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盡其所能的找遍了所有記錄,詢問過不少的人,也沒弄明白聶紹中的到底是何種毒。聶紹的傷口依舊在惡化中,看樣子錦書前面採取的措施絲毫沒有作用。
如今只剩下了一條路了。
錦書在燈下與聶紹道:“你做好準備,我幫你把被毒液侵蝕過腐爛的肉給剜掉,再不採取行動的話,你這條胳膊是保不住了。”
那聶紹一臉堅毅道:“我不怕的,到時候只要夫人能給小的準備一壺上等的烈酒就好了,小的能忍受住。”
錦書聽到這裡便笑了:“聶兄不用擔心,我被了麻沸散,不會生剜的。到時候你沒什麼知覺,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聶紹有些赧然道:“那好啊,有勞夫人了。”
以前流蘇能給她打下手,後來玉扣也勉強能幫上忙,現在兩人都不在,範婆子和李婆子兩個幫忙遞一下東西還是可以的,別的也不敢指望。
錦書準備好了止血藥、煮沸過又暴曬過的紗布、一小碗已經煎煮好的麻沸散、烤過的小刀、還有一副銀針、一瓶丸藥。
這些東西就擺了將近一桌。她先讓聶紹喝了麻沸散,藥已下肚,漸漸的就起了效用,他覺得頭昏沉沉的,很快就閉上了眼睛,安然入睡。
錦書以前幫師父打過下手,給人做過類似的治療,但自己單獨上陣還是頭一回。她在開始之前雙手合十,默唸了一句佛號,又默唸師父保佑。
範婆子與李婆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心照不宣的想,這女人看上去二十都不到,她能行嗎?這可是給人動刀子啊,爲什麼不去找外面經驗老道的大夫呢,還真是兒戲!
錦書又將銀針烤過,撩起了聶紹的衣裳,找到了穴位,熟稔的刺了下去。隨即便開始處理傷口。
先用紗布蘸着燒酒將傷口清理了一番,這才上了刀。錦書握着刀子的手有些發抖,兩個婆子看着血肉模糊也是不寒而慄。錦書小心翼翼的終於將一塊腐肉割下來時,那李婆子嚇得往後退了幾步,還叫了一聲:“呀!”
錦書心無旁騖,繼續埋頭處理自己的事,她第一次上刀,知道一點錯也不能有。傷口擴散到有酒杯大小一片,她細心的將所有的腐肉都割下來了。
忙伸手道:“給我止血藥。”
範婆子見那麼多觸目的鮮血一股股的涌出來,她嚇得瑟瑟發抖,腿軟無力,見錦書伸手問她要東西,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錦書只好扯着嗓子喊道:“快給我止血藥!”
這一聲喊後,範婆子終於清醒了,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她迅速的給上了藥,接着又要了黃紗布。處理得差不多了,這才熟練的給包紮傷口。屋子裡一股刺鼻的血腥氣瀰漫開來,帶血的紗布已經丟了有小半盆。
不過總算是處理好了,錦書繃緊的神經這才得以鬆懈,只是聶紹還沒有醒過來,還得繼續守在身邊時刻留意到聶紹的情況。
她漠然的說了句:“你們把這裡收拾一下。”
兩個婆子這才戰戰兢兢的上前,默然的幫着清理打掃。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得遠遠的傳來了更夫打更的聲音,此時已經是四更天了,她已困得睜不開眼睛,然而必須得強打着精神。
她伸手摸了摸聶紹的額頭,好再沒有發燙,不過怎麼這麼久了他還不醒呢?第一次使用麻沸散,劑量她已經向經驗老道的大夫求教過,莫非還是沒把握好?
錦書心裡忐忑不安,熱切的盼望着聶紹能快些醒來。
後來她捏着針刺激聶紹身上的穴位,半晌聶紹這才悠悠轉醒。
“喂,聶紹,你還認得我嗎?”
聶紹覺得嘴巴發苦,暗啞的喊了一句:“夫人,治療已經結束了嗎?”
錦書這才鬆了一口氣道:“好再你已經醒了。”她忙給把了脈,情況還算穩定。
“接下來麻醉過去了,傷口會很疼,希望你能堅持。等過幾日就好了。我再給你些藥,疼得受不了的時候你就吃一粒。明一早再給你送湯藥來。”
錦書收拾了東西,轉身便走開了。聶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後來竟然是被傷口給疼醒的。那種灼熱的刺疼一直困擾着他,甚至連覺也睡不了。
聶紹的傷口在錦書的細心照料下已經在慢慢的恢復中。經過此事,兩個婆子對錦書的醫術敬佩不已。
七日後,傷口已經結痂,也漸漸的不疼了。右邊的胳膊擡起已經完全沒問題,臉色總算是恢復到以前的樣子。
錦書見他已沒有大礙,這才完全的放了心。
聶紹將錦書給他的那瓶藥還給了錦書,錦書打開看了一眼,發現藥並沒有少,疑惑道:“藥你都沒吃?”
“嗯,夫人制這些藥不容易,能省一點就省一點。幾天也很快就過來了。”
錦書汗顏:“這個也能省啊?好再你身體不錯,毅力比別人強,恢復得倒快。不過今後做事可要小心,不能再魯莽行事了。”
聶紹越發恭敬道:“夫人您教訓的是。”
夏涼已經許久沒有過來過,錦書知道他在忙,也不去打擾他。
閒來無事的一日,錦書決定出門去逛逛。聶紹當仁不讓的擔當起了錦書的護衛。眼下正是盛夏時節,頭頂上是明晃晃的太陽,她手裡撐了一把藍色的油紙傘慢慢的走在青石街上。
屈指一算,她出了長安已經四月有餘。
暑熱難耐,大街上行人並不多。走不多久,錦書就覺得又熱又渴,心裡琢磨着要不要去找家茶肆喝碗茶解渴。剛走過一個轉角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眼前一晃而過,錦書吃了一驚,心道那是秦勉嗎?
她想也沒有多想,便迅速的跟了上去,然而那道影子轉過了巷口卻已經消失不見?
莫非是太想他出現了幻覺?錦書揉揉眼睛,覺得不可思議。
她剛回頭,聶紹也跟了上來,錦書憂慮道:“我看見秦勉了,可是一眨眼他就不見了,你幫我去找找。”
聶紹詫異道:“夫人莫不是看走了眼吧,哪裡有主人的身影。”
聶紹沒看見啊,錦書無不失望的想,難道當真是天氣太熱,她看花了眼,認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