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沈絃歌睡了個天昏地暗。
等她一覺醒來時,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清晨明媚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櫺洋洋灑灑地照射進來,在地板上落下一道道斑駁的光圈。
沈絃歌伸了個懶腰,正準備翻身下牀,卻無意中發現腕上的手鐲好像又有了一些新的變化。
玉色的手鐲在金色陽光的照耀下顯得越發瑩潤透亮,三縷鮮活的綠色如流翠般纏繞在圖騰左右,像三支生命之藤,生機勃勃。
還沒容沈絃歌想明白這越來越明顯的綠色代表着什麼,她又驀地發現在三縷綠色之間還隱隱夾雜着一絲黑氣。雖然這黑氣不甚明顯,可與那三縷鮮活的綠色相比,看起來卻帶着一點兒不祥的意味,十分的刺眼。
這一下沈絃歌終於篤定,她這隻手鐲確實是“活”的,會變化的。
可導致這種變化的誘因是什麼呢?
沈絃歌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她第一次發現這手鐲的變化,好像是她夜闖大書房救下顧行知之後。
在那之後,她有認真觀察過,手鐲都沒再發生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所以,後面的這兩縷流翠和一縷黑氣,都應該是剛剛纔出現的。
會是什麼,讓這手鐲發生瞭如此神奇的變化呢?
沈絃歌正百思不得其解,半夏突然匆匆地走了進來:“姑娘,你終於醒啦。”
“出什麼事情了麼?”見她神色有異,沈絃歌連忙收起了腦子裡的胡思亂想,正色道。
“倒也沒什麼大事。”半夏遲疑着,似乎有些爲難,“就是大少爺病了,老夫人想請你過去瞧一瞧。”
身爲當事人之一,半夏是親耳聽見沈絃歌說玉竹沒死的。後來沈夜舟一出現,玉竹就變成了畏罪自殺。
雖然沈絃歌並沒有跟她解釋這其中的貓膩,但半夏不是傻子,單由沈絃歌對沈夜舟的態度變化,便能猜到七七八八。
見沈絃歌不做聲,她連忙笑道:“要是姑娘不想去,奴婢這就去回稟老夫人,說你熬了一夜又受了驚嚇,邪祟入體也生病了如何?”
沈絃歌不置可否地站起身來,半響才冷笑道:“我又不是他們家請的大夫,沈夜舟病了找我幹嘛?”
“據說昨天大少爺從東臨苑回去之後就不對勁,到下午就高熱不退。老夫人當時就派人將孫大夫請了過來,可大少爺這燒卻一直反反覆覆。”
見她臉色不好看,半夏連忙解釋道,“到昨天晚上,已經前前後後換了三名大夫,可大少爺的病不僅不見好,還越發嚴重。老夫人可能是病急亂投醫,這纔想讓你試一試的。”
沈夜舟昨天早上就有生病的跡象,這個沈絃歌倒是一清二楚。
彼時她惱他背後捅刀,所以直接無視了他的異常。爾後替小糯米糰子診治過後,她便一覺黑甜睡了個天荒地老,所以後面的事情她其實一概不知。
此刻聽半夏這麼一說,她忍不住譏誚地笑了笑,道:“大概祖母也知心病還須心藥醫,所以才讓我去的。”
半夏覷着她的臉色問道:“那你還去嗎?”
“沈家大少爺身份尊貴,民間大夫治不好不還有御醫嗎?我去湊什麼熱鬧?”沈絃歌本來已經起了身,又一下子躺了回去,笑道,“正好,我可以再睡個回籠覺了。”
經過這幾天,半夏已經對她心服口服,幾乎是無條件地服從她的命令了。聞言,她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走。
誰知道她纔剛走到門口,沈絃歌突然從牀上彈了起來:“慢着。”
半夏一臉懵逼地看着她:“姑娘,怎麼了?”
“我還走一趟吧。”沈絃歌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眼裡亮晶晶的,閃爍着耀人的光輝。
半夏:“姑娘怎麼突然改主意了?你要是害怕老夫人責怪你,奴婢......”
“不。”沈絃歌幾乎有點迫不及待,“我只是想去印證一件事情而已。”
沈絃歌之所以心血來潮,是因爲她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會不會手鐲的變化,跟她三番兩次救人有關呢?
她第一次發現手鐲的變化,是在她救了顧行知之後。
而前晚她先是爲玉竹解毒,爾後又爲小糯米糰子醫治黃疸。在那之後,手鐲纔再次發生了變化。
如果說救人之後手鐲會增加綠光,那麼手鐲裡的黑氣又從何而來呢?
難不成這手鐲相當於一本功德簿,能夠如實的記錄她的功過?
她救人,手鐲就增加綠光。她對沈夜舟見死不救,所以手鐲就增添了一道黑氣?
沈絃歌被自己這個匪夷所思的想法給驚呆了。可是除了這個,她又確實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釋。
爲了印證自己的奇思妙想,沈絃歌決定親自跑一趟南院。
“弦姐兒,我就知道你是個大度的。”見她如此識大體,老夫人一臉欣慰,“祖母知道從前委屈你了,你放心,以後祖母一定會加倍補償你的!”
沈絃歌:“......”
大度?她嗎??
沈絃歌覺得老夫人對她有着極爲深切的誤解。
不過這麼想着,她臉上卻半點也沒表露出來。
“祖母這話嚴重了。”沈絃歌緩緩地擡起眼眸,強顏笑了笑,臉上露出點恰到好處的委屈,“俗話說打斷骨頭連着筋,我和兄長畢竟是至今骨肉,總不能爲了一點小事就見死不救吧!”
老夫人像是被她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語給打動了,眼底最後一點擔憂也快速地隱沒了下去。
她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忽然開口說道:“你知道惦記着骨肉至親,這原是極好的。不過如今你也快到及笄之年了,是時候爲自己的前程考慮一下了,所以祖母打算從明兒起讓你跟我學着管家。”
這個從天而降的餡餅,着實把沈絃歌砸得有點懵!
有那麼一度,她甚至懷疑這是老夫人故意用來試探她的。
可是看了看她真摯的神情,她知道這次恐怕是自己想多了。
老夫人之所以這麼做,大約是不想把管家的權柄交到百里羅琦手上,所以才故意推她出來和百里羅琦打擂臺的。
如此一來,她勢必成爲百里羅琦的眼中釘、肉中刺。
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算沒有這件事,百里羅琦還不是一樣容不下她!
她想要的實在太多,可時間卻容不下她慢行,青寒也等不了她那麼久!
既然如此,她爲什麼要放着捷徑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