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豆豬蹄湯、火腿燉肘子、豬蹄凍、東坡肉和和酸辣豬肚絲。
食盒裡的菜餚看起來色澤誘人、豐盛可口。
如果換一個時間和地點,沈絃歌可能並不會覺得這桌菜有什麼問題。
但......
在小糯米糰子得了黃疸的情況下,廚房的人還專檢各種油膩、辛辣的菜餚送給韓氏。沈絃歌就不得不懷疑有人是居心叵測了!
過於辛辣和油膩的食物,會通過母ru傳播到嬰兒體內,加重嬰兒的病情。
而黃疸如果久治不愈,則很可能導致孩子腦損傷甚至死亡。
沈絃歌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重生後經歷的種種,讓她不敢對相府裡的任何一個人掉以輕心。
“你是大廚房的人?”沈絃歌停住了腳步,藉着查看菜色的時機用手鐲悄悄地試了一下毒。
手鐲依舊散發着瑩潤的光芒,沒有半分異常。
想來也是,杜氏就算再恨韓氏母女,也不至於用這種最最下策的方法。
畢竟,在經歷了難產的鬼門關之後,韓氏的警惕心已經到達了極點。這個時候任何的輕舉妄動,都無疑是在給對方送人頭。
“回二小姐,奴婢是掌管大廚房的王嫂。”王嫂態度恭敬地朝沈絃歌福了福身,眼底卻有一絲緊張之色快速地一閃而過。
沈絃歌權當沒看見,依舊不緊不慢地問道:“這些菜式是你親手準備的嗎?”
從前相府的下人都在私底下傳言,二小姐沈絃歌是個廢物點心。
從前王嫂和她接觸不多,所以感觸不深。但此刻沈絃歌身上散發出來的無形的氣勢,卻讓王嫂心中微微一凜。
想起這幾天二小姐在相府的“豐功偉業”,再想想自己的來意,王嫂頓覺有些心虛。
難不成,是這位二小姐發現了一些什麼?
不,她不過是做了些正常的菜式。既沒放藥又沒下毒的,她就不信她能逮到她的把柄!
這麼想着,王嫂心裡頓時多了幾分底氣:“回二小姐,這些菜餚是奴婢親手做的。可有什麼問題嗎?”
“既然是王嫂親自做的,自然是極好的。”沈絃歌眼裡露出了一點兒恰到好處的驚喜,“正好,祖母早上還唸叨着要吃點軟糯的呢!這東坡肉和黃豆豬蹄湯就給她老人家送去吧。”
說着,她又端起那碟豬蹄凍和酸辣豬肚絲對韓氏笑道:“嘖,王嫂這手藝看得我都饞了。三嬸,這兩碟菜就賞給我了吧?”
沈絃歌的舉動不僅看懵了王嫂,就連韓氏也跟着愣了愣。
不過她很快就會意過來,點了點沈絃歌的額頭笑嗔道:“你這小饞貓,我就說你今個兒怎麼主動來看我了,敢情是上我這裡蹭吃蹭喝來了。正巧我今個兒想吃點清淡的,這些都賞你了吧!”
王嫂:“......”
不是找茬挑刺,也不是命令指責。人家不過是向自己的長輩撒了個嬌而已,她有什麼權力干涉?
可想起自己是帶着任務來的,王嫂頓時有些慌了手腳。
她定了定心神,訕笑道:“既是老夫人和二小姐想吃,奴婢這就立馬下去準備。只這些原是三夫人的份例,是拿來給ru母下ru的。要是......怕不是太好吧?”
原本還笑嘻嘻的小姑娘頓時沉了臉,冷笑道:“我原就是個不受寵的,被你們怠慢也是常事,餓一頓兩頓的倒也不打緊。可要是餓着了祖母,你擔當得起嗎?”
王嫂:“......”這小祖宗,莫非是打算秋後算賬了?
想起自己往日在百里羅琦的暗示下對沈絃歌的各種怠慢,王嫂背心頓時浸出了一層冷汗。
若擱在往日,她也沒把這個不受寵的二小姐放在眼裡。
可今時不同往日,丞相府的風向擺明變了,她要是再不識時務,指不定玉竹就是她的榜樣!
“二小姐的話嚴重了,奴婢是萬萬不敢的。”王嫂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沒必要爲了點銀子斷送了自己吃飯的前程。
反正事情她已經辦了,至於成功不成功,便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三夫人想吃什麼儘管開口便是,奴婢一定精心準備了送過來。”
“三嬸素來口味清淡,往後你只管撿清淡的送來便是,這些油膩的、辛辣的就別往這裡送了。”
沈絃歌語氣淡淡,說出的話卻彷彿她纔是這房裡的主人一樣,天經地義,“至於下ru,熬些香菇豆腐鯽魚湯、山甲燉老母雞或者花生粥都是可以的。”
......
老夫人正準備用午飯時,便收到了來自沈絃歌的“孝敬”。
那些油膩膩的菜餚讓老夫人頓時微皺了眉頭。她正準備訓斥王嫂辦事不走心,卻她聽提到了沈絃歌的名字。
“這丫頭真是可人意兒。我早上不過隨口提了一句,她中午就巴巴的給我送了過來。”老夫人頓時多雲轉晴,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果然沒枉費老婆子白疼她一場。”
見老夫人的說辭和沈絃歌一樣,王嫂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幸虧她沒落了二小姐的面子,否則今天這錯誤就犯大了!
等王嫂走了,姚嬤嬤纔不解地問道:“二小姐這是什麼操作,老奴怎麼有些看不明白呢?還有老夫人又爲何要幫二小姐圓謊呢?”
“這大廚房,也該是時候整頓整頓了。”老夫人夾了一塊“東坡肉”送|入嘴裡,垂眸冷笑道,
“你還沒看出來嗎?弦丫頭這是在變相的提醒我,有人把手伸到了老三屋裡了。晚上你親自去韓氏那裡走一遭,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別讓她們孤兒寡母被人欺負了,回頭讓韓御史找到理由參相爺一本。”
姚嬤嬤點頭應下,末了又皺眉說道:“這杜氏真真是個喪門星,都進了祠堂還不知道安分!”
“未必就一定是杜氏。你還記得上次的事嗎?這王嫂分明就是替兩頭都在辦事,所以這幕後到底是誰指使的還說不一定呢!”
老夫人搖搖頭,沉聲說道,“再說了,你別忘了如今卷碧也懷孕了。如果姐兒出了問題,你說受益最大的是誰?”
聞言,姚嬤嬤不解地問道:“卷碧我能理解,可那位又是爲什麼?她與韓氏素日無冤無仇的,姐兒如果出了事,她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啊!”
“誰說她落不到好處的!”老夫人冷笑一聲,道,“你別忘了,杜氏如今被罰祠堂閉關半年,這管家的事可就沒人接手了。”
姚嬤嬤驚愕地看了她一眼,失聲道:“你是說郡主故意害了韓氏嫁禍給杜氏,爲的就是把管家的權力徹底搶過來?”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老夫人譏誚地笑了笑,道,“不過從前我沒讓她如意,現在就更不可能讓她稱心如意了。相府,不能落到一個心腸歹毒的女人手上。”
“可今時不同往日。”姚嬤嬤憂心忡忡地說道,“從前還有一個杜氏頂着,現在連杜氏這個藉口都沒了。您總不至於把韓氏給推出去吧?”
“韓氏是個立不起來的。她不行!”老夫人輕叩着桌面,眼底閃過一道精|光,“對了,你覺得弦丫頭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