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沈西華的護是因爲他不相信鬼神之說,亦或者信了她的說辭;那麼沈夜舟的護就根本是在說謊了。
因爲他從未教過原主什麼簪花小楷,更別說是她了。
沈夜舟爲什麼要這樣做?
不是不震動的。其實早在杜氏出現的那一瞬間,她就明白了自己今日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她早就做好了孤身應戰,甚至被衆人質疑的準備。可不管是老夫人還是沈西華亦或者沈夜舟,每個人的反應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說你二妹妹的簪花小楷是你教給她的?”杜氏被沈夜舟的言辭給驚呆了,她站起身來,指着沈夜舟,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好好好,我的好兒子長本事了,已經學會睜眼說瞎話了。你寫的明明是隸書,拿什麼去教她簪花小楷?”
“這些年母親只沉寂在自己的喜怒哀樂裡,不瞭解兒子也在情理之中。”沈夜舟隨手拿起毛筆,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了一行漂亮的簪花小楷,“怎樣母親,兒子這筆字夠資格教二妹妹的簪花小楷嗎?”
沈絃歌定睛一看,宣紙上寫的不僅是一筆清婉靈動的簪花小楷,而且還頗有晉衛夫人之風。
像是故意要氣杜氏似的,沈夜舟又接着在宣紙上分別寫下了一行狂草、隸書和行書,爾後譏誚地笑了笑:“雖然母親不瞭解,但兒子的本事卻是實實在在的。母親還想看什麼,兒子可以繼續寫?”
沈絃歌:“......”學霸什麼的果然就是霸氣,就連做個弊也是碾壓式的!
杜氏的眉棱骨不易覺察地動了動,她暗暗地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住了胸口那團滋滋燃燒的怒火,陰陽怪氣地說道:“就算你會寫簪花小楷也說明不了什麼,畢竟你狀元及第,有些技藝傍身也是正常的。”
沈夜舟頓時沉默了下來。他有些侷促地看了看沈絃歌,眼底閃過一抹不安之色。
見狀,沈絃歌譏誚地笑了笑:“那怎樣才能讓大伯母滿意?”
杜氏扯了扯脣角冷笑道:“就算你長大之後換了簪花小楷,但小時候的記憶總不會忘吧?別說大伯母沒給你機會,只要你能寫出小時候的行書,今天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
這是篤定她換了芯子,寫不出來原主的行書了。
沈絃歌咬了咬脣角,眼底的慌亂再明顯不過了。
“怎麼,不敢寫?”杜氏眼底閃過一抹嘲諷之色,“還是寫不出來?”
寫不出來?不存在的。
打她發現原主的手稿被盜之後,她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打那時候起,她就一直琢磨着該如何應對這件事?
雖然沒有沈學霸那種信手拈來的本事,但臨陣磨槍她還是可以的。
爲了這一天,她簡直廢寢忘食,把空餘的時間都用在練習行書這件事情上了。
“我若是寫出來了,大伯母又該當如何?”沈絃歌裝出一副中氣不足的樣子問道。
將她強撐的神色盡收眼底,杜氏勾脣冷笑道:“你要是寫出來了,我就當着闔府老老少少的面給你賠罪!”
“這可是大伯母你自己說的。”其實賠罪不賠罪的,沈絃歌並不在乎。她之所以逼杜氏說這句話,不過是想從源頭掐斷謠言而已。
謠言止於智者,那也得有智者才行。若全是一幫人云亦云的蠢貨,那她只能自力更生了。
沈絃歌拿起毛筆,在宣紙上寫下了如行雲流水般的一行行書。她吹了吹未乾的墨跡,將宣紙遞到了杜氏手上,要笑不笑地問道:“怎麼樣大伯母,我這筆行書比兄長如何?”
這一下不僅是杜氏,在場所有人都紛紛變了顏色。
沈絃歌不理會衆人的心思,慢條斯理地踱回了自己的座位,含笑盈盈地望着杜氏:“大伯母怎麼不說話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沈西華和沈夜舟不約而同地走到了杜氏面前,將那張宣紙從她手上奪了過來。
看着宣紙上那行漂亮的行書,兩人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眼底的神色卻都顯得有些古怪。
“如今證據確鑿,大嫂還有什麼話說?”沈西華冷哼一聲,一把將宣紙拍到了桌子上,
“母親,從前大嫂數次針對弦兒,我只念在大哥的份上對她一忍再忍。如今她剛出宗祠,又在家裡無事生非、中傷弦兒。長此以往下去,這相府還有安寧之日嗎?”
所謂打蛇打七寸,沈西華這句話恰好說中了老夫人心中的隱憂。
老夫人擡眸看向杜氏,那雙睿智的眼眸不怒自威,帶着幾分駭人的氣勢:“杜氏,你二叔的話你也聽見了。若今天你不能給出一個說法來,那老婆子就只好讓你父兄將你接回杜府了。”
杜氏一直無所畏懼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裂痕,她用力地咬了咬牙,半響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我說過的話我自然會算話。放心,明天我就當着闔府的人給二姑娘道歉!”
說話間她已經站起身來,拂袖欲走。
“只道歉就算了嗎?”沈絃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我們的賬還沒算完呢,大伯母這麼着急做什麼?”
“算賬?”杜氏咯咯一笑,轉身又折回了自己的位置,爾後她饒有興趣地說道,“我倒是想看看,二姑娘想和我算什麼賬?”
沈絃歌沒有理會她,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老夫人:“祖母,在相府擅自盜竊該當如何?”
老夫人瞬間領會了她的意思,垂眸答道:“輕則重打二十大板,重則逐出家門。當然,也有那起子情節嚴重的,直接報官,交由官府判定。”
“既如此,那就請祖母判奪吧。”沈絃歌指了指擺放在梨花木長桌上的新舊手稿,面無表情地說道,
“大伯母派人潛入我屋子盜竊在先,血口噴人污衊孫女兒的名譽在後。該如何處置,我相信祖母心中自有公道!”
杜氏面色猛然一變:“你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盜竊了?”
“大伯母是不是在宗祠裡待久了,記憶力不好了?你方纔才說過的話,這麼快就忘了嗎?”沈絃歌指了指屋子裡的人,譏笑道,
“人證都還在這裡呢,大伯母難道想要抵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