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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的某間醫院。
溫暖的陽光穿梭於微隙的氣息。舒倘,漫長。康乃馨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將病房內的冰冷和空曠盈滿。
“小薇,你真的沒事麼?媽媽一直在擔心,怕你會因爲捐獻骨髓給媽媽而造成健康上的損傷!”病牀上的媽媽臉色還有些蒼白,她在一個禮拜前接受了我的骨髓移植,醫生告訴我們,媽媽身體的恢復情況很好,沒有出現排斥的現象,這讓我們非常高興。
我將捧花插好,聞言不由淺笑,坐在媽媽的牀邊,握着她的手,認真的說道:“放心吧,媽媽,你看我,精神這麼好,怎麼會有事呢?再說,醫學證明,骨髓移植對捐獻者,是沒有任何損傷的,就算有,我也會義無反顧的去做,只要能救媽媽!”
媽媽的眼眶有些溼潤,帶着一絲哽咽,一絲歉疚,凝着我,“媽媽對不起你們!這些年,媽媽都沒有好好的陪着你們,反而要你們爲媽媽擔心......只是到現在,楷軒還不肯原諒我......”
“媽媽,你想多了,哥哥早就放下了,他就是脾氣有些倔強,其實他心中還是非常關心媽媽,在乎媽媽的!”我伸手爲媽媽拭去眼角的淚水,安慰道。
媽媽點點頭,將掛在脖子上的四面佛像拿出來,輕輕的摩挲着,淚眼迷濛的眸子中漾着滿滿幸福的笑意。她輕嘆了一聲,笑道:“他這個性。也是隨了我!”
“嗯,正所謂知子莫若母,哥哥他向來口硬心軟,其實在他冷漠的外表下,掩藏着的是一顆火熱而柔軟的心。哥哥其實很愛媽媽的,這個四面佛是他貼身戴的平安符,臨行前,他讓我帶給媽媽,這份心意,媽媽您一定能懂的!”我一邊應着。一邊擰了一塊乾淨的毛巾幫媽媽擦拭着身子。
媽媽含笑望着我,幽幽說道:“媽媽都懂!你哥哥這些年事業做得越來越好,媽媽很開心。對他也很放心!倒是小薇你,讓媽媽一想到就心疼得緊......你出事的時候,媽媽也曾去英國境內瘋狂的找過你,但都是一無所獲。後來,又得了這病。你叔叔便不讓我再出國了......可媽媽,心裡一直......放不下你!”
我給媽媽一個甜甜的淺笑,“媽媽,我知道的,你一直在念着我們,想着我們......那種感覺。我能感受得到,也能理解!所以,媽媽不需要自責。現在,我只想媽媽安心養病,快快康復!”
媽媽抿着嘴,苦笑一聲:“跟媽媽說說那個異空世界的人和事吧......‘
我擰着毛巾的手微微一顫,腦海中又閃過那個讓我心疼得想要落淚的身影。燁,他現在還好麼?
一邊爲媽媽輕輕的梳理着頭髮。一邊將我們曾經的美好一一告訴媽媽,我發現,那短短的兩年,所發生的事情就像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我的腦海裡,每一個細節,我都記得如此清楚,每一個畫面,在我的腦中依舊如此清晰......
我將自己的經歷,像故事那般講述給媽媽聽,一直平靜的講着,直到末了,我才發現一直沒有說話的媽媽,早已淚流滿面。
“小薇,你很想回去麼?回去找他?”媽媽哽聲問道。
我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道:“媽媽,其實我很早就決定要回去了,只是我這個想法對我身邊的親人來說,好自私。特別是爸爸,他疼了我二十年,也寵了我二十年,我卻要離開他......我害怕我說出來的那一刻,他該有多麼的難過和失望!”
媽媽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道:“小薇,媽媽理解你,爸爸他也會理解你的......儘管我們都不捨得,但,爲了我們的女兒可以幸福,我想,就算很難過,很心痛,很不捨,我們也會放你自由去飛翔。小薇已經長大了,只有你自己能懂自己的心,知道自己最終想要的是什麼東西,媽媽想告訴你,遵從自己的心!勇敢的去做想要做的事情!”
媽媽的話就像給我打了一支強心針,給了我莫大的支持和包容。情不自禁地撲進媽媽的懷抱,緊緊的擁着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良久,我才平靜了下來,緩緩離開媽媽的懷抱,望着她小聲說道:“謝謝媽媽,如此包容小薇的任性......”
“傻丫頭,只要你快樂,只要你幸福,媽媽就會跟着快樂,跟着幸福!”
陽光透了進來,暖暖的,我和媽媽依偎在一起,談了很多,彷彿將這些年彼此在對方世界裡空缺了的時光都補了回來......
