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關之外宣軍軍營。
凌燁站在主帥營帳之外,望着一片喧囂和瑩亮的後營,喃喃問道:“百姓們都安置妥當了嗎?”
尉楓面色冷凜,淡淡的應道:“百姓今晚先安置在後營,明日一早,就會安排他們撤離戰場。三爺,只是小薇她......”
凌燁在聽到那個名字後,渾身猛然一震,垂在身側的雙手猛然收緊,他在拼命的壓制着此刻內心翻涌澎湃的情緒,他最爲擔心,也最爲不願看到的結果,終究還是出現了。他之所以不將前線有關她的戰報傳回天翊城,就是害怕那個丫頭會不顧自己的安危跑到前線來。他了解她的個性,只要她認爲是值得的,正確的,她一定會去做,就像這一次一樣,悄無聲息的,用自己去換取全城百姓的安全......她認爲這是爲了自己分擔壓力麼?不,壓力再大,也不及他此刻心中的痛深沉......
凌燁擡眸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他的目光是那樣的飄渺虛無,彷彿透過黑夜在看着另一個世界。只是在尉楓看來,那雙如冰般明澈,如海般深邃的眼中似有什麼碎裂,帶着絲絲淒厲的痛楚和殤淡!
“今晚能如此順利的救出蜀關的百姓,不是我們的計劃有多麼的完美,我知道,薇她一定用自己作爲條件,留在他身邊,所以,西玥軍纔沒有緊追不捨。薇應該暫時沒有什麼危險,我知道她一定會堅持住的,她會好好的保護自己,等待我去救她的!”凌燁淡淡的低喃着,似在告訴尉楓,也似在告訴自己。 wWW ●Tтkan ●C○
“夜深了,三爺還是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們還有一場大戰要打天下昭昭最新章節!聽說北辰若殤已經正式加入他們的陣營了,明日我們......”尉楓有些擔憂的望着凌燁,從夜辰將北辰若殤能破飛龍在天陣的消息帶回來之後,他的心就隱隱有些不安。
“哼,北辰若殤?師叔的女兒麼?我倒是想看看她要如何破陣,明日的戰事安排,我已經安排好了,不必擔心!”凌燁的聲音如水般清冷,不帶一絲溫度。隨後闊步走入軍帳。
尉楓望着那抹白色的背影,輕輕的頷首,三爺說不必擔心。他自是相信的,只是......
翌日,天空還有些朦朧,隱隱約約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號角之聲,我猛然睜開雙眼。從榻上跳了起來。兩軍開始打仗了麼?我拉開帳簾的一角,果真看到營帳之外有大批的西玥軍手持箭戟匆匆掠過。我嚇了一跳,昨晚阿蜜絲在我面前說過的話讓我至今依舊心有餘悸。北辰若殤來了,她那日答應我會好好考慮的話顯然是爲了敷衍我吧?只有我這個傻子纔會以爲自己的三言兩語可以讓她打消原本已經決定了要做的事情。
我從揹包裡取出一套衣袍換上,又匆匆的洗了一把臉。剛剛將髮絲挽好之後,耶克爾進來了。
他已經穿好了一身黑色的玄鱗鎧甲。肩後披着黑色的狼圖騰披風,身姿挺拔,英氣逼人。
“耶克爾!”我轉過身來。有些吃驚的喚了一聲。前線號角連連,他此刻沒有趕到前線去,反而跑到我這裡來?
“你今日精神好了很多!”他嘴角噙着一絲淺笑,上前一步,牽起我的手。吩咐道:“本汗今日要帶兵出征,你好好呆在營帳裡。不要亂跑,等我回來!”
阿蜜絲也會跟着上前線麼?她是公主,應該不會。我兀自猜想着,擡眸望着耶克爾,懇求道:“你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
他眉心一擰,面色有些微慍,直截了當的拒絕我貌似有些無理的要求:“不許胡鬧!戰場上刀光劍影的,誰也無法保證你的安全!本汗愛你,寵你,但不是事事都能依你!”
他的聲音透着一絲不容商量的堅毅,我知道此刻多說無益,說不定他還會爲此派多幾個士兵守着我,那樣想要溜出去的話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耶克爾見我面色鬱郁,語氣柔軟了不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柔聲勸道:“在這裡等着!”
而後,不再看我,徑直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我站在營帳門口,看着他握着腰間的佩劍,朝前走去,不遠處,有幾個身穿盔甲的大將朝他躬身施了一禮,而後跟上他的步伐。
鼓聲炸響,就像雷鳴一般在我的胸腔處產生着共鳴!儘管此刻就算伸長了脖子,墊高了腳尖,也依舊無法看到前線的情況,但我還是傻傻的站在營帳前張望着。天空還有些朦朧,我凝望着天際,不知道在另一端的戰場,會是怎樣的一番戰況。
耶克爾騎在高頭大馬上,左右都有將士守護着,簇擁着他。遠處的號角聲斷斷續續的傳來,他眯着深邃的眸子凝望着遠方,問道:“前方戰況如何?”
