氣之下翹班出來喝了點酒,回家的路上被人偷襲,逃跑途中被車撞……
昏沉的腦袋一陣陣的疼痛起來,讓他怎麼也想不起幾個小時前的遭遇,只是潛意識裡感覺這次被偷襲絕對不是偶然事件……昏昏沉沉中,華強深深地睡去。
一覺醒來,已是午後,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斜斜地照在華強年輕帥氣的臉上,金黃的光輝裡隱隱一層淡淡的憂鬱。躺在牀上,望着這單身宿舍有些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環境,華強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
叮鈴鈴……
牀頭桌子上的內線電話不適時宜地響起來,鈴聲讓華強忍不住一陣陣地煩躁。
“喂,哪位?”拿起話筒,華強沒好氣地問道。
“小華嗎?我是院辦鄭逸,樑院長讓你馬上到院長辦公室一趟。”院辦鄭主任一副公務腔,言語中沒有任何感**彩。
樑院長?樑院長什麼時候記起我這種小兵蛋子來了,還讓我去他辦公室?華強放下電話心裡暗忖道。
慢騰騰爬上六樓,站在一塵不染的走廊裡,華強不禁有些壓抑。前世的他,每次被叫到這裡,不是批評他個人指標完成得差,就是請假不準,職稱不能順利被聘,沒照顧好哪位領導家屬等等,總之就是總沒有什麼好事。
一絲惴惴不安中敲響院長辦公室的門,隨着一聲客氣的請進,進入房間內,迎面是一面大大的老闆臺,桌上文件夾、紙筆文具碼得整整齊齊,卻不見有人。
門口一側的沙發上三個人,齊齊向他看過來。左側是骨科張修之主任,右側的正是頗具學者風度的樑院長,居中一位白白胖胖的方臉,中等身材,頭髮半白,戴一副半框小眼鏡翻看着眼前的報紙,聽見有人進來,也忙低了頭從眼鏡上方的空隙裡向華強瞅過來,滑稽的樣子像極了某些電影裡常見的,儒臭十足的賬房先生。
“小華,過來坐,馮教授要跟你聊聊。”張主任看見華強,忙招呼道。“馮教授,這就是我們骨科的華強醫生。”
馮教授趕緊摘下了眼鏡,站了起來,伸出右手,“小華醫生啊,我瑞泉醫院馮全和。”
華強趕緊上前一步,雙手緊握馮教授右手,“馮教授好,晚輩華強。”馮教授的手厚實有力,手指纖長,一看就是把巧手。
原來是電業局通過關係從滬上瑞全醫院請來的燒傷科專家來了,馮教授看過病人後,沒急着發表意見,而是要求跟主刀醫生面談。
面對馮全和這種國字號的專家,華強充滿了敬畏,他是滬上瑞泉醫院創傷整復科方面的權威,在國內都算是數得着的人物,學生遍全國,張主任就曾在他們醫院進修過。
雖然華強現在得很多學識已經遠遠超過這個時代,但其中的很多精髓其實就是這些學者教授畢生的經驗成果。
“小華啊,這臺手術做得確實不錯,能不能跟我這老頭子談談你手術地思路跟具體過程,也讓我學習學習?”馮教授毫無一般“磚家”的架子,眼鏡一摘,倒顯得比一般人更平易和藹。
“馮老,我哪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其實這手術我開始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只是覺得理論上分析可行性較高,又是急診,不做病人的危險更大,所以雖沒有先例沒有經驗也必須要一試,所以就做了……”
其實華強對這種燒傷還是不乏經驗可循的,但現在他在大家眼前只是個剛工作三年的外科醫師而已,不得已只能這麼說了。
看着年紀輕輕的華醫生對手術過程地侃侃而談,滬上的馮專家也不禁連連點頭。
“用腓骨來代替肋骨職稱重建胸前壁,你是怎麼想到的?”聽完華強地大致描述,馮教授仍饒有興趣地問道。
“其實這種做法,我也是無意中好像從一篇英文的文獻中看到過,所以……。”撒謊一定就要將問題描述得模糊一些纔不至於穿幫,華強一邊故作思索狀,一邊模棱兩可的回答。
“這種手術,國內我還真未見有過相關地報道,你們應該算得上是首創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啊,看來我們是老了,你看他年紀輕輕就有這般見識,這般魄力。”馮教授聽完華強的彙報分析,笑呵呵的跟身邊的張主任,樑院長說。
“華醫生也算是我們醫院年輕大夫中的翹楚了,還望馮教授多提點些。”話雖說得謙虛,樑院長臉上自豪的神情卻難以掩飾。
“哈哈,小華醫生,我記得你了,有時間歡迎你來滬上。”馮教授站起來拍了拍華強的肩膀,眼神裡充滿了長輩對晚輩的欣賞。
“恩,有機會我一定去多跟馮老您多學些本事的。”華強看着一邊的主任院長笑笑說。
“哈哈,那我可等着你來了。”馮教授爽朗地一笑,牽着華強的手就向外走去。
醫院爲款待馮教授,在醫院招待所準備了酒席。華強也被馮教授手牽着手帶了過來,看馮教授高興,別人也沒說什麼。
到場的有樑院長、張主任、楊主任、李護士長、胸外劉主任、院辦鄭主任,算上華強,馮主任,整整一桌八人。
樑院長首先在主陪坐定,馮教授主賓位,張主任被樑院長喊在了副主賓位坐下,劉主任坐張主任下手,鄭主任副主陪,華強剛要挨着鄭主任右手邊坐下,馮主任卻敲了敲身邊的椅子喊道:“小華,來,這邊,咱兩個好好聊聊。”
華醫生擡頭看過去,楊德輝正巧走到那張椅子邊,聽到馮主任的話,滿臉不自在,望向華強的眼神裡隱約有一絲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