寒暄之間,病房的門打開了。
爸爸還有媽媽現在的丈夫古叔叔提着一大堆東西走了進來。
“美琳今天看起來精神很不錯呢!”爸爸臉上掛着淺笑,看了媽媽一眼,率先開口說道。
媽媽凝着笑意,掙扎着起身,我忙扶了媽媽一把,將枕頭墊在她的後腰。
古叔叔也笑眯眯的附和一聲:“嗯,看來還是小薇的力量大!有小薇陪在美琳身邊,她才能恢復得這麼快,這麼好!”
我紅着臉,不好意思的應道:“叔叔說得太誇張了,媽媽能這麼快恢復,還是您愛心湯水的功勞......‘
媽媽見我們彼此戴高帽,不由撲哧笑了出聲,淡淡道:“大家都功不可沒!等我康復了,都重重有賞!”
爸爸一臉錯愕,只有古叔叔望着媽媽的眸子中漾着寵溺的微笑。我偷偷瞥了一眼,顯然,這是媽媽常常對古叔叔說話的口吻,在他們的家庭中。應該是媽媽說了算吧?
我偷偷掩嘴輕笑,爸爸回過神來,向古叔叔投去一個頗爲同情的眼神,調侃道:“在你們家,地位分佈明顯呀,瞧美琳這口吻,十足的太后架勢......‘
“誒...誒...”媽媽瞪了瞪爸爸,故意清了清嗓子。
古叔叔卻是毫不在意,走到媽媽身邊坐下,輕輕的將她耳邊的碎髮攏好。感慨的嘆道:“你們不知道,我被她都欺負慣了。這一年多來,她爲了這病。整個人沉靜了不少。我整整一年多的時間,看不到她的微笑,聽不到她的嘮叨,我真的好害怕,好不習慣......現在。我終於又看到了以前的美琳,那個會欺負我,會嘮叨我,會端着架子命令我的美琳終於回來了......‘
我看着他們深情凝望對方的眼神,真的好感動,只是心中卻是越發的心疼爸爸了。媽媽有古叔叔疼愛着。而爸爸呢?爲了哥哥和我,他到現在依舊孑然一身......
病房裡,這一刻充滿溫馨。媽媽和古叔叔柔情繾綣,互訴衷腸!我和爸爸非常識趣的互相眨了眨眼,悄悄的退出了病房,留下空間給媽媽和古叔叔。
醫院外,我和爸爸並肩坐在長廊的座椅上。爸爸臉上還殘留着溫和的淺笑。我握住爸爸的大手,感受着他手心裡傳遞而來的溫度。側首望着他,問道:“爸爸,你對媽媽......你有沒有後悔你當初的決定?放媽媽離開?‘
爸爸定定地看着我良久,忽而朝我扯出一個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傻丫頭,爸爸早就放下了,也釋然了。我不後悔放你媽媽離開,那時候爸爸爲了生意,忽略了你媽媽,沒有設身處地的考慮過她的處境和感受,是爸爸的錯,既然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就只能放她走!我們現在這樣的關係挺好,儘管我們不再是夫妻,但我們還是一家人!看到她過得好,她的丈夫又是那麼的疼惜她,爸爸爲她高興呢!”
“爸爸,其實你若是遇到合適的,可以再找一個能給你溫暖的人,我和哥哥都長大了,不要擔心我們......‘
不等我說完,爸爸就擺了擺手,應道:“爸爸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模式,不想再改變了,這樣其實挺好的,況且,爸爸還有你哥哥和小薇陪伴在身邊,很滿足了!”
我的心有些抽痛,掙扎着,竟不忍將我要離開這個時空的消息在此刻告訴他......
‘爸爸,等媽媽好了之後,我想陪着你去外面走走,您有想去的地方麼?”我歪着腦袋問道。
爸爸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和嚮往,他點點頭,低喃道:“爸爸好久沒有出去旅行了,等入冬之後,我們就去北海道看櫻花和擁有極大魅力的雪景吧,爸爸已經有兩年不曾去過北海道了,頗爲思念那裡原始的自然、原野、一望無垠的土地......‘
我笑着點點頭,心中暗自下了決定,在離開之前,我要好好的陪伴爸爸,至少在我離開之後,我們彼此還有很多美好而珍貴的回憶!以前也曾去過北海道旅行,那時,香港還是一片酷熱,而北海道卻是清涼似水,在城市的喧囂生活久了,才猛然發現北海道的綠色是可以那麼濃濃淡淡地漫山遍野地恣肆着,讓你忘卻一切的煩惱,只融身在那一片綠色中......
“爸爸,我想去看札幌雪祭,我還想去看昭和新山上直衝雲霄的白霧......等到“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之時,頭頂是北海道雪花大如席,身邊是北海道溫泉暖如春,呵呵......我現在就好期待呢!”我挽着爸爸的胳膊,撒嬌道。
爸爸寵溺地點了點我的鼻子,笑道:“你這鬼丫頭......只要你開心,都依你!‘