斛律的副將靳莫半跪在地上,參拜道:“啓稟大汗,剛剛末將與宣國大軍交手過幾場,他們目前並沒有使出飛龍在天陣,在我西玥鐵騎之下,簡直就是不堪一擊,末將想向大汗請旨,讓我帶大軍直搗黃龍,一舉拿下他們的軍帳!”
耶克爾聞言有些狐疑,宣國大軍上次在增城之外僅以三萬北川士兵擺出飛龍在天陣,就已經摺損了他一萬多的將士,爲何這次竟不再使出這個殺手鐗?反而節節敗退?
“北辰若殤現在何處?”耶克爾沒有讓靳莫起身,目光依舊凝望着遠方,喃喃的問道。
“回大汗,今日一早斛律將軍點兵出戰的時候,就順便請了北辰姑娘一起到了前線,爲的就是防止宣國的睿王再一次使出飛龍在天陣,有北辰姑娘在,她可以在一旁指導我們如何破陣,但不曾想到今日宣國大軍就像未卜先知一般,根本就沒有用陣法迎戰朝陽記。末將以爲,沒有陣法的話,區區五六萬的宣國大軍,根本就不足爲懼!大汗下令讓我軍乘勝追擊吧!”靳莫說得鏗鏘有力,唾沫星子橫飛,彷彿這一戰已是勝利在望了。
耶克爾瞭解睿王凌燁,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凌燁是在耍着什麼手段。靳莫還在地上催促着,遠處傳來了士兵的急報聲:“啓稟大汗,宣軍又攻了上來了!”
“大汗,請讓末將帶兵迎戰!”靳莫懇求道。
耶克爾蹙着眉頭,望着跪在地上的士兵問道:“來人多少?”
“只有一萬左右!”
“哈哈......”耶克爾冷然一笑,他發現了這戰役中的睿王想要對付他的一個重點,西玥國有十幾萬的大軍,雖然沒有傾全軍之力而出,但數量還是龐大的,而凌燁的宣國軍每次只帶領一萬迎戰,卻只是小打小鬧一番,就又縮了回去,這明顯就是爲了消耗他們西玥大軍的戰鬥力。十萬大軍迎擊一萬宣軍,在數量的懸殊上,打贏對方是必須的,沒有任何值得開心的事情。靳莫這個傢伙被人家玩弄了毫無察覺。
“大汗!”靳莫見耶克爾冷冽的笑容,不由喚了一聲。
“勝?廢物!”耶克爾微哧一聲,沉聲罵道:“你帶領大軍跟宣國軍交手了幾場,竟沒有發現什麼麼?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而不自知。睿王凌燁對我軍使的是車輪戰法,你還以爲宣國的人馬真是如此不堪一擊麼?他每次派出一萬士兵挑釁我們十萬大軍,就是想你一場一場的跟他們打,正當你要發力的時候,他們就佯裝敗退,而後換另一批士兵出來,再跟我們打,旨在一場一場消耗我大軍的體力!等到我們人疲馬乏的時候,他們就會想猛虎一樣撲上來!”
靳莫聞言,臉色一變,忙低頭道:“末將判斷有誤,還請大汗責罰!”
耶克爾沒有看他,只是望了一側的士兵一眼,那士兵心領神會,牽着戰馬往前走去。陣營之中所有士兵自覺的讓出一條道來,迎着他們高高在上的蒼狼之子,西玥汗王入內。
斛律在前線的戰馬上,身側跟着的是一個藍袍素衣的女子,此人正是北辰若殤。
斛律見汗王親臨,本想下馬行禮,卻被耶克爾揚手製止了。
耶克爾望向一旁的北辰若殤,微微一笑:“聽說北辰姑娘一早就來了?”
“呵,本想見識一番飛龍在天的陣法,等了一個上午,到現在依然無緣一見,睿王跟您的軍隊玩起了貓抓老鼠的遊戲!”北辰若殤臉上漾起一抹慧黠的淺笑,手中勒着繮繩,投向遠方的目光有些飄渺。
耶克爾心下一緊,目光本能的望向遠處,想不到一個次初上戰場的女子,竟也能看得如此通透。
大軍此刻正與宣軍遙遙相望。
遠處宣國大軍的號角聲漸次隱去,宣國那邊的大軍也依舊對峙着不動。耶克爾身後的狼圖騰旗幟在風中高高的揚起,想必,宣軍那邊也已經知道西玥汗王已經親臨戰場了。斛律側首望了他的汗王一眼,問道:“大汗,是否要擊鼓進攻?”
“不急!等多半柱香的功夫!”耶克爾從容應道。
不久之後,宣國軍陣中想起了震耳欲聾的鼓聲。
大將斛律和副將靳莫握緊手中的長劍,等待着耶克爾的命令。
耶克爾望着遠處飄揚着的白龍盤雲旗幟,冷哼一聲,大喝道:“給本汗全力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